第202章
牧元蔓對身後的莫寧使了一個眼色,莫寧稍微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夜風之中瘋狂舞動的牧引風的白發,對牧元蔓點了點頭,帶著一群人下樓了。
而從頭到尾,牧引風在看見霍玉蘭的那一刻,就再也沒有挪開他的視線。
“媽媽現在就幫你把她給抓上來。”
牧元蔓伸手,溫柔地撫摸著牧引風的頭發說:“小風聽話,媽媽知道你心裡難受,但是隻有這個辦法才能夠留住白騎士。”
牧引風始終沒有任何反應,他渾身上下已經被冷汗浸透了,坐在那裡就像一個提線木偶,任由牧元蔓說什麼,都不能給出任何的回應。
隻有牧元蔓牽動他身上的線,他才會給一些機械的反應。
牧元蔓還是有一些擔心他身上藥物的作用,但是就這一次,這一次之後她和小風之間,再也不會有任何的隔閡。
與此同時,莫寧帶著一群人下樓,準備按照牧元蔓的指示抓人。
而霍玉蘭正好幫這個男人把他的假肢給戴好了。
急診樓門口的燈光通明之下,霍玉蘭看了一眼假肢的型號,仰起頭對男人說:“這個型號稍微有點老了,而且佩戴起來需要多墊一些東西。”
“日常保養也一定要積極做,不然關節會出現卡頓,容易摔跤的。”
這隻是非常隨口的叮囑,說完之後霍玉蘭就站起來,打算繼續去後面的vip樓。
可就在此時,那個男人卻一聲不吭,戴好假肢之後也並沒有急著去找他“受傷的兒子”,而是突然之間伸手抓住了霍玉蘭。
“你是……你是小霍?”
“我認識你!”
“完美之家的那個義工小霍,對不對?!”
Advertisement
隻有那個小霍,才會在看著他們這些殘疾人的時候,不帶任何的歧視和異樣的眼色。
並且在完美之家還沒有徹底被新的慈善機構合並之前,小霍每一周都會來,非常積極地幫助他們這些……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致殘,在生活上並不能夠完全自理的人。
還幫助他們跑來跑去辦各種手續,申請假肢。
“一晃都過去好幾年了,差點認不出你!你變樣了,長大了也更漂亮了!”
男人從剛才的冷漠,一下子就轉變成了熱絡。
因為他腿上的這個假肢,就是當年霍玉蘭幫他申請下來的,本來他是一個健壯的成年男子,比起那些年紀更大的,生活上更加困難的人來說,並不符合申請假肢的條件。
是霍玉蘭開具了各種各樣的證明,到處跑說服旁人,表明他是家裡的頂梁柱,有個生病的妻子,還有患了先天性心髒病的兒子,他更需要重新站起來,挑起家庭的重擔。
男人對此一直都心存感激,隻可惜後來完美之家被合並之後,小霍就沒有再來過了。
沒想到多年後重逢,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男人一時間簡直要喜極而泣,可是很快他想到了什麼,表情變得極其驚恐。
霍玉蘭其實並不記得她曾經救過的那些人,而且她現在有點自己的事情要去做,被人突然拉住敘舊,她的笑容都有一些僵硬。
剛想說“我還有些事情要先走”。
男人卻先一步松開了霍玉蘭,甚至還在她的肩膀上力度不輕地推了一下說:“跑!”
霍玉蘭被推得一個踉跄,不解地看向男人。
男人朝四周黑暗的樓層陰影處看了兩眼,對著霍玉蘭歇斯底裡地喊道:“快點跑!有人要抓你,要害你啊!”
霍玉蘭表情微變,男人敲打著自己的腿,忍不住哭嚎了起來。
“是我沒本事啊,是我沒本事!”
“是我收了人家的錢,帶著孩子假裝受傷,在這裡助紂為虐!”
“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對方要抓的是你,小霍,你還站著幹什麼,快點跑啊!”
男人說著站了起來,推搡著霍玉蘭,比剛才喊他兒子的時候要情真意切多了,拉著霍玉蘭跌跌撞撞地要帶她跑。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夜裡仁術醫院的大樓周邊,那些建築燈光不能照到的陰影之中,早早就被牧元蔓埋伏下了一些人。
現在這些人看到牧元蔓僱佣的人竟然臨陣反水,立刻都衝了出來。
迅速就把兩個人包圍住了。
“小霍你快跑,我幫你擋住他們,我……哎哎哎!”
男人本來把霍玉蘭護在身後,但是他畢竟年紀也不小了,這麼多年被生活壓彎了幾年,掏空了身體,不再是什麼青壯年男人。
他很輕易就被兩個年輕高壯,戴著口罩的小伙子夾著拖走了,他的反抗也隻是一瞬間,雙腳甚至都沒有沾地的機會。
而霍玉蘭被眾人圍在中間,此刻心中騰起了一個非常不好的念頭。
她環視過一眾圍住了她,卻並沒有對她伸出手來挾制她的人,順著他們的視線,朝著後樓的vip頂樓看去。
然後就那麼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她的小王子,像一朵夜色之中靜靜盛放的白玫瑰一般,正坐在那三樓的頂樓,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光線也並不夠明亮,他們到底沒有辦法看清對方的眼神和神情。
電光石火之間,霍玉蘭將前後所有的事情都串聯起來,又看到了牧引風身後站著的,分明是牧元蔓的身影。
霍玉蘭的脊骨竄上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清晰徹底地明白了目前的狀況——她上當了。
這是一場戲。
一場專門演給牧引風看的戲。
正這時候,莫寧也帶著海慶他們下來了。
指著霍玉蘭的方向說:“抓住他們!”
