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妃想想，表示贊同。

　　她又冷笑道：“明兒個慈寧宮請安，怕是又得熱鬧了。”

　　安妃一語成谶。

　　隔日慈寧宮請安，太皇太後和皇太後還沒來呢。

　　惠妃就說道：“善貴妃娘娘，臣妾在這裡替臣妾那糊塗兒子給您賠禮道不是。”

　　屋子裡瞬間靜了靜。

　　佟皇貴妃更是笑著捧著手裡的茶盞，“惠妃妹妹這是道的哪門子的歉？大阿哥在書房念書，哪裡能得罪貴妃妹妹？”

　　她這分明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昨日的事，後宮人人知道，佟皇貴妃那麼在乎宮權的人，能沒收到消息。

　　“說來都是臣妾那混賬兒子的不是，他那人嘴笨，分明關心七阿哥，卻把好話說成歹話，險些讓七阿哥誤解。”惠妃說到這裡嘆了口氣，“他自己其實也後悔，好在有六阿哥出來安慰七阿哥，這才沒讓七阿哥太難過。”

　　阮煙和戴佳貴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對了。

　　這話什麼意思？

　　合著大阿哥沒問題，是好心，有問題的是六阿哥、七阿哥。

　　七阿哥心眼小，沒腦子；六阿哥裝好人，扮大方？

　　阮煙笑笑，道：“善妃娘娘這話本宮可不愛聽，大阿哥哪裡嘴笨，讀書都讀了十幾年了，如今都要成家的人了，要是還嘴笨，那萬歲爺請的那些師傅諳達難道是吃幹飯的？”

　　“要本宮說，嘴笨倒是不至於，架子大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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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妃面容一怔，心裡有些怒氣。

　　戴佳貴人也說道：“妾身的兒子妾身知道，他雖然沒有大阿哥歲數大，可人說什麼話，什麼意思他還是能聽懂的，是不是好話，妾身想這點兒小事七阿哥還不至於聽不出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直接拆了惠妃的臺。

　　惠妃臉色簡直快比鍋底還黑了。

　　佟皇貴妃看了她一眼，眼神帶著幾分嫌棄。

　　阮煙和戴佳貴人都眼觀鼻鼻觀心，今兒個本來要是惠妃真心實意道歉，這事過去也就過去，偏偏還妄圖踩著胤福、胤祐來洗白大阿哥，這種事但凡是個有點血性的人都不會答應。

　　惠妃純粹屬於自作自受。

　　“太皇太後、皇太後到。”

　　太監尖亮的聲音響起。

　　眾人忙整了整衣裳，沒一會兒，就瞧見太皇太後、皇太後帶著一群人走進來了。

　　這幾年來，太皇太後明顯蒼老了不少。

　　尤其是年初太皇太後發了高熱後，鬢發都白了。

　　她走進來時，是蘇麻喇姑同一個嬤嬤攙扶著她進來。

　　“給太皇太後、皇太後請安，太皇太後吉祥、皇太後吉祥。”

　　滿屋子的妃嫔起身行禮。

　　太皇太後樂呵呵擺擺手，“都起來吧，剛才過來時哀家聽得你們說的熱鬧，在說什麼呢？”

　　如今太皇太後歲數大了，後宮就算再鬧也沒人敢鬧到她前面去。

　　阮煙笑眯眯道：“臣妾等人在打趣惠妃，眼瞅著惠妃明年就要當婆婆了，臣妾等人都在說回頭要喝大阿哥的喜酒呢。”

　　子孫們的喜事，是太皇太後最樂意見到的。

　　她笑道：“好，好，這的確是喜事，惠妃，大阿哥瞧上的是哪家的姑娘？”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聲

　　“回稟太皇太後，是吏部尚書科爾坤家的，是咱們滿人的老姓氏，伊爾根覺羅氏。”

　　惠妃起身回答道，“前日瞧過，那姑娘長得很有福氣，將來肯定能為您添幾個玄孫。”

　　太皇太後便更高興了，還道：“要真是如此，哀家便心滿意足了。那姑娘如今是在儲秀宮吧，旨意可下了？”

　　佟皇貴妃道：“萬歲爺還沒下旨呢，如今是說定了。”

