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都說了我就是去過個年而已。”權西森拎著旅行手袋,問:“你在這兒幹嘛?”
“不是說山上網絡不好麼?我找了個網絡專家過來,費了好大功夫呢!”
這個人名叫馬勤遠,鼻音濃重,權西森花了好長的時間才習慣他的口音。他每天都為葡萄酒行業操碎了心,雖然他根本就不懂葡萄酒,顯然也不懂網絡——他們吐槽的網絡問題,其實是VPN的問題……
其實他才四十多歲,但看起來卻六十歲都不止,窄長臉,臉上全都是溝溝壑壑的,像唐古拉山,或者昆侖山……
亦或者別的什麼西部的山。
權西森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跟他解釋,找個網絡專家也沒用的。
好在這時候唐臣及時出現了,說:“你總算回來了,我最近都快瘋了!”
2021年寧夏全區的葡萄酒種植面積達到55萬畝,綜合產值300億,出口額是943萬——一個小得不得了的數字,但不停地參展或參賽還是非常重要,因為那些酒將確定賀蘭山產區在整個葡萄酒行業裡的地位,從而提升產區的價格。
比如波爾多,或者香檳區。
這次的線上葡萄酒展會是由德國的一家展覽公司主動發出邀請的,縣政府比各個酒莊的莊主還積極,但這種小縣城的基層幹部,怎麼講呢……
一路上,唐臣不停地吐槽著,從宣傳視頻到展會的搭建——他根本想不明白,一個線上展覽而已,當地政府為什麼還要搭個舞臺準備做剪彩,春季正是西北地區風最大的時候,他們在縣裡搭了三天,被風吹倒了三天。
權西森也是無奈地笑。
他一直待在寧夏,主要是因為唐臣沒辦法跟縣政府的人打交道。他是個標準的書生,父母都是大學老師,人際交往能力一塌糊塗。
其實權西森也沒多少經驗,不過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姚總的情商可不止是體現在見家長這種小場合,她跟政府打交道才是真正的精彩,權西森每次都嘆為觀止,完全想不明白她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
一到達紅泥,那群小朋友立即就湧了上來,他們才不管他的衣服是什麼牌子或者有多貴,一見到他就開始掏他的口袋,因為他第一次來寧夏時口袋裡裝了些巧克力,分給了他們,從此他們就習慣了掏他的口袋。
於是第二次來的時候,權西森特意在行李箱裡裝了一些零食,誰知道分發的時候,他們就沒那麼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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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才反應過來,他們喜歡的是掏口袋的過程,因為不知道口袋裡有什麼,每一次伸手就都是盲盒體驗——天知道他是在那個時候才理解盲盒的樂趣所在的。
後來權西森就養成了下飛機前把零食都裝在口袋的習慣,衣服裡總是塞得鼓鼓囊囊的。
拿到零食了,他們就又歡天喜地散開了。
會客廳裡,幾個精品小酒莊的莊主正在等待著,一見到他就開始調侃:“喲!有女朋友了就是不一樣,面色都紅潤了。”
權西森回頭看了看唐臣,唐臣攤了攤手:“不是我,是哈妙琪他們說的。”
調侃權西森的是一個叫王美佳的女人,此人非常有意思,立志要做“不好喝的葡萄酒”,結果偏偏做出了不少精致的葡萄酒。美佳酒莊是出海最成功的精品酒莊之一,隻不過產量太有限了,一款葡萄酒隻有幾百瓶,最多的都不超過一千。
這次她要送出去參展的是2019年的酒,說是陳得剛剛好——陳釀的那個陳。
既然是來請人幫忙的,自然也帶上了自己的酒,一群人坐在餐廳裡邊等著酒醒邊聊著展覽的事,人手有限,他們隻能自發地分配任務,誰拍視頻、誰剪片子、誰寫文案、誰做設計……
雖然就業市場卷成那樣,但葡萄酒行業還是有著大量的人才缺口,沒辦法,薪水太低,工作地點又偏遠,除了權西森這種家裡有礦的、唐臣這種父母給予了足夠自由度的、王美佳這種早已實現了財務自由的……就隻剩下那些熱血海歸了。
權西森一直在考慮在上海或者廣州成立一家廣告公司,把這些小酒莊的市場一口氣打包了。
結果王美佳卻說:“天啊!那多無聊啊!賣不出去才有意思好嗎?”
——權西森已經迫不及待想介紹顧西穗跟她認識了,估計顧西穗能沉迷王美佳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顧西穗看起來是沒什麼當海王的潛質,但她在世界各地養閨蜜還是很有一手的。
權西森想起她聊起皮皮和Lisa的語氣,一度讓他開始懷疑她的性取向。
然後他又回憶了一下一些釀釀醬醬這樣那樣這樣的畫面,又暗自點頭:還好。
第57章 做人有時候是要講究運氣的,但運氣來臨時,你也得接得住才行
寧夏的酒莊根據投資規模可以非常簡單地分成兩類,一類是以張裕、LVMH旗下的夏桐為代表重資產酒莊,一類就是紅泥或美佳這類輕資產精品酒莊。跟任何行業一樣,兩類酒莊都彼此看不順眼,前者不懂後者在搗鼓什麼,後者則鄙夷前者不懂酒,隻愛錢。
——果然隻有歧視鏈才是剛需。
但聊到一半的時候,某大集團的事職員和葡萄酒協會的工作人員卻一同出現在紅泥,也來討論這次線上展覽的事情。
王美佳一個白眼翻上天,之後就借故離開了。其他人也表示也有工作要忙,最後偌大的會客廳裡就隻剩下權西森和哈妙琪,權西森低頭看了看哈妙琪那一頭毛寸,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好吧,就由哈妙琪小朋友來客串PR了。
晚上跟顧西穗聊起的時候,顧西穗驚詫地問:“啊?為什麼不一起合作?這種時候資本不應該抱團的嗎?”
