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跟得近，留意到少年臉上不正常的緋色。長長的睫羽之下，那雙眸子都有些不清明，像是失了焦距。

　　她心下一慌，怕他摔倒趁著他意識恍惚不清的時候伸手想要扶住他。

　　棠梨手還沒碰到，齊燁瞧見了以為她起了什麼壞心思想要捉弄自己。

　　他咬著唇，慌忙避開。

　　結果一個重心不穩，“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這是棠梨萬萬沒想到的。

　　她停下腳步，靜默地站在原地看向倒在地上的齊燁。

　　【……系統，我可以扶他起來嗎？】

　　【剛才意識不清的時候可以，現在他疼清醒了。】

　　意思就是不成了。

　　棠梨忍受著巨大的良心譴責，就這麼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

　　少年從沒有這麼屈辱的時候，還是在自己討厭的人面前。

　　他本就對疼痛敏感，膝蓋和手掌處都被擦破了皮，疼得他險些痛呼出聲。

　　齊燁咬著嘴唇，將細碎的呻吟咽了下去，眼尾泛紅，忍著疼默默站了起來。

　　“……還跑嗎？”

　　棠梨隻是想試探詢問下對方要不要休息下，可在齊燁聽來和嘲諷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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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紅著眼睛回頭狠狠瞪了棠梨一眼。而後狠狠深吸了一口氣，看都不看棠梨一眼，起身邁著腿就要繼續往前跑。

　　可還沒來得及跑上幾步，不知道是疼得還是熱得。

　　他眼前一黑，雙腿一軟。

　　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落在身上，這一次棠梨上前，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齊燁腦子昏沉，意識也模糊。

　　棠梨看著他眼皮重重合上之後，心下松了口氣，這才伸手將他手搭在了自己肩膀扶著。

　　她也沒多想，為了扶著他站穩，手不自覺放在了他的腰上。

　　結果這麼一碰，掌心觸感溫軟。

　　棠梨沒忍住，趁著人昏迷，色從膽別生，又輕輕捏了一把。

　　“……男孩子的腰都這麼細的嗎？”

第六章 （修）

　　棠梨早就知道齊燁生的好看，打從昨天第一眼瞧見的時候就恍了眼。

　　和尋常男生的英俊不同，他更像是一朵帶刺的玫瑰，昳麗又富有攻擊力。

　　這攻擊性說的不是他的武力值，而是他給人的感覺。

　　冷冽，尖銳，稍微一靠近好像就會被刺傷似的。

　　棠梨還是頭一次這麼近距離打量齊燁。

　　她瞧著他額發被浸湿了，遲疑了一會兒，伸手將他頭發給撥開。

　　這才真正看清楚了他的模樣。

　　齊燁的皮膚很白，因為跑得太快太急，臉上覆了一層淺淡的緋色，掃了胭脂似的。

　　他的睫毛又長又密，落在下眼睑處的陰影像是扇子，莫名靜謐美好。

　　沒有醒來時候的疏離冷漠。

　　棠梨沒有看太久，視線被他手上擦破皮的地方看去。紅了一大片，看著就觸目驚心。

　　不僅如此，她還留意到了齊燁手腕處那一圈紅痕。

　　她恍惚了一下，後知後覺想起這是自己昨天拽他時候留下了。

　　明明沒用多大力氣，結果到現在都沒消。

　　“……什麼男主，我看你是豌豆公主才對吧。”

