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7
直到大婚前夜,姐姐像上一世那般進了我的房間。
她的目光在我臉上逡巡了許久,突然笑了。
「妹妹不知,我午間做了個夢。」
我心懷警惕,沒有接話,她又自顧自開口,聲音添了幾分瘋狂:
「我夢見,你會死在大婚當夜,死在小將軍劍下!你要嫁的,是從地獄殺回來的 閻羅!」
她戰戰兢兢地顫抖著,那份害怕不像假的,好像死的是她自己。
已經在她手下死過一次,我自然不會相信她是在為我擔憂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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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寂靜的夜裏,風帶著她恍惚的低喃聲飄到了我的耳中:
「這一次,我不會和你搶了。」
「!」
一個大膽的想法從我腦中萌生。
或許這根本不是夢,而是上一世替嫁後,她的親身經歷!
冷意從腳底升起,我整個人都魂不守舍起來。
難道,我又賭錯了嗎?
雙拳攥緊複又鬆開,不知重複了幾次。直到掌心泛出痛意,我終於冷靜下來。
賭錯了又如何,左右我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
即使是死路,我也會用血,蹬出一條道兒來。
「閉嘴。」我打斷姐姐的瘋狂,「小將軍是怎樣的人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我輕笑一聲:「姐姐不會是想替我嫁給小將軍,在這兒胡言亂語吧?」
從小到大,我很少這樣直白地和姐姐說過話。
她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空白,又怪笑出聲:「笑話,我要嫁的人,自然比小將軍 更好!」
然後,姐姐哼著曲兒甩袖離去:
「琉恩啊琉恩,我倒要看看明晚,將軍府掛的是紅綢還是喪幡。」
鑼鼓喧天,迎親的隊伍比我想像中更加壯觀。
我換上那套精緻講究的喜服,卻驟然發現,喜服的袖子被人沿肩裁破,露出一截 雪白的裏衣。
別說是大婚之日,便是放在往日,這樣出門都隻會被人罵是不知羞恥的狐媚子。
姐姐姍姍來遲,明明是我的婚禮,她卻打扮得頗為隆重。
見我這副樣子,她滿臉痛心疾首:「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妹妹?往日不成體統也 就罷了,怎麼成婚當日還如此不懂事?」
「露出這截裏衣,是想給誰看啊,你不要臉便罷了,還要將我和爹娘的臉都丟盡 嗎?」
我氣得發笑。
真真是一如既往的齷齪手段。
劃不了我的臉,便要找些別的什麼來劃。
總之,就是看不了我好過。
娘身邊的大丫 鬟見我遲遲未出現,慌張地跑來催促:
「二小姐,迎親隊伍還有兩條街便到了,老爺夫人都在催了。」
姐姐翹起小指,理了理一絲不苟的髮髻:
「琉恩,你好自為之吧,穿著破衣服出嫁,你當真是頭一個。」
她像隻驕傲的孔雀,扭著腰肢出了門。
大丫 鬟見我露出裏衣,也氣惱起來,雖未在面上明顯表現出來,語氣中卻滿是埋 怨:
「二小姐,你平日荒唐也便罷了,今日還這樣不懂事,讓老爺夫人如何放心。」
我思緒突然有些恍惚。
其實小的時候,家裏的丫鬟不會這樣對我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大概是從我八歲時,在姐姐說教時頂了嘴,被罰跪在祠堂。
姐姐召集了整個府的下人,指著我罵:「琉恩,你該知道,你不懂尊重人,旁人 又憑什麼尊重你。」
從那時開始,我便愈發小心翼翼。
又或是我十歲時,姐姐意外在人前摔了一跤,她下不了面子,便說是我絆倒了 她 。
自此,我心思深沉的名聲更加甚囂塵上。
又或許都不是,隻是我真的記不住那麼多。
回過神,我冷冷地睨了丫鬟一眼:
「我不同沒有眼珠子的人計較,你去同爹娘說,我會按時過去的。」
姐姐不知道,其實我除了畫工不凡,女紅練得也不差。
將嫁衣上被扯斷的金絲線接起,我飛快地處理好那幾乎斷裂的袖子。
當我趕到大門時,迎新娘的吆喝已經喊了三聲,喜娘笑得有些僵硬。
看戲的百姓中傳出小聲議論,有些人甚至向小將軍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可小將軍就那樣挺拔地站在那兒,沒有羞憤,亦沒有不耐。
斷袖被金絲祥雲接起,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姐姐端著一臉的笑,卻比哭還要難看幾分。
經過她時,我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
「謝謝姐姐了,若非你往日從未為我留下分毫上好的布料,我又怎能練成這樣的 本事呢?」
說完,沒再看她的表情,邁步離開。
我舒了口氣。
逃吧,逃離這個虎狼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上了花轎,鑼鼓聲又起。
明明隻有一炷香的路程,可小將軍硬是從東街轉到西街,花了整整一個時辰。
好像要讓所有人知道,他威風凜凜小將軍,娶了個新嫁娘。
街邊,百姓自發地圍著,為小將軍賀喜。
我知道他受人愛戴,卻沒想到百姓敬仰他至此。
一聲聲道賀中,我聽見小將軍輕快的嗓音,帶著明顯的愉悅:
「今兒個小爺娶媳婦,高興的都可去將軍府討口酒喝,沾沾喜氣。」
蓋頭下,我的臉又紅了幾分。
10
繁複冗長的儀式結束,我被送進了婚房。
來賀喜的客人很多,免不了一番應酬。
我做好了小將軍會很晚回婚房的打算,可他回來得很早,連天光都沒有大暗。
外間傳來年輕男子的調笑聲:「曜!將軍真猴急啊,這天兒都還沒黑,這麼怕嫂 子等急了啊。」
「就是,兄弟幾個都還沒喝高興,你個新郎官怎麼能跑?」
「嫂子一定長得很漂亮吧,讓兄弟們也瞧一瞧。」
「嫂子——嫂子——」一群人隔著門,扯著嗓子喊。
「哎喲」一聲,像是有人被踹了一腳。
一道略顯得意的嗓音響起:「滾一邊兒去,自個兒沒媳婦嗎?一群莽夫,若把我 媳婦兒嚇著了,想害小爺新婚夜便睡冷榻嗎?」
一陣嬉笑聲後,門吱呀開啟,又吱呀關上,隔絕了大半聲響。
婚房裏隻聽得見沉重的腳步聲,一步,一步,越來越近。
我手心冒出些許薄汗。
蓋頭被挑起,我看呆了。
紅色果然襯小將軍,喜服比鎧甲少了些肅殺,又多了幾分少年人的活力。
他淩厲的劍眉星目此時端著副溫柔似水的模樣,把人都看軟了。
一聲輕笑喚回了我的思緒,小將軍調笑道:
「夫人穩重些,我曉得這張臉俊得很,可我們都成婚了,還怕日後沒機會看嗎?