“精品時裝和快消、精品咖啡和星巴克、小眾電影和好萊塢……”
顧西穗這才點了點頭,道:“喔,懂了!”
跟皮皮在一起了幾天,她也跟著“喔”來“喔”去的,帶著迷幻的四川口音。她好奇地問:“那小酒莊要怎麼賺錢?”
“不賺錢,隻賠錢。”權西森輕笑著說。
比如那個自稱財務自由的王美佳,眼見著家底都快賠光了,前期幾百萬的投入和後來每年幾十萬的賠法,純粹是在養一個奢華的愛好。
廣東人是無法理解這些的,雖然廣東沒什麼拜金氛圍,但錢就是錢,錢很重要,這應當是共識。
“那賠完了呢?”顧西穗一臉驚異。
權西森這才用手託著下巴,說:“把酒莊賣了回去上班。”
看到他的表情,顧西穗就忍不住笑了。她真喜歡看他一臉懵逼的樣子,有種傻白甜既視感。
不過看到他的手指又敲起了太陽穴,顧西穗還是凝了凝神,說:“你準備收購那些小酒莊。”
“隻是偶爾。”他換了個坐姿,道:“我也沒有多少錢可以到處亂撒了,但有些酒莊的確挺不錯的,隻是周轉不過來,銀行又貸不到款……”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聊起權西森的財務狀況,顧西穗知道他是拿夢玲的分紅在做葡萄酒,雖然四舍五入也是姚夢玲的錢,但終究還是有點區別的。
“那那些大企業呢?為什麼不趁機收購?”
“他們更沒錢。”權西森意味深長地說,顧西穗瞬間就明白了。
大資本在這個時代更難熬,過去幾年裡,很多企業都是靠銀行貸款無序擴張,負債率高得驚人,仿佛隨時都會崩塌一般,搖搖欲墜。
“你呢?在忙什麼?”權西森轉移了話題。
“扒政府官網,”顧西穗也嘆了口氣,道:“我已經快把海南和三亞未來十年的規劃都看完了,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操作的空間。”
“然後呢?”
“在考慮失業之後去擺攤賣煎餅還是當外賣員……”
顧西穗又是一臉喪氣,權西森笑了起來,說:“我覺得擺攤比較好,廣州那個氣候當外賣員也太辛苦了。”
“擺攤也很辛苦的啊,早上四點就要起床了,我這個人又很愛睡覺,根本起不來。”
“我幫你好了,我起得比較早。”
“你會騎電動三輪車嗎?”
他認真地想了一會兒,道:“……應該也不至於太難的吧?”
顧西穗哈哈大笑起來,於是權西森就反問:“難道你會?”
“我還真的會,”顧西穗一臉驕傲,道:“我小學的時候有個同學家是開水果店的,有一天他上學快遲到了,就開著家裡的電動三輪車去上學了,我當時覺得好酷,想想看,一個小學生開著電動三輪車去上學,是不是超拉風?所以暑假我就央求他教我騎電動三輪車。”
權西森大笑起來,問:“然後呢?”
“然後我們倆被交警逮到,請了家長,全市通報批評,還上了本地新聞……”
權西森笑得不成樣子,顧西穗也邊講邊笑,笑完了,他們四目相對,有微小的火花點燃。
果然愛情都是以廢話構成的,顧西穗有點想邀請他去她長大的地方,帶他去看她被交警逮住的路口,以及小時候逃了課去玩沙子的地方……
不過還沒來得及說,身後就有開門聲響起,顧西穗連忙道:“我得掛了。”旋即合上電腦,回頭看著Tracey進來。
她住的是標準間,跟Tracey一間。Tracey才是來度假的,她一向不看好三亞的項目,顧西穗接班了,她簡直不要太爽,客串了接待的工作,每天都帶著其他地方的同事在外面玩。
她拎著手裡的鞋子,光腳進來說:“總裁讓你們明天下午去她房間裡喝下午茶。”
顧西穗這才正色道:“知道了。”
說是喝茶,當然還是去聊工作。
大概是考慮到連續幾天的大型會議開得人都暈頭轉向的,張文華特意叫了點心和酒水到房間,顧西穗走進去一看,全都是小職員。
一見到那些人,顧西穗就想起她上一次跟張文華吃盒飯的那一天,她說,太初開久了,有點故步自封,所以實習生的意見非常重要,可以提供新的視角。
現在顧西穗有點明白張文華的辦事風格了,她會先創造一個讓人放松的環境,聊聊工作,然後趁機觀察可用的人。
張文華看中了她什麼,她如今還不確定,不過毫無疑問的,她喜歡她。
能被大老板喜歡,約等於老天給了你一個中大獎的機會——做人很多時候都是是講究運氣的,但運氣來臨時,你也得接得住才行。
顧西穗是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她有備而來。
不過旁人也都是。
張文華的房間是理所當然的總統套房,窗外是無敵海景,會客間比普通標間還大,至少能容納二三十個人。
你永遠也不用懷疑海棠灣的酒店,這可是中國最奢華的地方之一,尤其是度假氛圍讓這裡自帶一種紙醉金迷的豪華,七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完全可以比肩迪拜。
張文華卻還是穿著簡單的襯衣長褲和平底鞋,坐在沙發上分著食物,都是都是伊比利亞火腿、帕瑪森幹酪之類,說:“最近幾天都累了吧?今天下午休假,想喝酒的也可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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