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垂在身側的手背,覆上了溫度熟悉的掌心。
藥瓶被兩隻手一同握住。
在暗淡的光線中,頸側的衣領微潮,祈言聽陸封寒在他耳邊低語,嗓音沙啞,含著無法丈量的悲傷,又溫柔至極。
“祈言。”
“嗯?”
“以後,你無法確定的,我替你確定。你分辨不了的,我替你分辨。”
“我做你的藥。”
第五十五章
指揮艦的會議室裡, 主燈關著,橢圓形長桌的中央亮著立體星圖,熒藍的光映在陸封寒臉上, 見他面部的鋒銳勾勒得清晰。
一個煙灰缸在會議桌上轉了一圈,裡面碾了四五個煙頭, 還有幾粒火星靜靜燃著。
陸封寒也咬了一根煙, 不過沒點燃,正靠在椅背上, 軍裝外套隨意搭在扶手邊,聽埃裡希講接下來的初步作戰計劃。
埃裡希雖然在前線已經混了七八年,半數時間都是陸封寒的副手,卻半點沒有被周圍環境影響,風紀扣永遠扣得嚴嚴實實, 袖口衣領平整,堪稱遠徵軍的門面——
這也是為什麼以前每次有首都星的人過來視察,出面接待的都是埃裡希。
“……這裡有一顆珍稀礦星, 唐納派了不少人守著,到時候先把這顆礦星搶回來。”埃裡希點了點星圖, “旁邊有一個備用的補給站, 可以順便轟了,小型微型艦沒有能源補充, 一炸一個準。”
陸封寒接下埃裡希的話:“這次的作戰目標, 是直接把現在的駐地搬到都靈星上。離二次潰敗多久了?大半年了吧,我們的地盤, 該搶回來了。”
半小時前,他跟聶懷霆將軍通了話,時間不長, 滿打滿算不超過一分鍾,核心思想就是,在前線可以放開了逮著反叛軍打,不需要客氣了。
Advertisement
自成立日後,聯盟著實亂了一段時間。反叛軍佔領勒託,聶懷霆率部遷至奧丁,聯盟一眼看上去,敗得徹徹底底,但真論起來,四大行政區中,也就中央行政區被佔領了——隻因為勒託於聯盟來說意義重大,這才加大了砝碼,令反叛軍網羅的遊吟詩人有了大書特書的落點。
這也和陸封寒以前推測的一樣,反叛軍想取代聯盟,必然不會按著星圖,費時費力地從南十字大區前線一路打到中央區,而是先把勒託佔了,再把中央區佔住,另三個大區駐軍松散,真要解決花不了什麼功夫。
陸封寒回來之前的半年裡,兩方對峙,勉強算作相安無事——聯盟內部需要一次從上到下的清理和整頓,反叛軍一部分兵力耗在勒託,留在前線的也輕易不敢跟遠徵軍大範圍交火。
而現在,聶懷霆已經將該握著的東西一一重新握進了手裡,反叛軍也暫時穩下了勒託的局面。
一時間,戰勢再次匯聚在了南十字大區前線。
陸封寒從來沒有“地盤被搶了就算了”的覺悟,相反,他奉行怎麼被搶走的,就怎麼搶回來。
因此,他直接就將帶著盾劍標志的小旗插到了都靈星上。
會議結束,人都走完了,陸封寒還坐在原位,盯著都靈星的位置。
文森特作為陸封寒的副官,整理完個人記錄,見陸封寒還沒走:“指揮?”
“沒什麼。”陸封寒回神,起身時,將搭在一邊的軍裝外套拎在手裡,眉梢帶著幾縷明顯的煞氣。
文森特猜陸封寒是想到第一次大潰敗的事了,心裡也有些發沉。雖然長期在前線,已經習慣了犧牲,但看著星艦上一排排空蕩蕩的房間,名冊裡變成黑白色的名字,總會難受得慌。
跟著陸封寒從會議室出去,文森特故意換了話題:“指揮,你接下來去哪兒?”
“快十一點了,接祈言下班。”
陸封寒跟祈言約好了,以後每天都會去接人。
“所以剛剛開會,指揮你一直在看時間?”聽陸封寒提起祈言,文森特疑問早在心裡翻了好幾個來回,見周圍沒人,他問得小聲,“指揮,祈言……怎麼突然就變成Y了?”
他們在勒託時,曾根據已知的線索去推測祈言的身份,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祈言應該是白塔核心成員的直系親屬,被列在白塔的保護名單內,所以身份資料有密級。
卻沒想到,祈言不僅已經是白塔一員,更是白塔首席、傳說中的Y。
這一點,文森特在拉著埃裡希說起勒託的舊事時,還不由來來回回地感慨:“他竟然是Y!Y神竟然才十九歲,你敢信?圖蘭二年級的學生,竟然是Y神!”
