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逢燈

首页 | 分類:古裝言情 | 字數:3618

第3章

書名:暗室逢燈 字數:3618 更新時間:2024-11-21 14:12:50

下獄,問斬,一代梟雄,就這樣被一紙斬立決梟首於菜市口。


大家心知肚明是父親的手筆,卻不敢多說。


父親加官晉爵。


誰人背後不說他一句心狠。


人前卻又卑躬屈膝地逢迎。


這一次的宴會,父親頭一回收下了旁人送來的歌姬,並且帶回了家。


許微瀾狀若瘋婦般在門口質問父親,卻被父親一腳踢在心口嘔了血。「我忍你忍得太久了!」


她大聲咒罵父親狼子野心、禽獸之流,父親氣得寫下一紙休書,可最終也沒有休成。


母親攔住了父親。


「她父親是你的恩師,也是你的嶽父,對你有多年的提攜之情,他死了,你若是在這個時候休了他的女兒,將會被天下文人所不齒。」


母親素來柔軟遷就,順著父親。


多少年了,母親第一次這樣忤逆他。


她把許微瀾護在懷裡,像是母雞護住小雞仔一樣。


「她也是你的妻子,你也曾愛重她。」


父親不知是想到什麼,拂袖而去。


許微瀾撲過去死死抓住父親的褲腳。

Advertisement


白若生,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父親冷冷踹開他的手:「沒有。」


許微瀾在母親懷裡哭得痛徹心扉。


母親隻是說。


「起來,你的父親死了,可你的兒子還活著。」


許微瀾眼淚控制不住地掉落。


「為什麼要救我,你不該恨我嗎?」


母親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溫柔地給她擦掉了眼淚。


「我從來沒有恨過你,真的,我挺感謝你的。沒有你,我一輩子也醒不過來。」


母親指著自己的眼睛。


「它會因為長期刺繡瞎掉。是你的到來讓我清醒,何況,沒有你,白若生到不了如今的位置,我也無法過得這麼好。這一切都是沾了你的光,我沒法恨你。」


「我以前為了養活一家人,起早貪黑,那樣的日子很難過,你要我現在再去過,我活不下去的。如今的日子對我來說,是我往日不敢奢求的,僕婦圍繞,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我沒有什麼不滿足的。」


「我今天得到的一切,都是吸的你的血。我無法為你做太多事,但隻要我活著,我會讓你好好地在府中頤養天年,我會為你好好教養孩子,我會把他過繼在我名下,我會善待他。」


母親說得坦然,許微瀾捂臉,眼淚從指縫裡大顆大顆落下。


「我對不起父親,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他!」


她崩潰大哭。


「父親,我不該嫁的!我不該嫁的!」


她父親早已經被斬首,屍首也被亂葬崗的野狗啃食,如何聽得見她的懺悔。


那天之後,許微瀾就搬到了偏院養傷,母親派了人好好照料他。


母親管著內宅,好生安頓了歌姬,替父親抬了她做妾。


母親與周夫人相交頻繁,他們是多年的摯友。


母親一開始無所依仗,可憐的處境是她唯一翻身的底牌。


她利用了周夫人的善良,那是她在絕境時唯一能抓住的東西。


母親常說她不是一個好人,她亦有她的陰暗與惡毒。


可我知道,她是為了我才走到這一步。


周夫人告訴母親,許微瀾父親死後,我父親沒有了管轄,在外置了宅子,養了幾個旁人送來的瘦馬。


「許微瀾父親活著時,對他多加管轄,如今他死了,你夫君再也沒有了懼怕的人,已經有些瘋魔了。」


母親點點頭,謝完後,便轉頭去了集市買了許多的醫書回家。


父親雖收了那些女子養在外面,可他大部分時候都在家裡,寵幸新抬的小妾。


他變得愛找母親說話,母親卻是淡淡的。


我問母親為什麼不理睬父親。


母親有些好笑地說。


「他同僚的妾室聽說夫君被抄家,連夜席卷錢財跑了,流放路上,隻有和他一路從山村裡走出來的糟糠妻相伴,你爹是兔死狐悲呢,別理他。」


母親生辰那晚,父親請老家的廚子專門做了一桌的家鄉菜。


他拿出一排刻好的木偶小人,一字排開。


喝完酒的他有些孩子氣。


「這是來到京城的這些年裡,我第一次給你過生辰。」


他臉頰坨紅,手指指著面前的木雕。


「每年你生日的時候我都會刻一個,卻礙於許微瀾我不敢送給你,瑤娘,我對不起你,你委屈了許多年。」


又是一杯酒下肚,他眼裡有淚。


「瑤娘,宦海沉浮,我沒得選。你也沒得選。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也清楚,我喜好權利美人好酒,我不是傲骨錚錚的文人,我隻是個安於享樂的俗人。」