　　“既是如此，那便不好大張鑼鼓讓她來了。”

　　太皇太後說道。

　　阮煙心想，這太皇太後雖然年歲漸大了，可心裡還清明得很。

　　這要是旨意下來了，讓那姑娘來慈寧宮一趟，不算什麼，頂多不過是提前讓大家瞧瞧未來的大福晉。

　　可旨意沒下，這說不定還會有變動，這麼大張旗鼓讓姑娘過來，倒是不太好。

　　皇貴妃卻道：“您要是想見她，倒不如讓儲秀宮的秀女都過來，到時候您瞧一眼那姑娘，也順帶瞧瞧今年選秀的秀女們。說起來今年的秀女裡面還有孝誠仁皇後的妹妹，還有個秀女同皇太後娘娘還是親戚呢。”

　　後宮妃嫔一下都豎起了耳朵來了。

　　這兩位，可都是重中之重。

　　小赫舍裡氏就不說了，那蒙古秀女可來歷不小，那是皇太後的堂妹，雖然隔著一層，可這身份就不一般啊。

　　太皇太後果然動心了，道：“那就讓人去請她們來吧。”

　　得了這話，佟皇貴妃忙讓人去儲秀宮。

　　這消息來的突然，儲秀宮接到消息後，既驚又喜。

　　姑姑一面吩咐人去打水來給秀女們梳妝打扮，一面拉過幾個宮女道：“伊爾根覺羅家的姑娘，赫舍裡氏家的姑娘，和蒙古科爾沁來的姑娘三位那邊你們幾個去搭把手，務必要把這幾位秀女都打扮妥帖了。”

　　“是，姑姑。”

　　幾個宮女連忙說道。

　　她們也知道這些秀女中就這三位最為重要。

　　儲秀宮一番兵荒馬亂。

　　慈寧宮裡倒是有說有笑，眾人說起宮裡頭最近的樂事，把太皇太後逗得喜笑顏開。

　　沒多久。

　　儲秀宮秀女們就都來了。

　　打頭的是小赫舍裡氏，往後的是博爾濟吉特氏，再往後才是伊爾根覺羅氏。

　　十來個秀女進來，屋子裡安靜了一瞬，眾人都打量著她們。

　　隻見這些秀女齊刷刷拿起帕子屈膝行了禮，“給太皇太後請安，給皇太後請安，給皇貴妃娘娘請安……”

　　阮煙神色懶懶，她眼神帶著幾分好奇地打量著這些秀女。

　　先前小鈕钴祿氏說的話分毫不差，這回的秀女別的不說，容貌真是個頂個的標志，好些個秀女瞧過去就叫人覺得喜歡。

　　“不必多禮，起來吧。”

　　太皇太後笑道，旁邊蘇麻喇姑小聲地不知說了什麼，太皇太後眼神落在伊爾根覺羅氏身上，她上下打量了下，容貌在眾人中隻能說是中等，但倒是從容大方，這才是難得的。

　　娶妻娶賢，大福晉將來還是福晉們之首，少不得要給弟妹們做做榜樣。

　　因此，人品為先，容貌倒在其次。

　　太皇太後又問道：“哪位是赫舍裡家的秀女？”

　　小赫舍裡氏上前，屈膝：“奴婢便是赫舍裡家的，奴婢給太皇太後請安。”

　　她臉上明顯帶著紅暈，神色顯然很是激動，也很是驕傲。

　　太皇太後點了下頭，隻問了多大了，平日裡愛幹點兒什麼，就讓小赫舍裡氏退下去了。

　　輪到博爾濟吉特氏時，皇太後卻難得開口了，用蒙語問了好些話。

　　阮煙對蒙語是一竅不通，隻能聽得懂幾句是，不是，除此以外就什麼也不懂。

　　因此，她也隻能從皇太後和博爾濟吉特秀女的臉色來猜測她們到底在說什麼。

　　皇太後的神色不見多激動，也不見多高興，問了幾句話就沒再說了。

　　博爾濟吉特氏也閉口不言了。

　　佟皇貴妃有意討好太皇太後，故意衝伊爾根覺羅氏招招手，“科大人和本宮阿瑪倒是舊相識，你過來，讓本宮好好瞧瞧。”

