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有劉靈在,這世界上就沒有搞不定的輿論。
等顧西穗從張文華的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外面早就風平浪靜了,“最像菜市場的奢侈品商場”被掛上了熱搜,一群也不知道是自發還是由劉靈安排的賬號在底下評論:像菜市場怎麼啦?我們廣東人就喜歡菜市場!
以兔總裁為首的幾個大網紅紛紛表示暖心,小網紅則打著配合,發布了各種臺風天的小視頻,以證情況真的很危機。
在網友討論最熱烈的時候,氣象局轉發:天冷心不冷!今年最冷的臺風即將登陸,市民準備不周,全靠街坊幫襯【贊】【贊】【贊】。不過還是要問一句:為什麼還不關注小氣?【哭】【哭】【哭】,難道真的是因為名字取得不好嗎?【委屈】【委屈】【委屈】。
跟網友互動了一會兒,才又換上了新的轉發,道:好吧,都怪我更新太頻繁了,原來努力也是一種錯。【委屈】【委屈】【委屈】不過還望大家能關注訂閱應急廳的官方賬號,它可不像我這麼勤勞,隻在最緊急的時候才發推送。
有藍V撐腰,輿論的走向就可以想見了。
而太初廣場則在半個小時後及時發出一份道歉聲明:因臺風突襲,非常抱歉給今日來店的顧客造成了不愉快的購物體驗。凡今日消費的顧客,都將給予積分雙倍補償……太初集團一直致力於給廣大市民提供最貼心的服務,即日起,空中花園將臨時開放給所有需要幫助的客人……
雲雲。
完美的公關案例。
兔總裁她們更是在官方微博底下大行飯圈那一套,評論區齊刷刷地刷著:人美心善Susie Gu,善解人意Very Cool。
看到那些打call時,顧西穗簡直啼笑皆非。
回頭跟劉靈講了,劉靈才一臉驕傲地說:“我的手筆!”
錢閃閃又是一個白眼翻上天:“你怎麼搞得跟個文盲一樣?”
這句話表面是指劉靈,實際上則是在嘲兔總裁。
誰都知道兔總裁最近被人攻擊了,因為念“Maison Martin Margiela”時舌頭打架,被人嘲沒文化,並指責她腦袋空空不學無術,賺得還比別人多。
錢閃閃看到後輕笑一聲,道:“也是她傻,別人都念MMM,就她照直念出來了。”
Advertisement
“其實我也念不出來。”考研妹低聲念了幾遍,點了點頭,再次確認:“真的有點繞。”
“Maison Martin Margiela。”Candy面無表情地念出這幾個單詞,考研妹立即叫了起來:“贊!”
此刻是周末,晚上十點半,錢閃閃美名其曰是要給顧西穗慶祝她度過一場職場危機,實則是她自己上班上累了,找個理由出來玩。
這幾天臺風登陸,客人有限,錢閃閃剛好從早班倒晚班,有足夠的休息時間。
可憐顧西穗忙了一整天,下班後還要作陪,近乎是虛脫地陪著她們去大本營。
那是一家距離錢閃閃住處不到500米的小酒吧,名字叫傀。之所以喜歡那間酒吧,除了離家近、環境不錯、價錢尚可之外,主要是因為那間酒吧有幾個極其漂亮的bar tender。
長相白皙乖巧的那個叫小鹿,因為,“他真的好像初中女生會喜歡的那種類型,看一眼就讓人小鹿亂撞。”
這是錢閃閃給賜的名字。
而粗獷一些的那個叫小狼,因為,“小狼狗就是最好的!”
這是劉靈給賜的名字。
至於兩個人本來叫什麼,早就沒人記得了。
顧西穗特意讓小鹿開了紅泥的葡萄酒,不久後醒得差不多了,小鹿才把酒送上來,說:“我不知道醒多久,剛才嘗了一小口,感覺現在是最有活力的時候,你試試?”
鬼知道什麼叫“最有活力的時候”啊?
顧西穗又開始頭大了,她是真的不喜歡做餐飲項目,這年頭,好像不包裝一點新概念出來,餐飲業就不會做生意了似的,咖啡是一套概念、奶茶又是一套概念,最後連什麼牛肉火鍋都開始培育市場了……按著顧客的頭去學習。
然而說了那麼多,好吃的還是沒幾個。
錢閃閃則看著小鹿的側臉道:“一個好的酒吧就應該提供一群品種多樣的男孩子,這有才能吸引女人來,女人來了,就能吸引男人來——這才叫做內循環!”
考研妹差點一口果汁噴出來,說:“我再跟你混下去真的是上岸無望了!”