不過他最想問的,其實是祈言看起來怎麼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但本能趨吉避兇,覺得這問題不能問,問了要出事,隻好憋著。
“他是圖蘭二年級的普通學生,是Y,是白塔首席,有什麼區別?”陸封寒這個問句實打實是他內心所想。
對陸封寒來說,祈言不管是什麼身份,都隻是祈言而已。
沒什麼區別。
不管身上貼著哪個身份的標籤,都是那個小嬌氣、迷迷糊糊的小粘人精。
文森特跟在陸封寒身邊,張張嘴,想反駁,但覺得陸封寒說得好像也有道理,不過說到這個,他想起:“白塔帶來新型探測系統這件事,除了指揮你、埃裡希和我,還有破軍外,沒人知道,祈言的身份也是。”
陸封寒懂了文森特的意思。
這半年的時間裡,不止聶懷霆在整頓軍方內部,埃裡希和文森特兩個人也沒闲著,嚴嚴密密地將遠徵軍內外上下都篩了一遍。
——被暴露躍遷點的準確坐標,一出躍遷通道就被敵方伏擊、全軍覆沒這種事,決不允許再出現第二次。
可即使篩了,也不能確定真的就篩幹淨了,這也是為什麼一定要把懷斯抓回來問話的原因之一。
“新型探測系統過兩天公布,正好可以在下場仗裡試試水。一切以祈言的安全為先,他——”陸封寒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籤下的合約,神色微緩,“是我的僱主。”
文森特心裡有底,知道該如何對外措辭,見離設備室近了,他沒再跟上去,朝陸封寒抬手敬了禮,轉身去找埃裡希。
陸封寒站在設備室的金屬門前,沒等他識別個人終端,門就先滑開了——開門關門這種事,破軍總喜歡刷刷存在感。
銀色金屬門在身後重新合攏,陸封寒站在門口,背靠著牆,沒貿然走近,也沒發出一絲聲音。
就這麼隔著一二十步遠的距離,靜靜看著祈言。
這一刻,因為亂七八糟各種雜務導致的起伏心緒,盡數沉寂下來。
這個場景,他不由想起以前在圖蘭學院的圖書館,祈言進校長的藏書室翻紙質書看,他就隔著一層玻璃在外面等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破軍的聲音在設備室響起:“十一點了。”
祈言從數據流中回過神,眼睛有些幹澀,他下意識地偏頭看向門口。
陸封寒站在那裡。
微怔的同時,祈言心裡像有根飄在半空的羽毛緩緩落地。
他站起身,想問你是來接我嗎,但又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實在沒有問的必要,幹脆選擇不說話,低頭收拾用來充當草稿紙的書寫板。
陸封寒不介意祈言的沉默,他提步走近,徑自握了祈言的一邊手腕:“手疼不疼?”
祈言慢了幾秒才回答:“……有點酸,還有點疼。”
他在設備室忙了一整天,把“捕風”跟中控系統聯結後,還順路進了中控系統的數據庫,按照其中的數據記錄,優化了部分細節。
工作量很大,但不管是之前在白塔還是現在,他都沒注意過,自己忙完了會不會手疼。
直到陸封寒控制著力道,輕輕捏著他的指節和手腕。
揉到指根的位置,祈言小聲道:“你輕一點,疼。”
說完,祈言又收了聲音。
因為痛覺敏感的原因,他已經習慣了各種程度的痛感,很少會表現出來,更少說出口。
“捏疼了?”陸封寒依言放輕了力道,抬眼,唇角噙著笑,“怪我。”
祈言想解釋是自己不耐痛,但話到嘴邊,不知道怎麼的,又沒有說出來。
陸封寒卻像是看出了什麼:“手疼了就告訴我,做噩夢了、犯懶了、哪裡不舒服了,都可以來找我。”
祈言沉默後,緩緩應了聲“好”。
替祈言放松完雙手,陸封寒跟昨天一樣,送祈言回房間休息,邊走邊聊了兩句中控系統的問題。
走到門前,陸封寒見祈言打開個人終端,準備刷開房門,又提議:“你指甲長了,去我那裡,給你剪剪指甲?”
這句話說出來,陸封寒心裡其實沒底,不知道祈言會不會答應。
剪指甲這種事太小,小到都成不了一個邀請的理由。但陸封寒手上的傷塗了愈合凝膠,早已經好了,沒機會再讓祈言幫忙包扎一次。
他清楚,自己現在仗著的,不過是祈言對他的那一點微妙的“不同”。
祈言同意了。
他為自己這個決定給出的理由是——以前在勒託時,自己的指甲也是陸封寒剪的。
兩人去了陸封寒的休息室。
進門前,陸封寒特意往系統裡添加了祈言的權限:“以後我不在,你也能直接進我房間。”
休息室的燈亮起,陸封寒去給祈言倒水,又讓他隨便坐。
祈言沒坐下,反而有些好奇地打量室內的陳設。
陸封寒的休息室不單單隻是臥室,還帶了一張辦公桌,上面懸浮的虛擬屏亮著,屏幕上還顯示有好幾份文件,明顯是之前沒看完的。
房間裡東西不多,除了床和必要的家具外,隻有兩支金屬筆、幾袋營養劑隨意放著。
祈言不知道怎麼的,想把每個細節都記住。
將水杯遞給祈言,陸封寒在室內唯一的椅子上坐下,祈言隻好坐到了床邊。
灰色的床單,一點花紋也沒有,床也很硬。
祈言喝了水,雖然環境很陌生,卻因為周圍充斥著陸封寒的氣息,這讓他下意識地感到舒適和放松。
陸封寒等他把空杯子放下,託起祈言的手指,細致地給他剪指甲,專注程度不亞於發射粒子炮前手動瞄準目標。
“沒了情緒,會不會難受?”
這是陸封寒第一次提起這個話題,闲聊一樣。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