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之後吃飽喝足,兩人起身。
白榆估算著婁娘回來的時間,在聽到外面有腳步聲的時候,突然就伸手挽了一下謝玉弓的手。
這是一早上到現在,兩個人最實質,也是最大面積的接觸。
之前都是白榆用目光,用若有似無的觸碰去試探和靠近。忽遠忽近,隻讓謝玉弓幾番屏息,卻沒有真的落實。
因此突然被抓住手,謝玉弓狠狠一抖。
白榆手心炙熱,剛捧過湯碗,謝玉弓瞬間有種被灼傷的“刺痛”,趨利避害的本能,讓他下意識地反手甩了一下。
也不知在怎麼就那麼巧,“啪”地一聲,他的指尖打在了白榆的手背上。
白榆的手背肉眼可見泛起紅暈,和謝玉弓的臉一起。
他不是真的想甩開她,他隻是……隻是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兩個人的相處才有些好轉,她敢靠近,雖然是以他“母妃”的借口。
謝玉弓緊張地看向白榆,生怕她被拒絕了,又要縮回去。
白榆僵在那裡,保持著被甩開的姿勢,慢慢抬眼,看向謝玉弓,眼中是積蓄滿溢,將落未落的盈盈淚水。
但是她卻硬是沒有讓眼淚落下來,而是含著淚看著他,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
過了一會兒,輕聲道:“小九兒……母妃……母妃累了,這就讓人送你回去!”
白榆說完,轉身就跑。
扭頭的動作急促,導致眼淚甩下來,謝玉弓本能去抓她,卻隻撈到了一滴熱淚。
Advertisement
謝玉弓的手掌感覺都要被這一滴淚燒穿,在她身後追了兩步。
才要追上她,門外就有人來報:“大小姐,給九殿下請平安脈的大夫來了。”
白榆迅速勾了下唇,婁娘來的這個時間正是剛剛好。
她聞言立刻抬起袖口擦了眼淚,微微側身讓開了謝玉弓將要搭在她肩上的手,然後抽了下鼻子,朗聲說:“快請進來。”
面對湧進來一堆的婢女侍從,外加楊老太醫,謝玉弓不好再說什麼,隻好配合著讓人診脈。
診脈之後,白榆已經說累了,就進去睡了。
謝玉弓滿心憋悶地被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有種深重的挫敗感,皺著眉坐回桌邊,深覺應對一個心癲痴魔的九皇子妃,比滅朝中哪個氏族滿門還難。
謝玉弓正苦惱著,一個小個子的死士從窗外躍入,他隻比桌子高一個頭,一身黑衣像個立起來的小土豆。
一板一眼地開口,一口未曾變音的稚嫩嗓音故作嚴肅道:“主子,這是修羅給主子的信件,另外窗外的楊老太醫有事稟報。”
小死士說完,謝玉弓接過了信件。
小死士很快躍出窗扇,但是因為身子過於緊繃,在窗外落地的時候踉跄了一下,跑了兩步才站穩,再次飛掠走了。
楊老太爺一把年紀了,幹的還是奸細這種刺激的活兒,實在是有些不能適應。
他掛著一臉苦相等在謝玉弓後窗外頭,等謝玉弓過去開窗,他先恭敬行了禮,才壓低聲音快速道:“九殿下,九皇子妃的那個嬤嬤,今日去了春堂醫館,抓了一副藥性極其猛烈的藥!”
謝玉弓微微皺眉。
“什麼藥?”難道她有什麼病症,或者……她察覺了自己患有心癲之症?
“此藥名為帝皇湯,乃是催發男子精血的藥物。”楊老太醫的一張橘皮老臉,盡量不露出詭異之色。
聲音平穩道:“就是作用給男子的藥,服用之後陰陽結合,可輔助女子坐胎。”
謝玉弓在窗邊站著,還是本能地用窗扇遮擋住了他毀去的半張臉,隻對著楊老太爺露出半張姣好的模樣。
聽到他的九皇子妃讓她的嬤嬤弄了這等藥物,謝玉弓半張好臉微微抽搐,眼神之中的驚愕和晦暗不斷變換,十分之精彩。
楊老太爺眼觀鼻鼻觀心,稟報之後等了一會兒,謝玉弓就讓人送他盡快離府了。
而謝玉弓關上窗子,面色已然是豬肝色,這一次卻不是因為羞澀,他在窗戶邊上站了好久。
等到轉身回床邊的時候,沒意識到自己是同手同腳地走回去的。
她想懷上他的孩子。
她想和他做真正的夫妻,生兒育女。
謝玉弓像個開水壺,腦子裡面是沸騰的開水,生生沸騰了一下午,呼吸是水壺噴出的白煙。
熬到了晚上的時候,他的腦漿都快像水蒸氣一樣,隨著他的呼吸蒸發掉了。
她昨夜那樣……是試探他能不能配合嗎?
