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虞昌月一直在昏睡中,虞知白一直坐在床邊,中途隻離開了一次,是為了給賞南做晚飯,賞南要自己做,他不肯。
“陪伴她的最後一程是我應該做的事情,照顧你也是我應該做的事情。”虞知白挽起衣袖,它臉色比之前好了點,瞳孔漆黑,
賞南就搬了一隻小板凳坐在廚房裡。
他看著虞知白忙碌的背影,思考著對方剛剛說的話,過了會兒,他輕聲問:“你好啦?”
之前虞知白流淚的那一幕,始終深深刻在賞南的腦海裡,虞昌月是他唯一的親人,他怎麼可能不難過呢?哪怕他記不得虞昌月了,他還是第一時間衝進了火場,用自己的身體給虞昌月當緩衝。紙人的內心最深處,仍舊是明白,這是它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一個親人了。
虞知白回頭看了賞南一眼,“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是嗎?”
“話雖如此……”賞南低聲道。
“你比較喜歡白胡椒還是黑胡椒?”虞知白微微蹙眉,看著手裡的兩個調料瓶子。
賞南:“……”
.
後半夜,虞昌月醒了,虞知白起身給她喂了一小口水,重新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虞昌月。
一切都是注定的,虞昌月的身體一天天衰弱下去,她或許在一開始就預料到了自己在不久後的死亡,虞知白離紙人越接近,她離死亡也就越近。
所以她後來便在家中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直到賞南的出現,賞南出現以後,虞知白又有些像小虞了,虞昌月又想要再掙扎一下,再多留一些年,說不定小虞會回來。
“您還想喝水嗎?”虞知白手裡拿著水杯,語氣淡淡的。
這不是小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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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昌月看著他,扭過頭去。
醒來後的虞昌月,一句話都沒有和虞知白說,早上天蒙蒙亮時,虞昌月的意識變得混沌不清,她大喘氣了幾口,眼睛瞪得老大,最後發出一道長長的氣音,慢慢閉上了眼睛。
虞昌月死了。
虞知白垂下眼,過了良久,他將水杯放在了床頭櫃上,忽視從胃底湧上來的想要嘔吐的不適感,這並不是一件多令它難過的事情。
它該去準備南南的早餐了。
賞南醒來時,虞知白已經整理好了虞昌月的遺容,虞小羽為虞昌月換上了紅色的壽衣,虞昌月的身體已經僵硬,她的頭被墊高,神態祥和。
之後的一切事情都進行得很快,虞家沒有什麼親戚朋友,葬禮在虞昌月老家舉行,一個鄉下,葬禮上隻有賞南和虞知白兩人,兩個表情憨態可掬的紙人立在棺材兩邊,一個是虞小羽,一個是之前的半成品,虞知白用了半個小時就將半成品變成了成品。
天是薄薄的煙灰色,細細的雨絲如霧一般溫柔地籠住這個地方,水珠從老房子的屋檐上淅淅瀝瀝往下落,砸在荒草叢生的院子裡,砸出一個個小泥坑。
賞南在附近找了幾個身強體壯的人幫忙抬棺材,好讓虞昌月被順利下葬,這些人都是本地的,也知道虞昌月這一家,一開始聽見需要幫忙他們滿臉的不樂意,但聽賞南說願意付錢,立馬搶著要來抬棺材,連和賞南說話時的語氣都諂媚了些。
其中一個叫大壯的男人,扛起那兩個紙人,喲呵了聲,“小虞還真是得到了虞婆子的真傳啊。”
虞知白拎著紙錢蠟燭,一言不發地牽著賞南的手。
鄉下的人雖然對虞昌月心裡有些小計算,但本質還是非常淳樸,他們收了錢,幹活非常利索。
一群人麻利地將虞昌月下了葬,還用鐮刀將周圍的雜草雜樹都砍了個幹淨,走時還拜了拜。
他們走後,周遭立馬回歸安靜,鳥啼在頭頂不斷響起,各種的鳥,密林的樹冠緊緊挨在一起,成了一頂巨型的雨棚,擋住了淅瀝的雨,隻是時不時還會漏下幾滴雨珠下來。
賞南抹掉落在額頭上的水珠,看著眼前這個飛快壘砌出來的簡陋的墳墓。
昨天還躺在被子裡的虞昌月,今天躺在了賞南眼前這個湿漉漉的小土包裡。
旁邊緊挨著的就是虞舍的墳墓,已經看不出是座墳了,上頭全是雜草,黃綠交錯,這還是冬天,到了春天,估計還能開出一整片花。
虞知白點燃了白蠟燭,點燃了香,一一插在土裡,燒了一大堆紙錢,搖曳的火光印在他的臉上,他沒有什麼表情,機械地做著這一切。
賞南從他臉上收回視線,蹲下來從袋子拿了幾根香,打火機也是從虞知白口袋裡掏出來的。
火苗在幾支香的底下搖曳著,屢屢白煙從香的頂端冒了出來,賞南將合上打火機,風從旁邊吹過來,燒過的香灰落在地上,剩餘的部分還在繼續燃燒著。
賞南愣了下,他露出喜色,對虞知白說道:“小白,香點燃了。”
虞舍的香一直點不燃,她一直不肯走,她放心不下虞知白,此刻,在虞知白黑化值清零以後,她終於願意走了,不再執著地守在紅石隧道。
虞知白從賞南手裡拿過打火機,揭開蓋子,他將火苗放在了虞小羽的衣角底下。
