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遲錚飛速翻了一遍,而後隨手丟在了一邊,去換衣服了。
溫柔如夙辭,沒在筆記本中留下哪怕一個遲錚能看懂的字符。
筆記本的主人在三個小時前徹底消失在了這世上,在最後一刻,他用靈師們的古老文字將筆記本徹底寫滿,可惜在彼時的遲錚眼裡,滿滿一個筆記本,畫的全是毫無規律的奇怪線條圖案。
遲錚最終並未將那個筆記本丟掉,但並非是意識到了什麼感覺到了什麼,他以為筆記本是家裡人哪位長輩給他的,這樣的東西直接丟了一向是沒什麼好果子吃的,且他恰好剛剛選修過拉丁語課,記得教授提過的死語言的概念,筆記本裡的奇怪線條雖然和正常文字區別很大,但也能看出來其中有些自身的美學規律,也能看出筆記本的主人是試圖在以此記錄什麼。
那一點點興趣讓他留下了那本筆記本,但那次回國後他的事情很多,遲錚很快就忘記了這件事。
轉天去學校辦理手續的時候,遲錚恰巧碰到了岑天河,想起昨夜席間聽到的闲話,遲錚皺著眉,停下來問了岑天河幾句是不是又遇到麻煩了。
但岑天河像是丟了魂一樣,一臉迷茫困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昨天本來應該在記實驗數據的,但……”
岑天河尷尬道,“可能是我最近休息的不好吧,我腦子有點懵,記不太清了……不過你放心,警察根本沒帶走我,他們說調了監控,是另一個人拿的錢,應該是校外人士,錢已經找到了,沒事了。”
沒事就行,遲錚看了岑天河頸間同自己一模一樣的胎記一眼,明白這應該又是因為彼此奇葩的血緣關系引起的無妄之災,遲錚扭頭要走,岑天河急急忙忙攔著他,磕巴道,“……遲錚,謝謝你,真的……很對不起。”
遲錚沒什麼話同岑天河講,隻道,“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沒那麼在意你,也沒恨過你。”
遲錚說這話時是真心的,他的態度,很大程度上也治愈了岑天河無望的大學時光。
岑天河一直十分感激遲錚,因為對方跟自己說了,他沒恨過自己。
這已足以治愈他背負著原罪的少年時光。
直到兩人一起在一場車禍中喪生。
事與願違,即使被抹去了記憶,岑天河還是化身為赤靈了。
和許多不知道自己系鈴人是誰的赤靈一樣,在明白什麼是赤靈自己又因何成為赤靈後,岑天河無奈放棄報恩的想法,準備兢兢業業的從此奉獻自己無盡時光。
Advertisement
岑天河在見過大乾元從萬靈島出來後,一直在打聽遲錚的下落,兩人是一起出的意外,岑天河盼著遲錚沒有事兒,希望得到一個他還活著的好消息,但最終也隻尋到了遲錚的墓碑。
化為靈師本就是千歲一時的機緣,岑天河根本就沒往遲錚也能化為靈師上想。
他老老實實,兢兢業業的做著靈師的工作,任勞任怨但甘之如飴。
比起以往充滿壓抑和暴力的日子,如今雖然略有些孤獨,但總歸是充實又自由的,岑天河很喜歡靈師這份工作。
又過了一段日子,更大的驚喜出現,他竟見到了遲錚。
自然,再見之時,岑天河許久沒反應過來眼前的白靈是誰。
遲錚除了一身皮相同生前一樣,其他全變了。
也許是有感激的原因在,岑天河生前對遲錚的印象好到不能更好,就算性格有點淡淡的,岑天河也隻覺得他是因為背負的期待太多了,總的來說遲錚還是個安靜又貴氣,走在哪兒都會讓人喜歡的俊秀少年。
但如今的遲錚眸子成了白色,通透的眸子讓他顯得臉色愈發陰鬱淡漠,周身帶著藏不住的戾氣,讓岑天河有一些不安,他化為靈師快半年了,但還沒真的見過白靈。
據說白靈是極難出現的,必然是曾經背負了巨大的冤屈,心中執念過重,又要靈力本身超群,才能躲過化為怨靈的可能,作為白靈留在世上。
遲錚以前遇到過什麼可怕的事情?