多少年了,父親第一次這樣和母親開誠布公。


可他隻看透了一半。


「我的嫡子,隻有我們的孩子,以後這份家業也都給他,瑤娘,我能給你的,隻有錢和地位了。」


他們之間早就沒有愛了。


他的妾室提著燈籠來看他,脈脈含情。


父親哈哈大笑,他抱著妾室的腰,告訴母親。


「瑤娘,你是我的發妻,她們都是為了利益而來,而你,是唯一和我共過苦的人。」


他親了一口妾室的臉,女人的臉瞬間紅了。


父親指了指她,對母親興高採烈地比劃。


「你記不記得,在你家的後山上,我們一起放牛,牛在田埂上吃草,我們躲在樹後,我就這樣親你,你的臉比她的還紅。」


母親笑著搖搖頭。


「夫君,我記不得了。」


賢惠溫良的面具戴了太多年,母親已經摘不下去了。


「可是我記得,以前倒是不記得,也不知是不是年歲大了,反而想起從前了。」


父親被妾室攙扶著,他哼著歌謠慢慢轉過遊廊。


母親看著桌子上的木雕和沒動過的飯菜,一言不發。


過了很久,月上中天,母親讓人撤了飯菜。


木雕則被收了起來。


她盯著父親用過的酒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起來。


酒裡有不能生育的藥。


母親要保證我和弟弟的地位。


她知道無論如何,今夜父親都會過來。


8


母親握著掌家權,親自為父親將外面的幾個女子都接回府中抬了小妾。


母親妥善處理一切,將府裡打理得井井有條。


她成了人人稱贊的賢妻。


景和十四年,陛下駕崩,新帝登基。


父親在黨爭中失敗,很快被反咬。


新帝急於立威,父親這隻雞是最好的選擇。


失敗的誘因,在父親寵愛的歌姬身上,那是政敵送來的奸細。


父親被禁足於府上。


他拿著廚房的刀,殺了其他抬成妾室的歌姬,隻留下了最寵愛的那個。


母親到時,滿地的血腥撲面作嘔。


父親握著她的臉,對母親說。


「我沒殺她,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她長得很像年輕時候的你。」


父親目露懷念。


「我在官場上做了許多年的狗,卑躬屈膝,做小伏低,我戰戰兢兢,在家在朝堂,我都不敢有一絲懈怠。」


「我就是他們許氏父女的玩意。」


「我這段時日總是做夢,夢見過去,你在窗外磨豆腐,我在屋內溫書,桂花簌簌落下,掉在剛出籠的豆腐上,你心疼得不行,直說糟蹋。」


「瑤娘,你看我,我是不是老了,是不是不像從前了?」


母親別過頭,一言不發。


「瑤娘,我就要死了。」


「可我死了,你怎麼辦呢?」


9


父親並不知道,母親早就為這天做好了準備。


母親在遠在千裡之外的地方購置了田地宅院,還有很多錢都以別人都名義存在了錢莊裡。


他更不知道,母親和周夫人開辦的繡院,如今已經是京中最受女子歡迎的地方,每月盈利數以萬計。


母親早已經準備好了退路,甚至連和離書都準備好了。


另外有周夫人在,父親就算是死了,也不會連累她。


母親在思考,在思考究竟要不要現在就拿出和離書。


可父親現在滿身鮮血的樣子,實在是不太適合談和離的事情。


父親放開了手裡的女子,他吩咐人打水沐浴,讓母親在書房等他。


母親坐在書房的太師椅上,逗著上面的鸚鵡。


父親到後,拿出幾張契約放在母親跟前。


「我若死了,你去找上面的人,每個人都會給你一大筆錢。」


他又拿出幾把鑰匙給母親。


「這是我為你和孩子準備的院子,我要是出事了,這間院子也會被查收。」


母親不發一言,他們夫妻兩人都不坦蕩。


父親扭動博古架,身後的書架打開,一牆的金條險些刺瞎母親的眼。


「這是我一早為你們準備好的,我既然走了為官這條路,就不能獨善其身。我享樂了這麼些年,夠了,這些是給你和孩子們的。」


「瑤娘,我死了,你也要去好好活下去,千萬不能尋死。」


「至於她,送回青樓吧。」


即使到了現在,父親也堅信母親還愛他。


並且會因為他的死崩潰到隨他而去。


太可笑了。


第二日一早父親帶著一本賬本進宮。


臨走前,母親問他。


「會抄家嗎?」


父親搖了搖頭。


「不會,有我呢。」


母親似是預料到了什麼,她掉下淚來。


「夫君,保重。」


父親也紅了眼,他轉身走後,母親擦幹了淚,立即跑回家收拾錢財。


不等母親收拾好,宮內就傳來口諭。


父親自戕了。


陛下下令厚葬,絲毫不提他生前罪過。


是那本上交的賬本到最後保下了我們一家。


他一人死,全家活。


母親知道的時候,並沒有很大的情緒波動,好似早就料到了一樣。


父親的葬禮上,母親跪在蒲團上,將生辰那日父親送她的木雕都丟進了燒冥紙的銅盆裡。


我不知道母親在想什麼,她很少告訴我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但她愛我。


父親葬禮結束後,母親遣散了府裡一些無關緊要的人。


父親死了,平了聖怒,又因為揭露有功,陛下保留了府邸和他的官位。


母親變得越來越無憂無慮了。


她時常不在家,和周夫人一起打牌九,抑或是一起遊湖玩樂。


母親愛賞雨,尤其愛聽雨打殘荷聲。


父親死後,母親沒有了束縛,活得輕松起來。


清明節給父親上香時,母親偷喝了釀的酒,醉酒後一腳給父親的牌位踢翻了。


事後也沒有不好意思。


在母親的嚴苛監督下,兩個弟弟都中了舉。


我的婚事,母親在父親去世前就定下了。


卻一直壓著不讓我成親。


一直等到兩個弟弟中了舉,母親才找侯府開始著手我的婚事。


母親慈愛地摸了摸我的臉。


她的手比以前光滑多了。


她同我說


「他心裡有你,想必不會艱難。若他變了心,娘親帶你回來。」


我撲在娘親懷裡問她。


「娘親,你還恨父親嗎?」


娘親搖了搖頭。


「娘親不記得了。」


往事隨風流轉,舊事舊人已經隨著過往湮滅。母親朝我調皮地眨眼。


「他大抵是個木工,你小時候的搖籃都是他親手做的。」


我問:「那時候你和他很相愛吧。」母親撇了撇嘴。


「瞎,沒見過世面,不提了,搓牌九去咯!又是開心的一天!」


本文完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