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可這也太亂了啊。”
“亂什麼,我這叫亂中有序,常用的東西都攤開放,好找的很!”
老頭有一套自己的邏輯,並且堅持這麼做,他活了七十年,一直都這麼放,簡直不要太舒心。
第35章 “石匠”
雷東川搬了一下午磚,白子慕在那背了一篇不知道是什麼的口訣一樣的東西,還順便睡了一覺,倆人一人揣著一兜烤花生回來了。
老頭烤花生的技術依舊沒有半分改進,黑乎乎的一把,半生半熟。
白子慕比較喜歡吃甜的和原味的東西,除了酸甜的小零食,平時喜歡吃的還挺討長輩們喜歡,像是其他小孩不愛吃的青菜,不肯喝的寡淡湯水,他都喜歡。
雷東川剝了花生喂他,白子慕吃的嘴邊一圈胡子。
小孩一邊嚼一邊還在抬頭看,“哥哥,你臉上髒了,這裡~”
雷東川沒等阻止,就瞧見他又給自己臉上劃了一長道。
雷東川沒憋住,樂了:“還有哪髒了?”
白子慕認真抬頭,怕他看不到,還伸出小手在自己臉上比劃,抹成了個小花臉。小孩自己剛才也抓花生來著,小手上黑乎乎的幾個印子,他忘了。
雷東川抓著他手,沒讓他再抹下去,“知道了,等一會回家就洗臉。”
回去之後,家裡人剛做好晚飯。
雷奶奶瞧見以為他們又讓人欺負了,湊近了才看出來是吃烤花生弄的一臉黑,老太太樂得不行,問道:“這是哪兒弄的呀,這手藝可不行,不能給錢。”
雷東川道:“沒給錢,那個大胡子爺爺給的,他還給了小碗兒一個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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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慕從罩衫兜裡掏出來一個紅色細長的印章,上面也刻了一隻小獅子,不過比起兇宅院子裡的可愛多了,圓潤俏皮,小獅子懷裡還抱著一隻繡球,正好是印章用料最紅的一點,渾然一體,看著十分精致。
雷奶奶不懂這個,但瞧著好像挺金貴,拿去給了家裡其他人看。
雷媽媽辨認了一會,也搖頭:“我也說不準,但應該不是玉石,小碗兒,那個爺爺給你的時候怎麼說的?”
白子慕道:“他說這個很結實,讓我拿回家砸核桃~”
“……”
白子慕手小,這麼大一點的拿在手裡倒是剛好趁手,雷媽媽又反過來看了一眼章底,是一枚素章,還未刻字。
雷東川道:“媽,可能是那個爺爺自己刻的,我在他院子也瞧見石獅子來著,那麼老大一個,比這個大多了。”他幹了一下午體力活,肚子餓扁了,坐下吃飯的時候先扒了一大碗飯。
雷媽媽在一旁仔細問了他們兩個,倆孩子都說不太清楚,最後連蒙帶猜,全家人都覺得那位老先生應該是位石匠,做的是陰宅雕刻的生意。
雷奶奶道:“院子裡那些也是墓上用的吧?我前些日子還聽人提起,好像是有這麼一位石匠住在咱們這,沒想到這麼近,之前他們問我的時候,我還以為在近郊那一片。”她略微有些擔憂,“要不子慕以後別去了吧,小孩八字輕,別再衝撞著什麼,嚇著他。”
雷媽媽給老人和小孩一人夾了一個煎蛋,道:“媽,那些都是迷信,現在都什麼社會了,不興那些,也就是各家兒孫們攀比的厲害,這才弄了那麼老些石獅子,依我說,還不如活著的時候常回家去看看爹娘呢,那些人要的都是自己個兒的面子。”
雷家吃飯一向都是平均分配,惟獨晚上的煎蛋是額外分給老人和最小的孩子吃,老人年紀大,要多吃些易消化的,小孩正在長身體,吃些有營養的多補補。
白子慕胃口小,也吃不了多少,基本上分到碗裡都是和雷東川一起吃,小孩吃一口,雷東川吃大半個。
雷媽媽又給雷東川盛了一碗飯,還在跟雷奶奶做思想工作:“……而且您看,人家還幫了乖寶,也不要什麼回報,那老先生做這個也算是手藝人,再說了,職業不分什麼高低貴賤。”
雷奶奶聽著直點頭,她跟兒媳關系一直非常好,也願意多跟著年輕人學習。
董玉秀今天晚上回來的早,踏著月色趕回家也已近九點。
她習慣性去隔壁先看一眼兒子,往常這個時候白子慕已經睡了,但是今天例外,小孩還在床上和雷東川玩兒摔跤遊戲。白子慕被雷東川拱到被子上摔得四仰八叉,剛想起來,又被大腦袋貼在肚子那來回蹭,小孩最怕痒,躺在那小烏龜似的翻不過來。
“哈哈哈哈,媽媽哈哈哈哈——”
小朋友伸手求援。
董玉秀笑了一聲,過去抱起他:“今天怎麼這麼淘氣,還沒睡呀?”
