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累，在想事情。”

　　站在原地讓清潔噴霧簡單的清理過身體，顧歸朝他笑著搖搖頭，接過西瓜咬了一口，豐沛津甜的汁水瞬間滋潤了有些幹澀的喉嚨。

　　他們已經放了半個月的假了，他都還沒帶著陸池秋怎麼出去過。

　　事實上——由於第一軍團長的那個示警，他甚至連送蛋糕的人都隻允許到門外，然後自己親自去取，以免被趁機送進什麼有危險的東西，或是有什麼居心不良的人借機混進來。

　　總能悶在家裡不出去，即使有星網，也難免是要覺得無聊的。

　　顧歸關閉了訓練器材，接過陸池秋手裡端著的託盤，在休息區坐下，又替他倒了杯冰鎮的果汁。

　　自己的精神力巨鷹還能化形出去放放風，小妻子的藤蔓又沒有長腳，不能自己跑出去，這些天一定悶壞了，隻是還體貼地照顧著他，從來都沒有表露出來。

　　他似乎確實無法推脫這一場宴會，陸池秋一個人在家裡也未必安全，還不如把人帶在自己身邊，能隨時看顧得到。

　　況且他也確實想有個機會，能帶陸池秋好好地出去，讓所有人都看到他們。

　　察覺到顧歸似乎又陷入了兩難的沉思，陸池秋眨眨眼睛，體貼地沒有開口打擾，隻是抱著一小塊蛋糕坐在他身邊，小口小口地咬著。

　　“池秋，想出去玩嗎？”

　　顧歸展臂把人抱進懷裡，指腹替他輕柔抹淨了唇邊的一小片奶油，低頭在小妻子的唇瓣上親了親：“有個酒宴，說是可以帶家屬出席，可能會有些危險……”

　　話還不及說完，懷間的烏潤眼眸已經跟著亮起了期待的光彩。

　　“……我打算帶你去。”

　　把原本打算交給對方的抉擇默默刪去，顧歸低頭微笑，手臂攏了攏，借著他的手咬了口蛋糕，親上小妻子因為期待而微微張開的雙唇。

　　他看得清楚，陸池秋的目光是在聽到有危險的時候亮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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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其實是一類人——會因為危險和挑戰而興奮，會渴望著新的挑戰，雖然被理智和體貼所牢牢約束著，卻依然不能低期待著新的刺激，而不是平淡溫緩細水長流的此日無事。

　　他的愛人，本來也不該是被好好看顧在暖棚裡的嬌弱嫩芽。

　　今天的蛋糕是芝士的，灑了一層厚厚的巧克力粉，微苦的醇香混著甜軟細膩，輕而易舉盈滿口腔。

　　細致的親吻裡，顧歸在小妻子的頸間聞到了新的氣息。

　　清風雨露一樣的味道，柔和地在周身沁著，卻又分明是清新明快的。像是穿梭在葉隙光陰間的晨風，自由而愜意，偶爾打個璇兒停駐下來，在頸間親昵地磨蹭著，活潑潑地繞過指尖。

　　這些天的朝夕相處，顧歸已經學會通過各種各樣的氣息來分辨陸池秋的心情。

　　——有些無聊的時候，那些氣息就要變得安靜一點，清淡月光似的撥著人心，讓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已經有一陣子不慎忽略了愛人。

　　格外高興的時候，氣息也會跟著變成糖果的甜，毫無避諱地熱烈著，纏得絲絲縷縷鑽進心口。

　　困極了想要休息的時候，又會變得柔軟溫柔下來，像是老式電影院裡混著鐵鏽氣息的爆米花甜香，仿佛能看得見投影儀落下的淡藍光影，寬大的座椅沉默著，一靠下去就不由生出昏沉睡意。

　　而這一次的，顧歸一聞就知道，是小妻子想要出去玩了。

　　陸池秋仰起頭，眉眼細細彎著，烏長睫羽服帖地攏成一小片陰影。顧歸緊緊手臂，最後在泛起水光的雙唇上輕咬一口，含笑撐直身體：“要多加小心，隨時在我身邊。”

　　“好。”

　　陸池秋在他臂間點頭，唇角明快地彎起來，撐身去抱住他的肩頸：“什麼時候？要穿禮服嗎？用不用做什麼準備……”

　　“明天，我叫人把衣服送來，剩下的我來操心。”

　　顧歸點點他的眉心，笑意氤在瞳底，稍一使力就把人整個抱了起來：“池秋，我剛剛吃了一口蛋糕。”

　　“唔？”

　　當然知道愛人搶了自己一口蛋糕吃，卻不清楚為什麼這種事還要額外拿出來再強調一次。陸池秋眨眨眼睛好奇抬頭，不及開口詢問，顧歸已俯身端起剩下的蛋糕，抱著他往樓上臥室走去。

　　“吃了一口蛋糕，熱量太高了，所以得運動回來……”

　　元帥步伐矯健，渾身透著剛健身過的充沛活力，抱著懷裡的小妻子，輕快地邁進了臥室。

　　……

　　蛋糕真好吃。

　　*

　　次日傍晚，顧元帥帶著妻子到了酒宴。

　　顧歸這些日子都沒有出現在軍部，有不少猜測都在帝都傳得沸沸揚揚。現在看到他依然精神抖擻狀態尚佳，讓不少擔心他是否在上一次意外中受傷的人都松了口氣，卻也有不少雙眼睛倉促轉開，眼底恨不得透著呼之欲出的忌憚和野心。