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能再相遇總歸是好事兒,岑天河始終感念著遲錚對自己的照顧,毫不在意遲錚通身駭人的怨氣和要將自己凌遲的目光,樂顛顛的貼過去,問東問西。
“咱們是一起死的,按理說應該是一起化成靈師的啊。”岑天河按捺不住再次見到遲錚的欣喜,“早知道你也……我應該早去找你的,你這段日子都去哪兒了?”
遲錚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麻木地看著岑天河。
遲錚許久才開口,聲音沙啞又駭人,“我一直在萬靈島,看一本筆記。”
岑天河不明所以,“啊?你……你不用去做任務嗎?所以你還沒被分派過任務?白靈的任務是不是比較少?應該隻有比較棘手的才會找你們?那……該不會有危險吧……”
岑天河關切的看著遲錚,真心實意道,“遲錚,我們可以結伴!我雖然沒白靈厲害,但我可以給你當個打手啊,我不放心你……”
遲錚看著天真又開心的岑天河,最惡毒的話全湧在喉嚨口,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哪句。
如果他能詛咒,他想知道,哪句才是最誅心的。
他要用來詛咒眼前這個一無所知的天真赤靈。
他要讓岑天河以最痛苦的方式生不如死。
遲錚通白的眸子不住顫抖,還未能完全控制的強大靈力在他胸口湧動,蠱惑著他讓他現在就動手。
不知死活的岑天河關切的看著遲錚,“……你是不是不舒服?還是你還沒能完全控制靈力?你靈力太強了,可能不如赤靈好控制吧?你有不舒服的地方嗎?我們不如……”
遲錚他閉上眼,想著夙辭筆記本上的內容,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以後見到我,不要跟我說話,能躲多遠躲多遠。”
岑天河清楚一個人要承載非常可怕的怨氣才能化為白靈,他看著遲錚的眼神越發憐憫心疼,“怎麼可能?我……你可能不知道我的事兒,我等於是沒有系鈴人……”
提到“系鈴人”三個字,遲錚胸口狠狠地疼了下,白色靈力在他指尖躍躍欲試的跳動,被他盡力克制著。
岑天河還在喋喋不休,“我現在隻同你有牽絆了,雖然我不配,但是……”
“我是真的把你當做我親人的,遲錚,白靈會吃很多苦的,我願意照顧你,幫你,我聽說白靈報仇後會消失,我可以替你!我可以幫你處理掉你的仇人,能把你逼成這樣,對方絕對是個十惡不赦的人,我願意幫你,反正我本就欠你的,你當年……”想著生前遲錚對自己的照顧,岑天河終於有了勇氣,坦然道,“遲錚,血緣上講,我是你的舅舅,咱們連胎記都……嘔……”
不詳的白色靈力在遲錚右手上凝成一把短刀,遲錚手起刀落,一刀割開了岑天河的喉嚨。
岑天河眼睛瞬間睜大,他沒還手,劇痛下不解的看著遲錚,他喉嚨幾乎被割斷,說不出話來,不想遲錚還未收手,刀刃又深了幾分。
“不想再死一次的話……”遲錚感受著岑天河在自己手下瀕死顫抖的觸感,他渾身泛著白光,眼睛因徹底化為白色而顯得毫無生機,好似一具傀儡般麻木道,“就別再提什麼舅舅外甥的。”
遲錚沒真的將岑天河殺了,但在他頸間割下的那一刀,也讓岑天河活活在萬靈島的石碑下躺了幾個月,同時徹底失去了那道同遲錚一模一樣的胎記。
遲錚沒有容人之量,沒有寬宥的慈悲心腸,不會心軟也不善良,之後每次再見到岑天河,哪怕他頸間如今隻剩了一道疤,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意。
夙辭,他的夙辭,本應該是自己的系鈴人的。
那些給了岑天河的,相處的點滴,溫柔又堅定的回護,每一個微笑,每一句話……
本應該全是自己的。
岑天河是過得很慘,但自己呢?