虞小羽和旁邊的紙男手牽著手,她開心地向賞南和虞知白道別:“小白再見,賞南再見。”她和小伙伴本來就是為虞昌月的去世而準備的。
虞昌月下葬過後,賞南和虞知白往市裡趕,坐的公司裡的車,司機仍舊是李厚德,家裡的車沒辦法讓虞昌月平躺,再加上兩隻紙人。
來時覺得有點擁擠,回程的路上卻覺得車裡冷冷清清的。
回去之後,便要開學了。
賞南這幾天都沒休息好,靠在虞知白肩膀上打起瞌睡,看見賞南閉著眼睛,李厚德將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些。
盤山公路,一個大彎接著一個大彎,雨天路滑,車速很慢,李厚德駕駛得小心翼翼。
霧氣從山頂籠下來,一直到半山腰,能見度很低,天色看著幾乎像是晚上。
朦朧中,賞南聽見了敲鑼打鼓的聲音,其中以嗩吶的音律最為高亢刺耳,並且距離越來越近,他緩緩抬起眼皮,但卻隻能半睜著,恍若身處夢裡。
一隊人與他們的車擦肩而過,他們面無表情,面孔慘白,腳步虛浮,前頭的人敲著鑼,吹著嗩吶,後面跟著的人源源不斷。
但賞南沒有力氣起身,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按住了,隻能看著這一行明顯不是人的隊伍從車旁路過。
直到他看見蹦蹦跳跳的虞小羽,還有走在虞小羽身邊的男孩,那個虞知白前不久剛完成的紙男。
以及,張苟。
虞小羽的身後是兩架步輦,看清上面的人的面容之後,賞南心跳幾乎都差點停下了——是剛死去的虞昌月和已經去世多年卻一直滯留在紅石隧道的虞舍。
路過時,兩人扭頭過來對他微微一笑。
步輦後面還跟著沒有走完的隊伍,在大同小異的青白臉色當中,賞南還看見了好幾個認識的人,魯揚,李榮平,後者在地上緩緩爬行者,脖子上套著一個圈兒,由前面的人牽著繩子。
隻活在記憶裡而從未見過面的賞軒;以及……手裡捧著一束白菊花的代麗麗,代麗麗表情呆滯,臉色烏青,木然地走在隊伍裡。
這是送靈的隊伍,所有加害虞昌月和虞舍的人,此刻都來為她們兩人送行了,他們都死了。
賞南臉上滑下一道淚痕。
隊伍綿延百米,在盤上公路上緩慢行進著,撒路錢從山頂飄下,嗩吶的尖銳聲逐漸遠去。
.
回到市裡,賞南便開始覺得有些不適。
家裡的阿姨打來電話說夫人去世了,阿姨聲音發抖,說今天夫人一直沒下來吃早餐,也沒有叫她,她便上樓敲門,門內一直沒有動靜,她大著膽子推開門,說起那天看見的那一幕,阿姨仍然心有餘悸,她說她看見代麗麗仰面躺在地上,雙目圓睜,嘴也長得老大,身體已經硬了。
哪怕賞南如今對代麗麗沒有什麼感情,可身體的反應不會欺騙他,在送靈隊伍中看見代麗麗的面孔時,那個時候,賞南就產生了不適感。
賞南堅持著主持完了葬禮,葬禮結束後,賞南大病了一場,頭暈咳嗽嘔吐,幾乎吃不下任何東西,醫生查不出原因來。
[14:那麼長的送靈隊伍,陰氣那麼重,你被衝撞到了,過段時間自己會好的。]
但虞知白不知道原因,他向學校請了假,日夜守著賞南,不眠不休,賞南伏在床沿把吃進去的東西又吐出來的時候,他眼睛甚至出現了一片紅色。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快個月,轉眼,夏天都快到了。
賞南突然間就好了,虞知白將信將疑,在看見賞南吃了兩大碗飯之後才放下心,他扣住賞南的手,聲音沙啞,“我以為你會死。”
他能接受虞昌月的去世,可賞南不行,光是想象賞南失去生命,虞知白就已經在想讓賞南的送靈隊伍有多盛大,哪怕整個世界的人都去為賞南送靈,再加上自己,都不夠。
賞南瘦了一圈,眼睛更大了,像小鹿的眼睛,水汪汪亮晶晶,“沒,我還想和你一起上大學。”
“好。”
.
說到考大學,這可讓張雪麗發愁了,張雪麗不操心賞南,反正不管怎樣,賞南多的是選擇,令她擔憂的是虞知白,賞南病了多久,虞知白就請了多久的假,這孩子要是考不上大學……張雪麗忽而想到,虞知白要是考不上,可以靠小男朋友嘛,這個設想一出現,張雪麗立即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身為老師,怎麼能產生這種想法?!
高考前的最後一次模擬考,虞知白的成績居然沒有出現任何的變化,依舊穩坐年級第一,更令人震驚的是賞南,他一躍跳上了第六十九名。
讓人懷疑賞南不是生病了,他是偷偷補習去了。
張滬看著試卷,看了又看,“不能吧不能吧,你真是生病了?”
賞南打了個哈欠,“真的,你看我都瘦了。”
“懷疑你去做了換頭手術。”張滬把卷子放回去,“不過無所謂,我爸已經找人給我聯系好了國外的學校。”
“賞南,你出國嗎?”張滬繼續問道,班裡大部分人都選擇了出國,一小半留在了國內。
按照賞南的成績和家世,他甚至可以申請到世界排名前幾的大學,不去可惜了。
“我就在國內。”賞南說道,“去哪兒不都一樣嗎?”
張滬被噎了一下,也是,賞家的繼承人,哪怕高中畢業了去撿四年的垃圾,最後也還是能坐上賞氏集團第一大股東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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