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不可能留你。”宛遙於是起身,“等你好一點了,會把你送回去。”
她手腕忽被狠狠拽住,低頭時是對方驚懼惶恐的眸子。
“……不……要……”
她咽了口唾沫,好容易才說出一句完整的,“我不是有意……想害她的,我隻是……為了救我姐姐。”
第64章
“你姐姐?”宛遙想那應該也是個戰俘, 略思索了一陣問道,“你姐姐怎麼了?”
“她……”小姑娘好像不知從何說起, 支吾半晌, 才低聲回答,“她得了一些不太好的病, 就快要死了。”
宛遙並不太理解:“這和你在湯裡下藥有關聯嗎?”
“小姐和太尉家的公子訂了親,今年就要完婚。”小姑娘搖搖頭, “成親前都是忌諱府裡鬧出人命的, 覺得不吉利。我姐姐原本在後院被他們晾著,後來為了吊她一口氣, 彭府的管事還派大夫前去診治。”
她淚眼汪汪的, “我很怕等小姐出嫁之後, 他們會不管我姐姐, 所以才想著能不能讓這門親事再拖晚一點……至少、至少等我姐姐病好。”
這般舉動十分孩子氣了。
她年紀小,可能還不知道,如果真怕晦氣, 主人家多半會將下人直接丟去外面自生自滅。
如今竟能費這樣的功夫為一個戰俘看病,想必是這個人對他們而言還有用處。
但宛遙一向是不以最壞的惡意揣度人心的,故而寬慰說:“達官顯貴素來對奴隸、下人棄之如敝履,既然彭家肯找人來治你姐姐, 大概也是念及舊情, 不願讓她輕易喪命。”
小丫頭聽了這話,顯然欲言又止。
“附子是大熱的藥草,但也屬烏頭一類, 劑量用不好是會鬧出事來的。”宛遙正色道,“不過幸而彭家小姐身體無恙,你挨了頓打也算受了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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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不送你回彭府,但你是戰俘,身份特殊。想好自己今後要走的路,傷好後自行離開吧。”
她聞言眼裡更加茫然了,呆呆地應了一聲,抱著被子出神。
等推門出去,已經是傍晚,霞光萬丈,滿地黃昏。
項桓正蹲在一塊光滑的青石前磨刀,大冷的天他也不穿外袍,衣領微微敞開,露出裡面結實的肌肉。
宛遙在臺階上託腮坐下。
項桓看了她一眼,手裡的活兒沒停,“怎麼?要把她留在這兒?”
宛遙若有所思,視線漫無目的,不知瞧著何處,“我們現在都自身難保了,留一個包袱幹什麼……”
“不過,送去官府人也是死,送回彭家人也是死。我想著,還不如把她就地放生,聽天由命吧。”
項桓順著夕陽去看她。
荊釵布衣的姑娘安靜得像尊雕像,晚霞將她的面頰鋪上一層薄薄的粉。
有些時候,項桓會覺得宛遙比以前長大了很多。
他說不清這種感覺是從何時開始的,如果真要說個具體的時間,大概……是在那個初夏,她神色堅定地跟在馬車後面起的吧。
“項桓,你們家有戰俘嗎?”
“沒有。”他往青鋒上澆了一瓢涼水,“我爹和我娘都不喜歡用這個。”
“嗯,我家也是。”
不知怎麼的,宛遙忽就模模糊糊的回想到了秦徵。
“人在後院……”她往前坐了下,忍不住道,“你明天帶我去找一找她說的那個人好不好?”
項桓慢條斯理地抬了下眸,語氣突然一波三折起來,“又要管闲事啊……”
他把刀一拎,翻轉著檢查刀鋒,“之前是誰跟我約法三章,讓我不惹麻煩的。這回,我可沒違規越軌啊,倒是某個人,成天知法犯法……”
宛遙挪過去握住他胳膊,“我隻看一眼,就一眼。”
後者故意不為所動的出聲數落,“先是救那個花農……”
宛遙埋下腦袋。
“再是路見不平救這個丫鬟……”
她無言以對。
“現在還要去找她姐姐……”
宛遙簡直被他指控得抬不起頭來,難得沒反駁一句,甚是慚愧地保持沉默。項桓聽見沒聲兒了,餘光不經意瞥到她的神情,半晌還是抿抿唇,敗下陣來。
“一有事求我就賣乖……”他嘀咕,“行了行了,答應你便是。”
“真的?”她眸子裡泛光。
“真的,趕緊做飯吧,我快餓死了。”
*
那個跑出來的小姑娘叫青花。
第二日再進太守府時,上下一片井然有序,並未見有不尋常之處。想來也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奴婢,丟了就丟了,頂多不過幾個銀子拋水裡,連個響聲都不一定能聽見。
宛遙照舊去給彭家小姐治臉,項桓趁此空闲,片葉不沾身地把整個府邸逛了一圈,守衛都是廢物,家丁也多半派不上用場,連當日的半個秦徵都不及。
於是,他輕而易舉的找到了那一處不算隱蔽的藏身之所。
等侍女照常他們出府後,項桓便背起宛遙,神不知鬼不覺的又轉悠回了彭家後院。
這是處十分偏僻的角落,而且已經有一陣子無人踏足了,門扉上聚著薄薄的灰,她不禁懷疑,青花口中“找大夫”這個說法的真實性。
宛遙小心翼翼推門進去,迎面是張冷清的桌子,除了茶碗什麼也沒有。
“人在那邊。”
項桓低聲提醒。
一張木床臨窗而設,單薄的被衾蓋著一個瘦骨如柴的人,她一頭長發瀑布似的披散在枕邊,遮住了整張臉。
第一眼時,宛遙真沒看清那裡躺了人,因為她實在是太瘦了,呼吸幾乎弱不可聞,乍然一看很像一張攤開的毯子,毫無聲息。
青花的確不曾騙她,是個病重的女子。
宛遙緩步走到床前。
冬日暖陽斜斜的幾道光,能看見細小的浮塵起起落落。
她沒有醒,依舊安靜地躺在那裡。
項桓抱懷在旁,“死了?”