在人世間短短的二十幾年,自己難道就過得很好嗎?
這該死的命途八成是大乾元安排的,自己沒有父母緣法,沒朋友沒知己沒希望,幼時也曾孤獨的睡不著覺,寂寞的自己跟自己說話,隨著長大因為各種莫名其妙的責任辛苦度日。
若不是他也曾吃過這樣的苦,他當日怎麼會同情岑天河,對岑天河有種種回護?
跌跌撞撞又伶仃的過著日子的不止他岑天河一個人,自己難道不值得救贖嗎?
若這條爛命真的和生前那些人說的那麼好,那遲錚願意同岑天河交換,他願意吃岑天河吃過的苦,可以更多,可以更痛苦,隻要遇到夙辭的是自己就行。
那在夙辭見到他時,還可以以這悲慘的痛楚得到夙辭更多的安慰和保護。
他也想在無助絕望的時候,能遇到一個夙辭。
遲錚願意。
他嫉妒岑天河,發了瘋一樣的嫉妒。
遲錚他能詛咒,他知道如何詛咒眼前這個人,讓他以最痛苦的方式生不如死。
對岑天河來說最惡毒的詛咒,就寫在夙辭的筆記本倒數第二頁的角落中。
即將消逝的夙辭在筆記本裡給岑天河留了一句話。
【岑天河無辜被卷了進來,錯不在他。】
遲錚真的很想很想把當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全砸在岑天河頭上,讓他記起夙辭消去的記憶,然後站在受害者的立場上名正言順又明知故問他為什麼不說實話,問他為什麼不給自己和夙辭一點點機會,讓他因為自責而崩潰,懺悔,痛不欲生。
就如同現在的自己。
遲錚是真心實意的恨著岑天河,同樣恨著夙辭。
剛成為白靈那會兒,他恨大乾元恨岑天河恨自己,包括夙辭,恨不得砸碎一切,毀了一切。
但遲錚最終還是選擇生生忍了下來,替夙辭守護著這個秘密。
遲錚比任何人都了解夙辭。
夙辭和卑劣的自己完全不同,無論發生了什麼,夙辭從不會如無能的自己一般遷怒旁人。
夙辭說了,錯不在岑天河。
撫平遲錚想要同歸於盡可怕想法的,還是夙辭。
遲錚自己都覺得可笑,哪怕缺席了自己的一世,過去了這麼多年,這個人還是隔著讓人絕望的漫長時光,能將自己所有暴戾想法盡數撫平。
除了提到岑天河,筆記本的最後幾頁,夙辭全是寫給遲錚的。
彌留之際,夙辭再無顧慮,許多他以前不能不便宣之於口的話,他全說給了十五聽。
遲錚也是靠著那寥寥幾筆,度過了這漫漫歲月。
“十五,如果你能看到這裡,不要再來找我。”
“我受夠了。”
“我後悔了。”
“我不該選擇這條路,不該想同你在這一世結緣,讓你再來尋我。”
“是我太貪心,讓你離開小島,跳出被湮滅的命運,吃一塊糖,喝一口水,感受一陣風……已經足夠了,我原本也隻想如此。”
“我們也確實做到了,其他的……沒能找到你,同你結緣,錯全在我。”
“妄圖多痴纏一世本就是逆天而為,這份貪心的代價太大,我已深受其苦,夠了。”
“有些慶幸,沒真的尋到你,免得你再受一遍這樣的輪回苦處。”
“我不舍得。”
“過了這一世,如果不出所料,我們就徹底忘記彼此了。”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