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宋知微回頭,嬌嗔地往裴衍懷裡鑽。
我偏了偏腦袋。
奇怪。
我的反應,好像有些不對。
宋知微喊裴衍「夫君」,我應該難過的。
可現下,內心竟然平靜無瀾
「不過妹妹,你為何將房間砸成這副模樣?」
「那塊玉,是陛下做太子時的佩玉吧?」
我環顧四周。
一些記憶襲入腦海。
我很疼。
不分日夜地疼。
疼到後來忍無可忍,將目光所及的東西全砸了。
那塊玉的確是裴衍的。
是我和他的定情信物,我一直很寶貝。
現在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裴衍皺眉,顯然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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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無恙,在發什麼瘋?!」
掃到我的腳,眉頭皺得更緊:
「鞋都不穿,是怕自己不受傷?!」
抬步就要過來。
「哎呀...!」
宋知微一聲驚呼,淚蒙蒙:「陛下..」
她故意,踩到了一塊破碎的瓷片上。
「知微!」裴衍轉身就將宋知微抱起來。
「沅沅,你實在是不懂事!」
狠狠瞪我一眼。
「傳太醫!」
我默默看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
默默看著宋知微朝著我露出挑釁的笑。
摸了摸心口。
奇怪。
毫無感覺。
8
這個世界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確切地說,是我變得不一樣了。
從前我不愛出宸露宮。
皇宮裡的一草一木,都讓我想到我被貶妻為妾。
想到裴衍或許曾帶著宋知微攜手共遊過。
可如今。
御花園的花那麼豔,碧波湖的湖水那麼綠。
春光正好,我為何不去遊賞呢?
從前聽見鳳儀宮的消息就會心中悶痛。
陛下又給皇後娘娘賞賜了。
陛下與皇後娘娘絲竹整晚,徹夜未眠。
陛下又為皇後娘娘誤早朝了。
現如今。
鳳儀宮的事,與我有何關系呢?
甚至想起從前與裴衍的種種,我心中也一片平靜。
那些心動,那些心痛。
統統消失不見。
我發現這個世界前所未有地清澈、朗淨。
我的靈臺也從未有過地清明、透晰。
以至於裴衍身邊的內侍過來讓我準備準備,待會兒巫師過來取血的時候。
我的第一反應是:為什麼?
我的血,為何要給旁的人解毒啊?
取血,很疼的。
我不願意。
我命琳琅帶人關上宸露宮的門。
將巫師等一眾人都關在門外。
我雖不得寵,到底是這後宮的唯二女人之一。
宮門不開,無人敢硬闖。
很快,宸露宮外傳來裴衍暴怒的聲音:
「宋沅!你到底在胡鬧些什麼?!」
9
其實裴衍很少發怒。
至少在我面前是這樣。
因為我總是將他放在首位。
他說什麼,我都聽。
即便不高興,他柔聲哄一哄,也就好了。
此次大抵是大功就要告成,我卻臨陣反悔,叫他氣急敗壞了。
他沉著臉進來時,我正在繡花。
「沅沅,你這是何意?知微的身子都四個月了,多一日便多一分危險!」
進宮三個月,有四個月的身子。
倒是挺好意思說出口。
我沒抬頭。
「我知你怨朕那七日不曾來看你,可前有國事繁忙,後有中宮孕像不穩。」
「平日你最是懂事,這次鬧得過了!」
我仍舊繡著花。
「更何況,朕可有騙你?你是否毫發無損?!」
我拉長線絲。
「沅沅。」熟悉的招數,溫柔起來了。
「你乖一些,隨朕過去,嗯?」
我感受著心口。
沒有異常。
與剛剛看到他那張臉時一樣,一片平靜。
「陛下。」我看著繡繃上的花樣,「我會過去的。」
「待給皇後娘娘送終時。」
「放肆!」
裴衍突然一聲暴喝。
隨之,外頭齊整整的利刃出鞘聲。
他帶了金吾衛。
將我宸露宮包圍了。
腦中清醒地推演:敵眾我寡,硬碰硬,無勝算。
「宋沅,你..!
「走吧。」我放下繡繃,起身。
「沅沅。」
裴衍突然扣住我的手腕:「你回頭。」
「看著我。」
10
我望著裴衍。
比他初進門時,更加細致地望著他。
從眉到眼,從眼到唇。
也比剛剛更加清晰地感覺到,內心的無波。
裴衍臉上突然閃過一抹少見的慌亂,扣著我的手都收緊。「沅沅,你……」
「陛下!皇後娘娘腹痛難止,在鳳儀宮…」
裴衍迅速地恢復常色,不待來報的侍從話說完,就拽著我疾步往鳳儀宮去。
宋知微當然沒有腹痛難止。
她的慣用伎倆罷了。
見到我時,眼底甚至湧現熟悉的、屬於勝利者的隱笑。
她的確贏了。
這毒在她身上十年了。
蜀王府上一位異族小妾,在她嫁入蜀王府第一日就下給她了。
因為過於陰毒,一直無解。
如今卻要我的血來救她。
但我望著她,與看著裴衍時一無二致。
內心毫無波瀾。
一直到匕首劃破手腕,鮮血湧出,我仍舊一臉平靜。不隻心理上的疼痛,生理上的疼痛,竟然也消失了。
我特地轉了轉手腕。
真的,一點感覺都無。
倒是裴衍緊著嗓子喊了一聲「沅沅」。
轉轉手腕而已,又不影響血的功效。
緊張個什麼?
