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那是權西森記憶裡,姚總最脆弱的時候。08年的時候他不在她身邊,不知道是什麼情形,這次趕上了,她卻已經老了,打不動了。
權西森則在那天第一次明白了企業家的責任,439個人,就是439個家庭,是等著上學的孩子,是在醫院裡的老人,是下班後可以去散散步,是周末可以出去吃頓飯,戀人們可以去看一場電影。
這些具體的場景擊垮了他,他沉默著,一份文件接一份文件地蓋章,籤字,再一臉歉意地遞出去,試圖記住他們的臉,並告誡自己,這才是具體的人,具體的生活,而不是一個個數字。
當天晚上,姚夢玲去了老閨蜜家,喝醉了。權西森去接她回家,她笑著說:“喝點酒怎麼了嘛?你就讓我再喝一會兒……”
權西森也隻能好聲好氣地哄著她,道:“我們回家再喝,我陪你。”
“我不想跟你喝酒,你老是看不起我……”姚夢玲突然就捂著臉,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權西森全程都很安靜地開著車,臨到家了,才發現姚夢玲已經睡著了。他替她解開了安全帶,叫了陳姨,又小心翼翼地抱著姚夢玲回房間。
陳姨嘟囔著:“怎麼喝這麼醉啊?我去煮完粥給她……她吐了嗎?”
“應該沒有。”
權西森說完這句話,才忽然想起了什麼。
他想起小時候,夢玲剛創辦之際,姚夢玲要跟人談業務,免不了要上酒桌——廣東其實是個沒什麼酒桌文化的地方,但業務終究是業務。
那時候她還沒有司機和保姆,喝醉了之後,公司裡的人都是打電話給權西森。他便沉默著去接她回家,有時候她隻是走不穩路而已,有時候卻陷在自己的嘔吐物裡,汙濁,狼狽不堪。
他難堪過嗎?
當然。
隻不過現在他知道了,人有時候喝醉、嘔吐,不一定是因為身體不好,還不要命地犯傻,也有可能隻是沒喝對酒。
世紀初,假洋酒、劣質白酒和勾兌葡萄酒到處都是,佛山這種地方也不太講究,一天到晚在那裡瞎胡來,什麼啤酒白酒紅酒兌著喝,雪碧加威士忌,人頭馬配魚生……
Advertisement
姚總是從什麼時候不再吐的呢?
是權成飛創辦了紅泥之後。
他會時不時寄來幾箱葡萄酒,姚夢玲則哼著歌拆著箱子,打開一瓶,倒一杯,嘗一口,然後皺著一張臉道:“哇!這什麼啊?也太難喝了吧?”
——它們當然沒有那些葡萄汁勾兌出來的假葡萄酒好喝,因為葡萄品種或技術處理的緣故,早期紅泥的葡萄酒都是又酸又澀,口感也非常糟糕,沒有任何優點。
他畢竟不是專業的。
可是。
他應該永遠也搞不明白權成飛和姚夢玲到底是怎麼回事了,隻是覺得,他這個悠闲的富二代的日子也差不多該結束了,誠如姚總所說,上一代人的使命已經達成,如今,輪到他們這一代人來接班了。
整個五月,他都在忙著接替姚夢玲,適應大企業的工作,同時還要顧著紅泥那邊。
生活忽然以一種更具象的面貌在他面前展開,什麼愛馬仕奔馳晚風雪夜都成了不切實際的東西,畢竟如果他不好好工作的話,之後還要再裁掉一批人。
而這一次,得由他親自籤字才行。
他做不到的。
——不過他還是低估了姚總。
姚總畢竟是姚總。
第87章 她的晉升道路無法復制,隻因為2022年不會再來一次
五月中,姚夢玲宣布大舉進攻智能家居設備行業——她的高新產業就是這個,早在兩年前,她就瞄準了適老化智能家居。她的說法是,隻有我們孤寡老人最懂孤寡老人需要什麼了。
其實五月初,坊間一度質疑過姚夢玲的社會責任感,她的生意雖然不算大,卻是現金流最好的幾家上市公司之一。簡單說來,民間對這樣的企業家多少懷抱著更高的期待——
直到一周後,美的集團宣布裁員50%……
於是夢玲電器的裁員就被襯託得不值一提了。
而適老化產業,姚夢玲準備了可不止兩年。這才是真正的紅海,整個佛山外加格力、以及生態完全成熟的小米,全都在布局適老化。
跟這些大資本比起來,姚總那點錢就真少得可憐了,高科技研發,幾十億砸下去都不一定能濺起水花的,但姚總不在乎,她說:“總得試一試嘛,不試你怎麼知道就會輸呢?”
她開了個直播賬號,在網上叨叨著:“哦我不帶貨,這些產品還不到量產的時候——”掃了眼屏幕,又道:“哎呦?你們才幾歲啊,我都還沒開始擔心等不及上市就狗帶了,你們擔心個什麼勁啊?”
她瞄準的可不是她這代人,而是——
如今的獨居青年。
以她段子手的能力,籠絡單身青年可太容易了,一個人就是能省下所有的公關推廣費,每天跟人討論著獨居面臨的種種問題,玩得不亦樂乎。
此行為不僅籠絡了年輕人,還激勵了另一個依然對做生意懷抱著幻想的——顧常順。
他看姚總直播得這麼high,頓時就按捺不住了,一顆心蠢蠢欲動,也開了個賬號,學著年輕人去趕海,並繼續推廣他的本命:鮑魚。
顧西穗一開始還有點頭大,結果後來發現他居然有六萬粉絲,頓時就呆住了——我靠,怎麼回事啊?