　　這些目光顧歸並不陌生，隻是向來懶得理會，視線照人群間一掃，記住了幾張格外顯眼的面孔，握著陸池秋的手將他牽到休息區。

　　“這裡的酒不要喝，東西也不要吃。”

　　全然無視了身邊的目光，鐵血剛毅的帝國元帥沉穩地拿過高腳杯，從空間鈕裡取出盒裝甜牛奶倒滿，又將特意帶來的紅酒冰淇淋果醬蛋糕仔細切好，放進小妻子面前的盤子裡，各種口味的零食肆無忌憚地堆滿了一整個桌子：“我去和皇帝打個招呼，很快回來。”

　　兩人臨走時，顧歸一個人鑽進屋子裡忙碌了好一陣才出來，原來是在忙碌這個。

　　陸池秋微微睜大眼睛，看著有些緊張過度的愛人一絲不苟的舉動，忍不住翹起唇角，聽話點頭：“嗯。”

　　顧歸也淺笑起來，俯身在他額間落了個輕吻，拖下大氅隨意似的搭在他的椅背上，起身朝場中走去。

　　帝國元帥的身形依然軒挺，高大健壯的身軀被禮服收束得板正，卻依然能清晰感覺得到其下蟄伏著的強悍力量。

　　看著他一路走來，不少人都立即停住話頭行禮問候，顧歸卻也並不像傳言中那樣傲慢無禮，逐一頷首還禮之後，才朝同幾個首輔大臣聊天的皇帝走了過去。

　　“你怎麼也——顧歸！你身體還好嗎！”

　　憂心忡忡了半個月自己的元帥有沒有因私殉職的皇帝抬頭瞥見他身影，目光倏地亮起，飛撲過去將他一把拉住，左顧右盼壓低聲音：“我和你說！上次給你的啟蒙朕搞錯了，不該給你那一套，你快點還回來我給你新的……”

　　在第一次嘲笑得太過用力慘遭拉黑之後，皇帝換了一百來個小號都沒能成功攻破元帥的拉黑防線，難得居然在宴會上見到了他的身影，立即將人攔了下來：“你可能不知道，那一套是——是我弟弟看的，是雙——”

　　“您給的啟蒙很有用，陛下，不得不承認，它們令我受益匪淺。”

　　現在看到皇帝，滿腦子就隻能蹦出“點★我★澳★卡★星★系★腎★寶★代★購”這種辣眼睛的小號用戶名。顧歸露出禮貌笑意，緩聲打斷了他的話，退後半步稍一頷首：“我是來特意致謝的，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回去找池秋了。”

　　……是雙alpha的。

　　皇帝把險些脫口而出的下半句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除開腺體的設定，alpha和beta的基礎身體構造其實大致相同，和普通人也沒什麼不一樣，所以啟蒙也都能夠通用。但omega卻是天然帶有生殖腔的，所以技術上存在一些需要特殊處理的地方。

　　上面的雖然都一樣，但位置處在下面的那一個，實施起來的具體方案卻是不同的。

　　顧歸家的小omega，不該適用於那些啟蒙裡的內容。

　　……

　　理論上是這樣的。

　　出神地接受了元帥的軍禮，看著高大軒挺的身影轉身離去，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匆匆走向乖乖等在零食山邊的小妻子，皇帝沒了攀談的心思，焦灼地來回踱了兩步。

　　顧歸完全不具有生理常識。

　　顧歸作為一個優秀的帝國軍人，具有強大的實踐精神。

　　顧歸拿到了一份下面的一方沒有特殊生理構造的啟蒙，居然順利地執行了，並且還受益匪淺。

　　顧歸甚至不需要腎寶……

　　古地球有位名人說過，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剩下的那個推測即使再不可能，也是唯一的真相。

　　腦海中轟鳴一聲，皇帝呆呆站在原地，三觀忽然生出了不同程度的炸裂。

　　……

　　不知道身後皇帝幾乎爆炸的想象，顧歸腳步輕快，一路頷首快步回去，滿眼盛的都是獨自在場邊等他的陸池秋。

　　歌舞升平，觥籌交錯。

　　華麗得讓人眼花繚亂的背景下，陸池秋正靠在桌邊，身形被禮服襯得清雅溫軒，柔和黑眸沉靜地落在五光十色裡，唇角含笑地望著他。

　　柔軟與勁韌，溫存與凌厲，在稍許朦朧的燈光下奇妙地交融一體。

　　耳旁的喧響仿佛也跟著安靜下來，輕快的曲子變得異常悅耳。人群熱鬧，身影交錯，一切卻都變得可有可無，絲毫引不起他的半點留意。

　　一切潛藏的危險，湧動的野心，見不得光的盤算和計劃，從踏入酒宴開始就緊繃著的心神，似乎都化在那一瞬的心動怦然裡。

　　顧歸高峭軒拔的身形穿過舞池，踩著一地的浮光掠影，大步朝愛人走來，含笑單手扶肩，朝他俯身下去。

　　“這位先生。”

　　帝國元帥一向嚴厲冷淡的嗓音溫存地低沉下來，覆落在清秀溫軒的年輕omega耳畔，黑瞳笑意傾落，穩穩落進海洋般的柔和眸光。

　　“我能請你跳支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