　　棠梨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最後這麼悶悶吐槽了一句。

　　齊燁如今昏迷不醒，棠梨扶著他也走不了幾步路。

　　這個時候上課鈴已經打了，外面也沒什麼人，她也沒多想，彎腰一把將少年抱了起來。

　　原以為可能會費些氣力，可棠梨沒想到竟然這般輕易就把他給抱起來了。

　　剛才隻是捏了一把他的腰，其他的地方沒注意。

　　抱起來的時候她這才感覺到對方不僅是輕得厲害，也瘦得厲害。

　　齊燁被她這麼抱著，身體全然靠在了自己身上。身上沒幾兩肉，全是骨頭，磕得她生疼。

　　她說不上什麼感覺，《步步逼婚》這本書裡主要以他創業成功，建立了商業帝國之後開始寫的。

　　文中大篇幅寫了他與女主陳甜甜的愛恨糾葛，對於他早年時候的經歷隻是短短一兩章就揭過，或者穿插講述。

　　棠梨隻知道齊燁少年時候過得很苦，至於怎麼苦她並不知道。

　　之前說他惡心其實並不是她的本意，她隻是想要問他為什麼用這樣看什麼髒東西的眼神看著自己，結果話到了嘴邊就成了傷人的刀子。

　　直直往人心上戳。

　　哪怕是人設需要，當天晚上棠梨也輾轉反側了許久都沒睡著。

　　隻要她一閉眼腦子裡便浮現出少年當時看向自己的那個冰冷的眼神。

　　【系統，你知道他當時為什麼要這麼看我嗎？我之前明明什麼都還沒做。】

　　【大概覺得你對他有所圖吧。】

　　【我圖他什麼？他一窮二白的，還寄人籬下，要有所圖也該是他圖我的才對吧？】

　　棠梨對這件事很在意，這個時候說起來還一肚子氣。

　　【圖他美色？畢竟他是全文中最好看的人了。怕你見色起意也不是什麼不能理解的事情吧？】

　　【放屁，他又不知道我是女的……】

　　話剛說了一半，棠梨頓住了。

　　驟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見色起意可不分什麼男女。

　　棠梨覺得渾身冰冷，腦子裡隱約浮現了些不好的想法。

　　她眼眸閃了閃，不想深想。壓著心裡的情緒抱著齊燁往醫務室那邊過去。

　　但是她怕一會兒他醒過來看到自己，於是隻把他放下之後便離開了。

　　她回教室的時候語文老師正在上課，見她從後門招呼也不打一聲便徑直進來了後隻微微皺了皺眉，也沒多說什麼。

　　棠梨坐在最後一排開窗戶的位置，苟尋在她前面。

　　他看見棠梨坐下後，身子往後靠了過去壓低聲音說道。

　　“哥，你吃飽了沒事幹跑什麼步？我剛踩點進校門的時候瞧見你在操場跑步嚇我一跳，抬頭一看，嚯，這今兒太陽也沒打西邊出來啊。”

　　“老子愛跑步怎麼了，你管得著嗎？”

　　棠梨心情不好，說話時候語氣也嗆。

　　“……你不是隻愛拳擊運動嗎？一拳一個小朋友的那種。”

　　她聽後扯了扯嘴角，伸腳往苟尋的椅子上狠狠踢了一腳。

　　“錯了，你哥還他媽愛上山打老虎，下山踢老狗。”

　　苟尋外號叫老狗。

　　而老虎指的是隔壁五班的張曉虎。

　　苟尋被噎住了，眼神哀怨地瞥了身後人一眼。

　　“哥，過分了啊。這才兩天不見，你怎麼性情大變，說話跟吃炸藥似的。是不是最近憋太厲害了，沒好好疏解疏解？要不我得空給你看個大寶貝？”

　　提到這個他又來勁兒了，湊近壞笑著繼續說道。

　　“高清無碼，你懂的～”

　　“沒興趣。”

　　“女的不行，男的也有。”

　　“要是你實在追求刺激，人妖也行。”

　　“……滾。”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棠梨就來氣。她雖然每次都不能考到及格線以上，但是該學的內容她一點兒也沒落下。

　　那段時間數學剛上到函數部分，她想花點時間做做題鞏固下，順嘴在群聊裡問了下誰下了習題，給發一份過來。

　　在刷屏的“？？？？”之後，苟尋神神秘秘私戳了她，給她發了一份文件。

　　文件名寫著【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數學】。

　　棠梨沒多想，直接下載點開。

　　結果什麼習題都沒有，全是動作大片。

　　淦。

　　眼睛瞎了。

　　“嘿嘿嘿，看來上次的五三給你留下了深刻印象。要不這次換個別的？人物生動，情節有趣，還有好幾部，包你滿意。”

　　“……又是動作片？”

　　“不是，還珠格格。”

　　“……”

　　棠梨覺得自己在開口接對方茬的那一刻就是個錯誤。

　　她心情煩躁著，不想再搭理對方，抬起手抓了抓頭發準備趴桌子上直接睡覺。

　　結果腦子裡一直想著齊燁手上的傷，還有那張比紙還蒼白的臉。

　　媽的，煩死了。

　　又不是我把他給弄傷的，是他自己摔倒的，我幹什麼這麼在意？

　　“棠梨，你睡覺就睡覺，抓耳撓腮幹什麼？你自己不想聽課也請不要影響其他的同學。要是你再亂動，就出去……”

　　語文老師話還沒有說完，棠梨猛地站了起來，她起身的時候動作太大，一下子將身後的椅子帶起。

　　“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老師，我擾亂課堂秩序，自願出去罰站。”

　　不僅是苟尋，班上其他同學也驚愕地回頭看了過去。

　　隻見棠梨也不看其他人的反應，說完便起身出去。

　　剛走到了一步，想起什麼又折返回來將倒在地上的椅子拿起來放好。

　　眾人看著她離開的身影，直到完全消失在了視野之後。

　　語文老師沉默了半晌，這才看向被棠梨扶起的那把椅子。

　　……又兇又乖是什麼鬼？

　　棠梨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給語文老師留下了深刻印象，她出了教室之後並沒有在外面走廊站著。

　　她看了下周圍，見沒什麼老師後，這才順著往校醫室方向過去。

　　校醫室距離教學樓不遠，棠梨走過去最多不到十分鍾。

　　她到了校醫室門口之後並沒有貿然進去，她餘光往裡面瞥了一眼。

　　發現齊燁此時已經醒過來了，校醫正在拿著紗布酒精給他處理傷口。

　　南城一中的校醫是個三十多歲的男醫生 ，生的清秀溫和，脾氣也很好。

　　學生們都很喜歡他。

　　少年的手骨節分明，白皙修長，那一片緋色似桃花落雪，說不出的好看。

　　饒是校醫這個男的，也沒忍住多看了一眼。

　　他拿著棉籤蘸了點兒酒精，輕輕落在少年破皮的地方消毒。

　　這棉籤剛碰上傷口，齊燁指尖微動，面色也白了幾分。

　　男人留意到了，見他反應這麼大，笑著調侃了一句。

　　“你一個男孩子怎麼比一些女同學還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