搞不好她爹還真能二次致富。
對比之下,權西森和顧西穗簡直就是垃圾。
權西森在電話裡感慨,說:“我忽然覺得我們這代人跟上一代比起來差得太遠了。”
“因為他們成功過,我們還沒有。外加我們這種蜜罐子裡泡大的,多少有點矯情。”顧西穗自己也笑。
其實他們都知道他們的問題所在,如同這時代所有年輕人一樣,以非暴力不合作的形式反抗著抽象的敵人,那個敵人可能是時代,也可能是過時的人類文明,或者他們從前信仰的一切。
他們在最好的物質條件下長大,卻未被告知生活的真相。輪到進入社會後,得到的是什麼呢?
一個千瘡百孔並傷痕累累的世界。
可是她從來都不覺得矯情又什麼問題,是大家都習慣了粗糙的感情,一旦有了更細膩的感情需求,就被當成了撒嬌和無理取鬧。
然而如果他們這些受到了高等教育的人都放棄精神追求和思考的話,那麼這個社會還有什麼未來可言?
同樣沒放棄的還有張文華。
當顧西穗看著姚總在視頻裡展示的適老化家居情景的時候,身後突然有個人說:“這個好,我家裡也應該備一套。”
顧西穗一聽到那個聲音就站了起來,欣喜地叫著:“張總!”
趁上海第一次解禁,張文華總算離開了。
隔離了7+7天之後,她就第一時間回到公司。長達一個月的禁封絕不是沒有任何影響的,她多少憔悴了一些,還瘦了不少。
她去市場部的時候恰好是午休時間,其他人要麼是去吃飯了,要麼正在午睡,顧西穗這一叫,就把正在打盹的同事都叫醒了。
群龍無首一個月,市場部就從廣州太初最規整的部門變成了摸魚基地。大家集體站起來慰問張文華,看她的表情跟看難民差不多,布滿了同情。
Tracy和皮皮正好吃完飯進來準備開會,看到張文華,也是一頓。
張文華調整了一下狀態,才恢復之前溫和的語氣,看向Tracy,問:“最近都還忙得過來嗎?”
“還行。”
“周揚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你辛苦了。”
Tracy一臉欣喜,這算是張文華親自指名讓她代理主管了。
問候完Tracy,她又看向皮皮,問:“你呢?廣州還待得習慣嗎?”
“吃不慣!”
張文華頓時就笑了,問:“那要回成都嗎?”
皮皮猶豫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運營可是無法頻繁調職的,無論她習不習慣,都要在廣州至少坐滿一年了。
張文華笑吟吟地看著皮皮道:“你先忍一下。”
又轉頭對所有人道:“最近太多同事不在,大家也都辛苦了,人手不夠就去跟Emma說……然後Susie你先跟我,去70樓。”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徒然一怔。
顧西穗也一樣——
她在太初默默無聞了五年,卻一躍成了當紅辣子雞。
退回來總結的話,她的晉升道路跟所有人都不一樣,也無法復制:隻因為2022年不會再來一次。
2022年的5月,上海疫情、北京疫情、香港疫情……
張文華的心腹沒有一個在她身邊的,於是給了顧西穗機會。
然而還是那句話,機會來了的時候,你也得接得住才行。
“直接搬上去辦公嗎?”
愣了一秒之後,顧西穗問。
“對。”
於是她立即開始收拾東西。
那天她剛好背的是那隻Neverfull,什麼電腦本子手機之類全都往裡塞,來不及收拾的幹脆就不管了,之後背著那個鼓鼓囊囊的包、抱著文件夾跟著張文華離開,幾大步走到電梯前,按了上行的按鈕,問:“張總,你需要我要做什麼?”
熱門推薦
第四十九次告白
青梅竹馬的校霸讓我表白五十次,才願意和我在一起。 第 49 次失敗後,我放棄了。 最後一次,我選擇用來愛自己。 角落裡,最近風頭正盛的天才圍棋手賀宴將我圈在懷裡,語氣委屈: 「沫沫,現在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賀新郎
和閨密一同穿書的第七年。 她帶給我一個好消息:隻要這具身體死亡,我們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她說完這話後,便從高樓一躍而下。 那飛濺的鮮血浸在她夫君的袖上。 上一秒還在指責她演戲的男人目眥欲裂,肝腸寸斷。 而我則越過他,看向了不遠處正摟著他們白月光溫聲哄著的男子。 那人正是我的丈夫,是這天下的君王。 我想,我也該回家了。
反骨不化
為蒼生徵戰的仙子下凡曆劫,上神不忍看愛侶吃苦,欺瞞天 道將我和仙子的命格對調。她圓滿歷經十世,我以凡人之身 受了五百年雷劫。
頂流和龍傲天的團寵妹妹
"宋渺渺有三個大哥,他們不太普通。 大哥酷帥狂霸拽,自從被退婚後幹啥啥都行,第一年成立娛樂帝國,第二年帶著華國科研衝出亞洲,聽說最近在暗中修仙。 二哥頂流巨星,出去溜彎能招惹到一個豪門老男人一個偏執反派一個殘疾大佬,渺渺得小心盯著二哥不被按牆摁著親。 還有三哥,雖然幹啥啥不行,就是莫名其妙有許多清純美艷可愛的大姐姐送上門來想當她的三嫂子……"
又是母慈子孝的一天
我死後,兒子成了整個長安城最紈絝的浪蕩子。他爹從少年 將軍,一路爬到了朱袍宰相。我怒了!隻曉得升官!兒子不 知道管。再睜眼,我穿到十四年後。
許她晨光
為了應付相親,我跟魔頭上司請假。「薛總,我腿摔斷了, 想休假 TAT。」「批。」相親當晚,我望著對面的薛延,面 如死灰。「腿摔斷了?」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