　　伊爾根覺羅氏怔了怔，瞧了惠妃一眼，惠妃沒說什麼，她才走過去，行禮的時候板板正正，“給皇貴妃娘娘請安。”

　　“好，好。”

　　佟皇貴妃拉起她來，眼神端詳後，笑著點頭，看向太皇太後，“太皇太後，您瞧這秀女的規矩，真是沒得挑剔。”

　　“懂規矩好。”太皇太後頷首，“哀家看著也喜歡，今年多大了？”

　　“奴婢今年十四。”

　　伊爾根覺羅氏回答道。

　　她也估摸猜出今兒個太皇太後讓她們來的原因了。

　　“這歲數比大阿哥小一歲啊。”

　　太皇太後想想，脫口而出道。

　　伊爾根覺羅氏臉當下就紅了。

　　太皇太後瞧見了，反而覺得她有幾分可愛，懂規矩是一回事，可也不必活的像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木頭人。

　　人嘛，有三情六欲那才是人。

　　她問了伊爾根覺羅氏好些問題，家裡，宮外，連會不會騎射、喜好什麼馬兒都問了。

　　阮煙以前一直以為太皇太後對後宮阿哥並不怎麼關心。

　　今天聽到太皇太後句句問起都是圍繞大阿哥的喜好，她才曉得，太皇太後不是不關心，隻是以前從不表現罷了。

　　伊爾根覺羅氏也聽出來，暗暗記下大阿哥的喜好。

　　問過了伊爾根覺羅氏，太皇太後對這個曾孫媳還是挺滿意的。

　　她也有些乏了。

　　佟皇貴妃留意到了，便笑道：“太皇太後，臣妾看今日不如就到這裡吧，以後您要是想知道宮外的事，再請這位秀女來也不遲。”

　　“也好。”太皇太後從善如流地答應，道：“那你們就先回去吧。”

　　早有蘇麻喇姑安排了人送了每位秀女一份禮物。

　　伊爾根覺羅氏的禮是最厚重的，這倒是無妨，畢竟誰都看得出太皇太後挺喜歡她。

　　秀女們走了後，妃嫔們也識趣地起身告辭。

　　出來時，佟皇貴妃還對惠妃打趣，“惠妃妹妹這回可算是找到個可心的兒媳婦了，你沒瞧太皇太後剛剛都那麼喜歡那個姑娘。”

　　惠妃臉色也是難得露出一分笑意。

　　“也是她運道好，沒丟魂失魄，表現的能見人。”

　　阮煙聽了一耳朵，也沒說什麼。

　　她不討厭那位伊爾根覺羅氏，那姑娘看著就挺實誠本分，剛剛太皇太後那麼重視她，也沒見她露出什麼得意張揚的神色來，可見是個本分人。

　　妃嫔們回去後少不了圍繞儲秀宮的秀女們議論紛紛。

　　除此以外，不少妃嫔更是起了警惕心。

　　萬歲爺好些年沒選秀，後宮也沒進過新人，原本大家都快習慣了，冷不丁今年要進新人，還各個都是標志的美人兒，這叫她們怎麼不忌憚？

　　“要我說，那小赫舍裡氏肯定要被留下來。”

　　小鈕钴祿氏嗑著瓜子對阮煙說道。

　　阮煙瞥了她一眼，“今兒個怎麼你又有空？”

　　“您這話說得，有人願意替我分擔，您難道不樂意？”小鈕钴祿氏笑嘻嘻問道。

　　阮煙懂了。

　　“又是她？”

　　“除了她還能有誰呢。”小鈕钴祿氏搖頭道，“我如今也懶得和她吵了。畢竟連萬歲爺都拿她沒辦法，索性她要忙就讓她忙去吧。”

　　皇八女的夭折，其實並不是什麼天災人禍。

　　隻是娘胎裡弱，因此生下來不到兩個月就沒了。

　　萬歲爺本是憐惜皇貴妃喪女之痛，許了皇貴妃重新掌管後宮一些事務，卻沒曾想皇貴妃是得寸進尺。

　　“這也好，咱們就當富貴闲人。”

　　阮煙主動拿起玫瑰茶壺給小鈕钴祿氏倒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