大抵是我面上的不屑太明顯,離開時,裴衍又攔住了我。
「沅沅,你到底怎麼了?」
他看起來有些煩躁。
「我高興啊。」我回他,「終於完成使命,可以功成身退了。」
「朕知道你委屈,朕諾過你,這件事後…」
「這件事後,陛下就好生在鳳儀宮陪皇後娘娘,與皇後娘娘琴瑟和美,不必去宸露宮了。」
「宋沅!」裴衍面色驟冷,「使性子也要有個度!」
「我沒有使性子啊。」
我說的是實話。
「陛下,我不想再看到你出現在宸露宮了。」
雖則對他毫無感覺,連厭惡的感覺都無。
可我並不願意被一群金吾衛包圍著,隨時可能被強迫去做不願意做的事。
「好,好得很!」
裴衍咬著牙笑了:「宋沅,你莫要來求朕!」
甩袖離去。
我有些理解裴衍的憤怒。
過去那麼些年,我從未忤逆過他。
即便是他賜我落胎藥時,我也隻是哭著求他:
「我不怕陪你吃苦,我不要那尊貴的位子,我隻想與你做一對最普通的夫妻。」
「夫君,你再想想好不好?再想一想。」
「她已經六個月大了啊!」
如今隻是一碗血而已,怎就耍脾氣了呢?
我也能理解他讓我飼蠱地理所當然。
我可是能為他擋刀的人。
那年他復位在即,朝廷裡有人急紅了眼,幾撥人馬同時刺殺。
我毫不猶豫地為他擋了一刀。
從肩胛骨到後腰,深可見骨的一道傷,在床上趴了兩個月才好。
那時我都未喊過一聲痛。
隻是七個日夜的蠱蟲噬咬而已,算什麼呢?
我倒是不理解自己。
為何要這樣豁出性命地去愛一個男人?
過去那些記憶,已經激不起我內心的一絲漣漪,我無從考究。
但這個,不重要了。
裴衍果真再沒踏足宸露宮。
他日日都去鳳儀宮。
生怕人不知皇後娘娘得寵似的,做點什麼都陣仗極大。
琳琅總忍不住在我耳邊嘟囔。
我左耳進右耳出,記不住多少。
不僅琳琅與我說的我記不住多少。
我發現過去的許多事情,長時間沒有回憶,也漸漸變得模糊了。
就像走在路邊看過的一片落葉,一棵小草。
無足輕重的事情,誰會牢牢記得它的模樣呢?
隻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有件事不得不提上日程。
御花園的花看膩了。
碧波湖的湖水,遊膩了。
這皇宮,我待不下去了。
某個陽光燦爛的午後,我攔住了剛剛去鳳儀宮看過宋知微的父親。
12
忘憂蠱真是個好東西。
我對著父親時,竟也毫無情緒。
乃至我將要做的事情告訴父親,父親大斥我瘋了的時候。
我也一臉平靜地望著他。
「父親,當年你將姐姐嫁給蜀王,便是站了蜀王的隊對嗎?」
「我和廢太子,都是你的棄子。」
「當年太子被廢,你…」
「你閉嘴!」父親的臉色紙一般蒼白。
我偏偏腦袋:「所以父親,你幫我嗎?」
他和曾經的我一樣。
沒有選擇。
曾經的我總想得到他們的愛。
他們為何不喜歡我呢?
我有哪裡做得不好呢?
是不是乖巧一點,順從一點,他們就會愛我多一點?
所以即便手中有他們的把柄,也從來不用。
如今我不這樣想了。
我不要別人愛我了。
我要自己愛自己。
父親沒有讓我失望,很快為我安排好了一切。
端陽節,宮中有宴。
屆時在宸露宮放一把大火,「宸妃」葬身火海,我則趁亂出宮。
想到即將離開這深深宮牆,我心中雀躍無比。
以至於在御花園撞到裴衍和宋知微,都沒影響我的好心情。
這個時節,荷花開得正盛。
兩人正在涼亭裡賞花。
宋知微的身子都六個月了,想來並不想看到我。
因此我隻遙遙行了一禮,便打算離開。
不想剛轉身,就聽宋知微一聲嬌呼。
回頭,就見裴衍捏著她的下巴吻下去。
我不解地望著他們。
要親,找個宮殿親不好嗎?