“不,還有氣。”宛遙蹲身探了探鼻息,隨即用手輕撥開對方的頭發,等這個女孩子的臉顯露出來時,她驀地一下震住了。
盡管接觸病人已有五六年的時間,多少形形色色的患者她都見過,但憔悴成這般模樣,宛遙還是頭一回遇到。
女孩子的嘴唇是內縮的,唇角上是傷,面頰是傷,眼下一圈黑紫,脖頸布滿淤青,連手腕也纏著幾圈尚未消散的淤痕。
她生得一張令所有年輕姑娘豔羨的姣好五官,饒是虛弱至此,也依稀能辨別出從前生機勃勃時的樣子。
此情此景,連項桓都禁不住顰起眉:“她這是什麼病?”
宛遙輕顫著扶住對方的手腕,“她……”
“周身有極嚴重的花柳。”指尖撩起女孩散在唇邊的碎發,“上下門牙都被敲掉了,指頭和膝蓋有不同程度的骨折。”
“還有……”
項桓聽她頓了好一陣,才道:
“懷了一個孩子。”
話音落下的同時,宛遙瞬間意識到,會不會這才是彭家人想治好她原因呢?
轉念又感覺不太可能,出身下賤的奴隸,哪怕有貴族的骨肉,在這些人看來大概也是極為不恥的東西。
項桓面色許久沒沉得如此難看了,他靜默片刻,開口說:“能治好嗎?”
“……我不知道。”宛遙緊緊握住那隻纖細的手,寬大的鐵環好似也圈不住如此清瘦的手腕,隨時快要滑落而出,“她脈象很虛,應該好些日子沒進過食水,我想……彭家八成已經把人放棄了。”
一直對此事不曾發表看法的少年終於褪去了往日的散漫,認真道:“帶回去吧。”
“嗯。”她點點頭。
*
戰俘對於魏國的達官顯貴而言是地位最卑微的一類人,因為他們甚至都不能算是大魏的子民。
戰俘隻能與戰俘婚配,再生下的便是供貴族驅使的奴隸。
這是武安侯當年北徵回來後,引起的一股畸形的浪潮。
健壯的奴隸會被從小培養成死士,如淮生、秦徵一樣,終生等著為主子獻祭,朝不保夕;而其他的奴隸,男的會留在家中做苦力,女的多半是婢女、粗使丫鬟。倘若其中有形貌標致的,不論男女,皆會成為貴族玩弄的對象。
待在家中的青花已能下地行走。
主要是房間實在緊張,她不騰出床來不行,否則項桓就隻能去睡大街了。
“我姐姐她……”
“噓。”宛遙示意她別多問,“病人身體虛弱,眼下還昏迷著。待會兒喂她吃點米粥,看明日能不能醒過來。”
小姑娘邊抹眼淚邊應聲。
這就是她所謂的……不太好的病。
的確是太不好了。
宛遙坐在床邊,輕摸索著那雙幹燥白皙的手,一籌莫展地嘆了口氣,轉身打開手邊的藥箱,摸出醫針來。
花柳會使得皮膚十分脆弱,幾乎一碰便會出現傷痕,然後一點一點潰爛。
歷史上隻有華佗曾治愈過這種病,然而方法卻未曾流傳下來,至今無出其右者。
她的肌膚易受傷,宛遙隻能簡單的施針穩住幾處大穴。
不多時,項桓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肉粥,青花幫著小心翼翼扶起她的頭。因為沒有門牙,勺子能夠很輕易的遞進去,但總是會漏出來,需得喂一口,再將腦袋仰起才勉強可以咽下。
夜裡給她擦身子的時候,宛遙問道:“她叫什麼?”
小青花呆了下,“青……青玉。”
在家中照顧了兩日。
第三天的午後,這個叫青玉的女子終於緩緩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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