那今晚,她應該會帶著湯藥來。
謝玉弓糾結得手指都攥在一起咯咯作響。
怕自己的拒絕讓她心癲加重,又不可能真的同她生兒育女。
他還在疑她。
因此無法真的如她所願那般接納她。
對謝玉弓來說,兒女情長是穿腸毒藥,他的母妃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一個九皇子妃可以與他無關,甚至是死在他手上。
但是若他接納她做自己的女人,甚至讓她懷上自己的孩子,便等同將自己致命的把柄擺在明面上。
他會從一匹暗中蟄伏的狼,變為一條被鏈子拴住的狗。
前者可以肆意攻擊獵物,後者卻會將他陷入遭人肆意羞辱的萬劫不復的境地。
他絕不會做這種蠢事。
他拆開了修羅派人送回來的信件,反反復復地看過好幾遍。
已經找到了當年和他的九皇子妃定親的那個爛賭鬼。
但是人這會兒已經病重將死,因為爛賭家產敗光,妻離子散,還染了嚴重的痨病。他被修羅找到的時候已然是出氣多進氣少,一張口恨不得將肺子伴著血一起噴出來,問不出什麼來。
現在正在盡力地救治著。
他也已經派人去尋工部尚書府內退下來的老奴,他暫且留她一命,卻必須要知道她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情。
謝玉弓把信件收起,而後擺上筆墨,強行收斂心神,八月初二便是萬壽節,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一切都需要盡早準備。
周邊各小國的使臣已經陸續進入皇城。
萬壽節之上,各宮皇子、各宮妃嫔必將爭奇鬥豔地討安和帝歡心。
如今雖然皇儲已立,皇子們包括他們身後的氏族勢力都不會輕易認命。
先前太子親自出面為他請封之事之所以被壓下,他的好父皇應當是會在萬壽節過後,為諸位皇子封王。
不想讓他拔那個頭一份,是為平衡諸多皇子的心,也是不能讓任何人越過太子去。
安和帝這麼多年依舊在忌憚他的母族親娘舅,鎮守南疆的段洪亮。
尤其是在謝玉弓剛剛為母親洗清了冤屈的這個當口,安和帝多疑多思,心腸冷硬。
他不會因為自己當年的錯就去安撫補償什麼,反倒第一時間是去想著如何鎮壓。
若是謝玉弓沒有裝瘋賣傻且被容顏毀去,如今怕不僅僅是太子謝玉山的眼中釘,更是安和帝的肉中刺。
朝中諸多皇子,母族大多背靠龐大氏族,多年來相互制衡打壓,竭盡全力地在皇帝面前爭一份“獨一份”,正是安和帝想要的那一份平衡。
他無論治國還是對後宮諸位宮妃和皇子,奉行的都是那一套“廝殺論調”,誰想要天恩落頂,便要竭力表現出絕對的忠誠。
這是一種無形的廝殺和放任。
像養蠱一樣。
這麼多年確實效果拔群,至少就連皇子們的母族氏族,多年來也不見誰家獨大,安和帝把“雨露均沾”四個字,在前朝後宮都玩到了淋漓盡致。
但實際上放眼望去,就連太子的母族也並不曾有人手握數萬兵權。
安和帝這麼多年的冷落,不僅僅因為當年冤屈了愛妃與人有染,令皇室蒙羞。
謝玉弓甚至懷疑,當年母妃的死是安和帝借機打壓段氏一族的手段罷了。
當年段氏一族男丁繁盛,個個驍勇善戰。
謝玉弓外祖父乃是威武大將軍,七個親娘舅自小都在戰場長大,十幾歲的年紀個個軍功赫赫,鮮衣怒馬,哪一個拿出去都能夠頂立門戶,興盛一族。
榮光太盛,怕是刺到了安和帝這個守成皇帝的眼睛。
而在謝玉弓的母妃死後,段氏一族被皇帝打壓,牆倒眾人推,七個舅舅如今隻剩下三舅舅段洪亮還在邊關如胡楊矗立不倒。
剩下的幾位舅舅,包括外祖父外祖母以及幾位姨母,全都……不得善終。
而段氏一族的敗落,朝中幾位皇子的母族無人能逃脫幹系。
他們全都曾經在段氏遭受安和帝打壓之時,為了討得皇帝的“聖恩隆寵”趁火打劫落井下石過。
皇帝看似並未親自動手去發落段氏,但是無數冤害的折子送上帝王案臺,朱筆御批是段氏全族的鮮血才染紅的筆。
謝玉弓何止是憎恨安和帝,憎恨這些皇子們和他們的母族?
謝玉弓連自己身體裡流著一半安和帝的血,都感覺到惡心。
這次萬壽節,他會給安和帝送上一份精彩絕倫的賀壽禮。
當年的種種冤仇,是時候開始清算了。
一整個下午,謝玉弓都關在屋子裡面,用多年來積壓的血海深仇,讓自己從這兩日的意亂情迷之中清醒。
他像一個殘忍的劊子手,斬殺的卻不是旁人,而是自己的魂命。
刨開的是自己的胸膛,細細數清的,也是自己的心腸。
入了夜後,他還如白日那般端坐在床邊,面上也未有什麼猙獰改變。
可是他的眼神變得如三尺寒冰一樣沉冷,冰封的是他自己的搖擺和渴望。
冷了太久的人,總是因為一點點星火而搖動,但其實謝玉弓很清楚,凍透的人趨近火光,結局不會是解凍開化,而是死亡。
他甚至還沒弄清楚,這一簇火光到底為什麼而亮。
他沒有點燈,坐在黑夜中等待她來。
謝玉弓會在今夜讓“九皇子妃”,在萬壽節之前暴斃而亡。
他要走的路,容不得一丁點的搖晃和軟肋。
他會把她送走,藏在一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若是真有那麼一天……他可以全無顧忌。
他應該會試一試趨近火光。
但絕不是現在。
而白榆在入夜之後,確實準備去找謝玉弓。
不過這會兒她還沒動,而是抱著婁娘給她抓回來的藥,一個勁兒地在那樂個沒完。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