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見這些人竟當真聽了自己的話,顧藹心中卻沒有半分輕松,反倒越發沉抑下來。
果然還是到了這一步。
陸澄如身上衣物擦破幾處,人卻並未受傷。顧藹將他扶起,仔細檢查一遍才稍稍松了口氣,將目光掃過一遍那幾人,卻也並不說話,拉著陸澄如便往一街之隔的御書房直闖過去。
“相爺!”
黑衣人中為首的匆匆追過去,望著他急聲道:“相爺不可衝動,皇上特意下令不可傷及相爺——”
“留我一命,無非是要我配合著去被凌遲罷了。”
顧藹輕笑一聲,不以為意地應了一句,接過陸澄如手中寶劍,牽著他一路直闖進御書房,一劍劈開了精雕細琢的沉香木門。
皇上與幾個皇子都在屋中。
“放肆——顧藹!你這些日子越發無狀,若是再這般不知好歹——”
太子起身怒斥,正要上前,卻被皇上抬手攔下,抬頭緩聲道:“顧相有話要說?”
顧藹站定,靜靜望他片刻,才終於緩聲道:“有人行刺逸王,臣特來稟報皇上。”
他話音剛落,大皇子已不屑嗤笑一聲,神色間滿是分明鄙夷。
顧藹神色無喜無怒,依然望著皇上不動。皇上迎上他的目光,沉默良久才頷首道:“不錯,是朕派人去的。”
“父皇!”
他這話一出,立刻引起了幾個皇子的錯愕注視。皇上卻隻是淡淡一抬手,目光落在陸澄如身上:“朕聽聞——皇叔暗中謀反,煽動民心,勾連大臣,證據確鑿無誤,為不損皇家聲面……這個說法,顧相滿意嗎?”
“皇上不如直接說,是要先除逸王,好令世家攻訐臣至死,以此激起民憤,將世家一羅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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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藹淡聲開口,隨手拉出把椅子,引著陸澄如坐下:“臣遲遲不死,皇上等急了?”
“顧相,朕並非徇私!”
皇上神色一凜,起身寒聲道:“自從逸王與顧相相交,丞相可做了半點於國於民有益之事?當街攔刑,朝堂徇私,十五下刑杖罷了!若不是因為逸王,變法如今早就成了,顧相心中難道不知!莫非多年心血,如今便這樣傾覆——”
“皇上說錯了。”
顧藹笑笑,緩聲打斷他,語氣卻不帶半分暖意。
“阻礙變法的究竟是誰,放縱世家的又是誰,皇上心中當是清楚的。若是皇上早就信臣,君臣合力之下,如今變法早已大成——隻因皇上一心驅虎吞狼,如今顧藹忽然打算活下去了,便鬧得無法收場罷了。”
皇上怒視著他,臉色隱隱蒼白,眼中迸出分明寒意。
“變法至今,隻剩最後一步,臣不打算半途而廢,卻也已不舍得再隨意拋擲性命。”
顧藹落下視線,語音依然平緩:“君臣合力,變法大成,皇上肯麼?”
“朕若是偏不肯呢?”
皇上冷笑一聲,眼裡隱隱透出寒厲狠色,霍然起身道:“來人!丞相與皇族勾結,蓄意謀反,今已查實。將逸王下入天牢,丞相拖至鬧市,凌遲處死!”
昔年積怨太深,縱然在幾個皇子面前,皇上也已徹底沒了往日氣度,神色狠戾冷聲笑道:“顧相放心——朕會記得先叫人割了你的舌頭。百姓們依然隻會知道是世家大族逼死了你,朕會將變法徹底大成,不辜負你一腔心血……”
門外隱約響動,卻並無一人應聲衝進門來。
銀羽衛受先帝遺詔暗中護衛顧藹,此時與君命衝突,一時竟不知該聽從哪一方才好,各自遲疑著僵在原地。
皇上神色扭曲,錯愕望著那一群銀羽衛,眼中幾乎滴血。
“這就難辦了——臣現在還並不打算送命,也不打算讓逸王為臣送命。”
自己當初竟然真動過配合對方凌遲,舍命圓成新法的念頭。
顧藹心頭徹底寒涼,哂然一笑,輕輕嘆了一聲,將一封遺詔自懷中掏出,慢慢鋪在桌上。
“看來也隻好照皇上說的,勾結皇族蓄意謀個反了……三殿下,您有興趣當皇上嗎?”
第145章 這個權臣我罩了
三皇子措手不及, 錯愕抬頭, 卻已被太子一步搶過去:“顧藹——你放肆!就知你早有不臣念頭, 如今謀反之心昭然若揭,看你還要如何花言狡辯——”
“退下!”
皇上厲聲開口, 截斷了太子的話頭,看向桌上的遺詔,眼中光芒變幻不定。
顧藹依然風平浪靜, 甚至還有耐心替小王爺拉開把椅子,扶著他坐了下去,又替他倒了杯暖手的熱茶。
“顧相。”
皇上定定盯著那一份被合起的詔書,嗓音發啞:“這是什麼?”