“自己考不上就考不上,怎麼怪起我來了?”錢閃閃沒好氣地說:“女人一旦把自己人生的失敗歸咎給別人,那跟男人還有什麼區別?”
“你能不能不要總是diss男人啊?也不是每個男人都……”
“我隻是考研無望,能不能不要詛咒我人生失敗?”
小鹿和考研妹同時開口,錢閃閃拍了拍小鹿的臉,笑著說:“寶貝兒,你是男孩,你例外。”
小鹿這才滿足地離去。
考研妹則絕望地託著腮,說:“我總覺得今年還是不行……”
考研妹網名就叫考研妹,之所以改這個ID,是為了刷手機時提醒自己去看書學習,但慘就慘到她已經頂著這個ID兩年沒變過了,跟萬千生不逢時的年輕人一起卷生卷死。
“我就不明白了,文憑有那麼重要嗎?”
雙標愛好者錢閃閃掃了考研妹一眼,就又開始表演了。劉靈趁機打開手機,按了一個鍵。
那個動作隻有顧西穗看到了,她笑了起來,聽著錢閃閃說:“高考恢復才幾年啊?哪兒來的那麼多名校學生?初中升高中,至少一半人都被刷下來了,天天喊著要活出自信,這會兒又嫌棄人家沒念過書了。”
“主要是因為知乎。”考研妹道。
“還有豆瓣。”Candy道。
“還有晉江。”劉靈說:“一個人均清華的網站。”
“你等會兒……”錢閃閃回過頭,吃驚地看著劉靈問:“你怎麼會去晉江看小說?”
“解壓。”劉靈道:“你繼續說你的。”
錢閃閃這才晃著酒杯,懶洋洋地說:“我的意思是人家一個不到十六歲就出來賺錢的小姑娘,憑本事富起來的,有什麼好嘲的?”
顧西穗聽到“十六歲”那個詞就笑了起來,看了劉靈一眼,劉靈則指了指手機,顧西穗湊過去,才發現劉靈不是在錄音,而是一段一段都發給了兔總裁。
兔總裁沒回復,手機屏幕上方缺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
錢閃閃繼續說著:“不過也是她自己腦子有毛病,非要學別人包裝什麼白富美,廠妹出來的就是廠妹出來的,一不偷二不搶的,有什麼丟人的?這會兒不是剛好流行消費降級嗎?我要是她,就轉型去做省錢博主了,這個她肯定擅長——等等,你們倆在幹嘛?”
“已經都發過去了。”劉靈幸災樂禍地收起了手機,錢閃閃氣憤地說:“天天在我這裡白嫖!”
眾人都笑,唯獨永遠慢半拍的Candy突然問:“嗯?你們在說什麼?發給誰了?”
外面依然是風大雨大的,顧西穗則晃著手裡的杯子,看著一對情侶走進來。
兩個人穿著都很入時,女生手裡拎著的卻是一個淘寶原創店的軟皮包,市價300塊。但看她那件大衣和皮靴就知道,她絕非買不起更貴的,她隻是不在乎而已。
放下對品牌的追求是需要時間和經驗來養的,這個過程裡必然會花大量的冤枉錢、走過許多彎路,才終於能想明白,包隻是個包。
很多人對富人的想象還停留在買最貴的東西、吃最貴的食物上面,但顧西穗家裡經濟狀況最好的時候,爸爸也隻愛喝農家釀的青梅酒,開好久的車到山裡,穿過延綿起伏的森林與農田,之後從親戚那裡搬好幾桶放後備廂。
那種十斤裝的塑料桶,廉價而粗糙,顧西穗納悶地問:“幹嘛每年都要大老遠地來拿酒啊?”
“你媽愛喝。”顧西穗的爸爸笑著說:“她酒量不好,還學著別人喝酒,這個酒度數低,又甜,正合適。”
其實顧西穗的家境也算不上特別好,在廣東省這樣一個到處是土豪的地方,根本談不上什麼有錢。
但她父母還是把最好的一切都給她了。
她跟她母親,都沒有缺過物質享受,家裡剛富起來的時候,她爸爸也學著別人給媽媽買包,買首飾,買護膚品。可是她媽媽不是用來裝菜,就是用來裝顧西穗的作業。
有一天顧西穗跟媽媽兩個人在外面逛街,顧西穗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東西,一直想吐,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媽媽就打開了那幾年還一息尚存Calvin Klein,拿出了錢包和鑰匙等重要物品後,就說:“你先吐這裡面。”
晚上她在水池邊刷著那個白色牛皮包,爸爸在一旁大笑:“六千塊一個包!你倒好,當垃圾袋用了!”