霍玉蘭仰著頭,站在急診樓前過於慘白的燈光之下,映照得她此刻的面色也是一片慘白。
——她輸了。
她本以為,無論在任何情況之下,她的小王子都不願意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就像兩個人在一起之後,隻要他不慎發病傷到了自己,接下來的一兩天他都會神色緊張,小心翼翼,看向她的那雙漂亮眼睛中也都是無法忽視的自責。
她以為她的小王子,會讓她贏的。
霍玉蘭死死盯著頂樓那一片在夜風之中舞動的白色,她不敢置信,也不願意去相信,牧引風竟然真的會像牧元蔓說的那樣,重蹈覆轍他媽媽的老路,將她囚禁起來。
而數不清的腳步聲已經逐漸逼近,霍玉蘭仿佛聽到了深淵緩慢開啟,惡龍從地底破土而出,向人間伸出了險惡的爪牙。
——她終究還是輸了嗎?
她不該相信人性,還是不該去相信感情?
白騎士不該對救贖的人懷有期待,就像屠龍的少年在戰勝惡龍之後,終將會成為新的惡龍一樣嗎?
莫寧和海慶他們帶著人到了霍玉蘭的身邊。
霍玉蘭側頭看了一眼,那一瞬間她的眼神麻木而冷漠,蒼涼又悽絕。
她在這一刻終於意識到,爸爸媽媽死後,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像他們一樣愛自己。
無論她如何努力,如何傾盡所有,最終換回來的永遠都隻是……都隻是無休無止的傷害和掠奪。
霍玉蘭感覺四肢僵冷到了極致,她再也聽不見,看不清周遭的一切。
暴風雪來了,可是她懷抱著用父母的骸骨打磨的柴火,遍尋人間也找不到一丁點的火苗來將它們點燃。
她太冷也太累了,靈魂的火焰在搖搖跳動之後,終於在這森冷的冰雪之中熄滅。
她束手就擒。
她垂下頭,閉上了眼睛。
爸爸媽媽,來接我吧,人間太冷,我不想再繼續走下去了。
而就在這時,帶著人衝到霍玉蘭面前的莫寧,突然一把扯過了霍玉蘭,同時指揮著海慶他們說:“把他們全都抓起來!”
這一句話簡直像一聲悠遠的醒神鍾聲,將霍玉蘭已經瀕臨瓦解的所有期待和愛,生生地從深淵的入口拉回了一點。
她茫然地睜眼,看到莫寧帶來的人,迅速把牧元蔓事先安排的那些人制服了。
而就在此時此刻,關注著這一切的牧元蔓,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愕然地看向自己的兒子:“小風?!你這是做什麼?”
牧引風終於有了反應,他將視線從霍玉蘭的身上挪開,看向了自己的母親。
看向了這個曾經讓他無數次期待過,又讓他無數次絕望的母親。
牧引風輕輕地笑了起來。
笑聲那麼輕,也那麼悽涼,讓秋夜像是被裹上了凜冽的嚴寒,將牧元蔓都凍透。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嗷嗚……嗚嗚嗚……”天臺的門邊上,有一隻小白狗在無助而急切地撓著門。
牧引風這些天一直都把小白狗帶在身邊,而牧元蔓並不會在這樣的小事上與牧引風作對,任由他的病房裡面整天出入一隻小狗。
小狗並沒有什麼超人的智商,也並不多麼通人氣,甚至還會在病房裡亂拉亂尿。
但是小狗的腿又一次好了,在霍玉蘭第二次的救助之下。
而這個小狗,也是牧引風這麼多天裡面,每每瀕臨失去理智,徹底讓瘋狂取代自己的時候,唯一的“藥”。
那個小狗找不到自己的主人,著急地到處找抓撓,嗚嗚哀叫。
但這個時候沒有人給它開門,也沒有人在意一隻小狗的恐懼和難過。
牧引風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坐在輪椅上,一隻手依舊抓著那個牧元蔓遞給他的手銬。
他的笑聲停止之後,面上的笑意並未散去,仍然溫和無比,他像是在闲話家常一樣,對著自己的母親說。
“媽媽你說得不對。”
牧引風還被藥物影響著,他的眼前耳邊,甚至他身處的整個天地之間全部都是扭曲的黑影。
可是他的一隻手始終都放在毯子裡面,緊緊地抓著自己腿上的傷口,用血肉斷裂的疼痛,來維持他僅存的一絲理智。
此刻毯子掀開,牧元蔓看了一眼,當即倒抽了一口涼氣。
牧引風灰色的西裝褲,已經浸透成了可怖的黑色。
他閉了閉眼睛說:“我是牧引風,不是牧元蔓……我永遠不會把我的愛變成強加的傷害。”
“哪怕我真的瘋了,我捆起來的也隻會是我自己。”
“媽媽,你才是真的瘋子。”
“媽媽,對不起,我恐怕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變成你希望的樣子。”
“當年……那個人死之前,是他求我讓他死,他車禍的時候沒死,是自殘死的。他甚至不敢像平時他在心裡預設過無數次那樣,從高樓一躍而下。”
“而是隻能卑微又可憐地借著車禍自殘而死。”
“在你的淫威下,他連死,都死得那麼懦弱可笑。”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