白子慕剛才玩兒的開心,小臉還是紅撲撲的,小卷毛蓬松柔軟,抱著她湊過去貼了貼臉頰,嘿嘿直笑。
雷東川道:“姨,我們下午去那個爺爺家了,小碗兒在那邊睡了好久。”
董玉秀有些驚訝:“他讓你們進去了?”
“讓了啊,小碗兒跟他說了一聲,我們就進去了。”
董玉秀又問了幾句,聽到那位老先生收了禮物,略放下心。
雷東川道:“姨,爺爺說不讓再給送東西了。”
董玉秀點頭道:“好,那你們以後過去那邊的時候,也幫忙看看,要是老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就告訴我。”
“哎。”
董玉秀抱著白子慕問他:“你晚上跟哥哥睡,還是跟媽媽回家去?”
白子慕咬著手指想了一會,腼腆道:“媽媽,我今天想跟哥哥一起睡,明天回家好嗎?”
董玉秀故意裝出吃醋的樣子,逗他:“寶寶現在跟哥哥最好了啊。”
白子慕伸出小手,捧著她的臉貼貼蹭蹭,軟糯糯的喊媽媽,跟她撒嬌。
董玉秀沒多逗他,把他放回去,順了順小卷毛道:“那你在這裡好好睡覺,明天一早我來接你,媽媽帶你去百貨大樓買東西。”
董玉秀走了之後,小朋友就沒有了玩鬧的興致。
雷東川問他:“小碗兒,你怎麼了?是不是想家了,我現在送你回去啊。”
白子慕半張小臉藏在被子裡,輕輕搖頭。
雷東川湊過去問:“那是怎麼了?”
白子慕小聲道:“我不想去百貨大樓。”
“為啥,百貨大樓多好玩,有很多好吃的,你上次不是還想喝汽水兒?”
“……媽媽每次帶我去買東西,她都要走好多天。”
雷東川一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都忘了,董姨每次南下之前,都會補償性的帶白子慕去買好多東西,但是從最初的一兩次之後,小朋友對禮物並不多喜歡,甚至也不喜歡再去百貨大樓。
他輕輕貼著白子慕的額頭,跟他蹭了蹭:“等咱們長大了,也可以跟著一起去,你別哭啊。”
白子慕哭起來沒聲音,難過極了才會發出一點點啜泣的聲響,眼淚卻是大顆大顆的往下滾落,雷東川給他擦都來不及。
他已經好久沒見到白子慕哭成這樣了。
他心裡跟著難受。
可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好。
董玉秀給白子慕買了新衣服,還有新的玩具和一大兜餅幹糕點,甚至還有一杯小孩期盼已久的汽水兒。
輕微帶著涼意的汽水兒喝下肚,白子慕嘬著吸管,喝的心不在焉。
董玉秀把他送去雷家,同樣的玩具和糕點,她給雷東川也買了一份,再三抱了抱小孩,還是放下走了。她這一段時間賺了許多錢,留下一些日常用的和店鋪資金周轉的費用,其餘的錢她打算南下去尋人,工程隊來了信,因為那一段山脈地形過於復雜,環境也惡劣,已經不準備再找了。
董玉秀不肯放棄,她自己有了點積蓄,除了兒子,她最大的信念就是找回丈夫。
她這次去就打算僱人繼續找,再難、再慢都要找到。
無論生死。
董玉秀離開之後,雷東川怕白子慕想媽媽,變著法子的哄他開心。
有同樣想法的不止雷東川一個,雷家大哥、二哥也是如此。
白子慕在學校從隔三差五早上能吃著烤小餅,到每天都被投喂一個,有的時候是二哥來送,有的時候是沉默寡言的大哥來送,但不管是誰,送來的一準兒都是熱氣騰騰的烤小餅。
雷媽媽過了好些天才發現,但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管他們。
除了學校和家屬大院,白子慕放學之後又多了一個去處,就是那處舊宅。裡面住的爺爺聲音很大,但是心腸很好,他每次去那邊都跟探險一樣,總能有意無意地找到好多有趣的寶貝。
小朋友喜歡去,雷東川也跟著,大部分時間老頭都會臭著一張臉給他開門,也有趕上老頭脾氣不好的時候,白子慕怎麼求都沒用,就是不給開門。
雷東川就自己翻牆過去,他從小在家屬大院裡爬樹翻牆習慣了,這點高度不在話下。
老頭:“……”
老頭掀掀眼皮看他一眼,懶得管他,一手拿著鑿子一手去翻書,石粉落下十分不便,他吹了一下想看清上面的字,自己被嗆得咳起來,煩躁地把書扣上,扭頭衝著屋裡喊:“小卷毛!哎,問你哪,起承轉合字八分,下一句什麼來著?”
屋裡傳來小孩清脆的聲音:“‘田由國同月甲申’,爺爺,你怎麼又忘啦?”
“你少管我!我那是故意考校你。”老頭嘟囔一句,坐回去一邊念叨口訣,一邊起刀鑿落。
雷東川看著他拿手指頭在石刻雕像那比了三指,又橫向去量了一下,特別自信地一錘子下去!
哐啷一聲,石獅子直接砸掉了半個耳朵,裂縫還在擴大,一直到眼尾那都裂了。
雷東川抬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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