光天化日的,宮娥們都羞得抬不起頭了。
我「嘖嘖」兩聲,再度轉身。
才走兩步,背後瓷器碎裂的聲音。
裴衍將手邊茶盞砸了。
13
我大抵是得罪裴衍了。
他突然降了我的位分。
將我從「宸妃」,降成了「宸嫔」。
瞧,指望別人愛你,就是這麼個結果。
他想給時未必慷慨大方,不想給時,卻幹脆果決。
我並不在意。
降為嫔更好,端陽節的宴席,我都不用坐在裴衍身邊。
我安心等著端陽節。
宋知微來過一次。
嘲笑我寵愛沒了,連妃位都沒了。
我沒理她。
她困惑地看了我很久,最後冷笑:
「妹妹長進了,玩兒起欲擒故縱了?」
「陛下恐怕不吃這套。」
揚著下巴走了。
裴衍來過兩次。
兩次都隻在門口駐足片刻,走了。
甚合我心意。
端陽節前,我又見了父親一次,確保一切準備妥當。可那日,到底出了岔子。
並且,是完全在我意料之外的岔子。
按制,嫔,是得坐在下座的。
可裴衍身邊的內侍,仍舊將我引到了他身旁。
給我留的位置,甚至在宋知微之上。
宋知微快要用眼刀將我給剐了。
下面的禮官都紛紛搖頭。
裴衍拽著我坐下:「滿意了?」
我不理解他何處來的這三個字,沒回。
他用力放下酒盞:
「宋沅,你究竟要鬧到幾時?!」
我更不解了:
「我何時鬧了?」
要飼蠱我飼了,要放血我放了。
如今宋知微的肚子高隆,比正常孕婦豐腴得多呢。
「每次都是朕哄你,你就不能哄一哄朕?!」
變故就發生在此時。
今夜是裴衍登基以來的第一場宮廷夜宴,來者眾多。
眾人方才剛剛落座,酒都還未上齊。
穿著宮裝的「宮娥」,路過主座前方時,突然抽出腰間長劍。
猝不及防就朝裴衍刺來。
緊接著,更多的「宮娥」「金吾衛」,抽劍的抽劍,拔刀的拔刀。
現場驚叫聲四起,一片混亂。
我腦中清醒地推演:刺客,目標裴衍,此處危險。
跑!
裴衍躲過了那一劍,我提著裙裾便想跑。
不想被他拽了回去:「你跟著朕!」
我才不要跟著他。
那群刺客就是衝著他來的。
可裴衍將我拽得死緊,令我幾乎與他寸步不離。
金吾衛迅速出動,將大部分刺客包圍。
可他們都穿著一樣的衣裳。
前方人猝不及防轉身,劍卻刺偏,直直朝著我而來。
幾平不用任何思考,我反手拉過拽著我的裴衍,讓他擋在我身前。
我感知不到痛。
可是,會死啊。
我不想死。
還是他死吧。
利刃刺穿胸膛時,裴衍猶自不敢相信。
倏而看向我的眼裡,有震驚,有不可置信,有名為疼痛的東西,激起驚濤駭浪。
隨著那一劍拔出,又片片龜裂。
15
我自然沒能出宮。
皇宮出了那麼多刺客,皇帝甚至遇刺。
當夜,宮中亂成一鍋粥。
父親安排的一應計劃未能付諸實踐。
這之後,我也沒機會出宮了。
裴衍不知為何,不去鳳儀宮,竟搬到我的宸露宮來了。
搬來便罷,還總也不消停。
「朕叫你看著我!」
聽,又開始咆哮了。
我抬起眼,看著他。
「不是這樣的!」又崩潰了。」
「不是這樣的沅沅,你看朕的眼神,不該是這樣!」
「那該是怎樣?陛下你說,我做。」
我真是困死了。
裴衍赤紅著眼,倏地站起身。
扣著我的下巴,急切地吻下來。
我眨眨眼。
很自然地想到那日在御花園,他和宋知微吻在一起的樣子。
但是,沒有任何感覺。
既不惡心,也不反胃。
我想睡覺,所以他將我往床上推,我也就躺下。
我知道他想做什麼。
成親十年,我們之間做過無數次。
可我有些忘記以前是什麼感覺了。
我望著晃動的帷幔,以前也是這樣無聊嗎?
一朵祥雲,兩朵祥雲,三朵祥雲….
任由裴衍如何動作,我認真地數著帷幔上繡的祥雲。
裴衍的傷還沒好。
鮮血順著他胸膛往下流,滴答,滴答,落在我身上。
我仍舊數著祥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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