顧藹抬目望他一眼,舉手要去掀開詔書,卻被皇上死死按住。
方才還狠厲得仿佛不顧一切的皇上雙目赤紅, 目光定在他身上, 胸口不住起伏,眼底卻已顯出隱約畏懼。
“是臣原本打算帶著去壓棺材的東西。”
顧藹落下視線,語氣平靜得不顯絲毫波動,順手將另一隻手裡拎著的劍交到陸澄如手裡, 挪開皇上近乎僵硬的手, 將遺詔緩緩展開。
“皇上慢慢看, 臣手中還有些別的東西——若是皇上覺得沒看夠, 臣自然會都拿出來,請皇上仔細鑑賞。”
說著,他手中一枚白玉牌已在掌心一亮。正要攤開手, 皇上目光驟然縮緊,聲音拔高:“不必了!”
那枚白玉牌是有名字的,
皇家以七十二人入銀羽衛,身手絕倫神出鬼沒,護衛皇室安寧,隻服銀羽令調遣。
歷任皇上都會將這一枚銀羽令貼身戴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若是遇了歹人暗中盜竊倒也算了,銀羽衛們還不至於昏昧到什麼人的話都聽,可這一回拿著銀羽令的卻是顧藹。
自先帝過世便不曾再找到過這一枚銀羽令,所有人都以為是不慎遺失了,卻沒想到竟然始終放在了當朝首輔的手中。
顧藹手一頓,意味深長望了皇上一眼,斂袖將玉牌收起。
除了這些,他手中還有一府的精兵——雖說能被小王爺輕輕松松地綁上一地,可要是和御林軍交起手,卻並不會落什麼下風。
先帝走時的確給足了他保命的手段。
原本不將這些拿出來,是因為新法總歸需要一個祭奠者。他是編撰新法的官員,這些法律究竟合不合理,在他編撰時有沒有刻意替自己留下可鑽的空子,是不是抱有私心早留好後門,即便沒有人敢說出來,這些懷疑也依然會盤踞在不少人的心中。
顧藹之所以不在意叫皇帝驅虎吞狼,借世家之手除掉自己,不僅是擔心世家直接朝皇權發難可能會動搖根基,更是為了變法最後的大成。
倘若新法的編撰者都因新法而死,法律的尊嚴就會堅實得再無可動搖,他的血就會成為澆築新法最結實的一道根基。
顧藹原本是打算這麼做的。
皇上終於開始覺出隱隱不安,望著顧藹依然平淡的神色,喉間滯澀半晌,才終於啞聲道:“你——究竟想要什麼?你明明——”
明明一開始都還是什麼事也沒有的。
自己假借世家之力發落針對他,他也當真一言不辯。雙方雖然敵對,卻仿佛心有靈犀地一起演一出大戲一般,各自都按著對方預料之中的走下去,也都能料得準之後的發展和變化。
首輔被當街凌遲之後,他就會借民憤一舉除掉世家,變法就會徹底大成。
顧藹該能理解和贊同他才對。
皇上臉色愈白,目光定定落在顧藹身上,又望向一旁那個他甚至不曾怎麼在意的小皇叔。
——就是從這兩人相遇之後,原本一切設定好的計劃就都落了空。顧藹變得越發桀骜不馴,也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方正到幾乎不通權數的純臣,甚至連這樣先帝留下命他禪位的詔書都拿了出來……
動不得。
顧藹的死穴在陸澄如身上。第一次動陸澄如,逼得對方袖手旁觀不再插手半點朝中之事。第二次動陸澄如,竟然就已逼出了這一封誰也沒見過的遺詔,一枚早以為不在的銀羽令牌。
若是還有第三次,又會叫他拿出什麼東西?
皇上已無此前心氣,沉默著閉了閉眼睛,慢慢看完那一份詔書,心頭卻忽然隱隱生出些莫名念頭,驀地抬頭看向顧藹。
顧藹迎上他的目光,沉默片刻,卻依然沒有開口,隻是俯身將那封足以廢帝禪讓的詔書收起來,重新收入袖中。
這一位新帝雖然氣量狹小,卻並不蠢笨遲鈍。
先帝原本並不看好這一個繼位的兒子,卻又實在沒有更多的可造之材——而當時新皇之所以能即位,更多還是顧藹全然不計前嫌的主張和勸解。當初被流放的那一路,之所以能平安歸京,也全靠顧藹派人暗中護持。
他決心赴死時都不曾提過這些事,都已經到了這一步,這些再叫皇上知道,似乎也已實在沒什麼意義。
顧藹落下視線,朝他稍稍施了一禮,牽起陸澄如往外走出去。
“顧藹!你拿著一張不知真假詔書就敢囂張,誰給你的膽子?”
太子從未見過這樣的架勢,錯愕瞪圓了眼睛。見父皇居然也是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隻覺更難以置信,忍不住拍案而起,橫眉立目地怒斥出聲。
“真當你是什麼缺不得的人……自古哪有臣廢君的道理!還不快跪下請罪,尚可饒你一命,不然休怪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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