“那能怎麼辦嘛?歲歲就是想吐!”顧西穗的媽媽還在心疼著錢,一跺腳,說:“哎呀!刷不幹淨!”
爸爸就道:“再買一個不就行了!不就是個包嘛!”
“我就喜歡這個包!”
……
要回憶的時候,顧西穗才發現,她是從那個時候喜歡上包的。因為可以避免當眾嘔吐,包便給了她體面和安全。
從此之後,她走到哪裡都要背個包,七八歲的一個小小人,學著大人的樣子,光有個書包還不夠,手裡還要再拎一個,雖然也不知道用來幹嘛,但隻要有了,她就不怕想吐的時候找不到地方了。
二十年過去後,她才發現給她安全感的不是包,而是她父母。她母親給她示範了一個名牌包的正確用法,他父親則說出了包的本質:不就是個包嘛!
紅泥小火爐。
如果說那支葡萄酒讓她想起了什麼的話,那麼大抵就是那些溫馨的日子,有酒有火,有吵鬧有玩笑,冬天的晚上他爸爸總是搓著手回來,讓她媽媽燙一壺黃酒,放點姜絲、話梅,喝了暖和。
第14章 中國人其實隻有一種宗教,既不是馬克思所說的拜物教,也不是什麼消費主義,而是好日子教。
中國人其實隻有一種宗教,既不是馬克思所說的拜物教,也不是什麼消費主義,而是好日子教。
隻不過是,大家窮太久了,不知道什麼是好日子,資本主義恰好提供了一套成熟的生活方式,於是就都先拿來用了。
顧西穗想起她第一次逛商場,是廣州的友誼百貨,第一次看到那麼漂亮的地方,那麼多的服務人員,店裡明亮而璀璨,空氣種還有香香的味道……顧西穗緊張又驚訝,小心髒撲通撲通亂跳,緊緊拉著父母的手,唯恐自己會被人海淹沒。
那也是她第一次乘坐扶手電梯,第一次通過旋轉門,第一次看到櫃臺,第一次發現買東西原來可以不用討價還價,為了幾塊錢大打出手……
高級這個詞就這樣以一種具象的畫面在她面前展開,如同徐徐打開的畫卷,又如同愛麗絲仙境一般,到處都是亮晶晶的、玲琅滿目的、發著光的。
她是在廣東沿海一座小城市長大的,那個地方叫陽江,既沒有火車站也沒有飛機場,到廣州,要坐五六個小時的大巴。
對那時候顧西穗來說,去一趟省城跟朝聖似的,一年能去一次,她就可以從年初撐到年尾,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力求做到最好,這樣,父母才會帶她去廣州。
跟財大氣粗的珠三角不一樣,陽江其實是個挺窮的地方,連像樣的產業都沒有,人們就在日復一日的烈日之中望著大海默默絕望,根本想不到出路。
熱門推薦
不可能!我的野王怎麼是初中生
我在峽谷曖昧了個「野王」,互送玫瑰、甜蜜雙排、夢境看鯤.....所有浪漫 的事情做了個遍。
病秧子美人
"我是京城出了名的病秧子美人。 今天受了驚,臥了三天床。明天吹了風,灌了半個月藥湯…… 眾人都覺得,我活不過二十歲。 適齡的勳貴弟子更是對我避而遠之,生怕一不小心娶了我這個短命鬼進門。 直到—— 慶賀大軍凱旋的宴席上,皇帝為我跟兇名在外的小侯爺賜了婚。 "
嬌嬌
為報復我爸的「真愛」,我撩了她的弟弟,比我大 9 歲的叔叔。 住進他家,各種手段用盡,他卻坐懷不亂,始終不為所動。 我深感挫敗,忍不住出言諷刺。 然而很久之後,我哭了:「當初我還小,不懂事……」 他語氣慢條斯理,眼中卻滿是侵略性:「就算是小姑娘說錯了話,也該付出點代價。」
不服就幹
“合租嗎?” “合,房租一人一半,水電煤氣你全掏,成交嗎?” 葉圖和任江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合租人選,在寸土寸金的一線城市扎了根。 葉圖和任江這對死黨,是從光腚娃娃開始就整日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 在他們的認知裡,就沒有孤男寡女需要避嫌一說。 為此,任江媽媽頗有微詞,她日防夜防,就是怕一不小心,葉圖成了她兒媳婦。
枕紅纓
阿哥戰死沙場那年,我隻有五歲。我站在臨淮侯府門口等他 凱旋,等了很久很久,卻隻等回了阿哥的紅纓槍。
我和竹馬領證了
我懷孕了,竹馬帶著我去領證。他跟我 說:「你要是和我結婚,不僅孩子有了 爹,還不擔心婆媳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