這嘴,真是白瞎了這張俊臉!
我的臉更紅了。
「小將軍怎麼…」
我扭捏著,話還沒說完,又被他皺著眉打斷。
「嘖,小將軍是個什麼東西?婚書上沈今安三個大字夫人沒瞧見?」
「或者..」他停頓了一會兒,笑意更甚,「喊夫君更好。」
我的臉更更更紅了,低著頭不想看他。
「外間宴席都還未散……夫、夫君怎麼這麼早便回房了?」
沈今安沒回答,伸手來摘我頭上的鳳冠:「這麼重的鳳冠,頂到夜裏,你的脖子 還要不要了?」
可鳳冠被發絲纏住,扯得我一聲痛呼。
沈今安的手有些滑稽地僵在原地,不敢再動。
我將纏著的發絲解開,聽見他有些惱地嘟囔:「這鳳冠怎麼比敵人的首級還難 取 。 」
夜色深了,月色穿透窗櫺照在地上。
輕紗羅帳落下。
池塘裏的紅色鯉魚遊得愈發歡騰,它們躍出水面又落下,濺起一池春水。
水珠灑向四方,附在荷葉上,蓄起晶瑩的水晶。微風拂過,又像斷了線的珍珠般 滑落。
「琉恩、琉恩..」我聽見有人在耳邊一聲一聲地呢喃,傳來溫熱的氣息。
新婚夜根本沒有劍拔弩張。
姐姐失策了,將軍府的紅綢比她想得更加鮮豔。
第二日午時,我同沈今安正在和婆母用飯,傳旨的公公來了將軍府。
說是邊疆有異,喊沈今安明日便啟程巡視邊境。
原本溫馨的場面多了幾分風雨欲來的意味。
沈今安歎了口氣,無奈又歉意:「琉恩,後日歸寧,我應當是不能陪你回去了。
我扒拉著米飯,有些心不在焉:「巡邊境,會有危險嗎?」
沈今安愣了一下,摸了摸我的頭:「我會平安回來的,我保證。」
其實從答應嫁給沈今安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經接受了或許要日日活在惶恐中。 他是將軍,有自己的職責和大義。想站在他的身側,自然要比尋常女子更堅強 些。
「你且去吧,我在家等你。」
送走沈今安後,便到了歸寧日。
站在家門口,我有些恍然。
明明不過離開三日,卻仿若離開了許久。
爹娘在門口等著,看隻有我一個人,又四下張望了一番。
我知他們在找沈今安,開口道:「爹、娘,今安有要事在身,今日隻我一人回 來 。 」
他們的臉色瞬間變了。
姐姐趾高氣揚地開口:「我就說小將軍不會陪妹妹回來,妹妹走運進了將軍府已 是天大的福分,又怎能妄想得到重視。」
爹娘甩袖離去,將我一人留在門外。
或許從前我還會因此傷心,但現在不會了,那份期望早已被消磨殆盡。
進了前廳,爹娘坐在主座上,姐姐也在。
「今日你回來,正好有事同你說。」娘抿了一口茶水,將姐姐喚到她身旁。
她牽著姐姐的手,目光中滿是快意:「你姐姐在詩會上得太子青睞,還得了身 孕,不日便要嫁去東宮做側妃了。」
我看著姐姐,突然想起了成婚前夜,難怪當時姐姐那樣言之鑿鑿地說會比我嫁得 好,原來,她早已攀上了太子。
「那便恭喜姐姐了。」
隻是...我還有些疑惑,「詩會到現在不足一月,姐姐怎知自己有了身孕?」
姐姐像看廢物一樣看著我,驕傲開口:「太子身邊能人異士不知凡幾,豈是你這 樣的尋常人能想得到的?」
「況且,肚子長在我身上,我說有孕便會有孕,我說他是男嬰,他便隻能是男 嬰。」
娘笑著拍了拍姐姐的手背,又白了我一眼:「琉恩,若你有你姐姐一半機敏,又 何愁拿不下小將軍的心?不若今日,便讓璃施教一教你禦夫之道。」
姐姐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磋磨我的機會:「妹妹性子養得野,得先將骨頭磨軟些, 先去後院跪上五個時辰吧。」
她命丫鬟將我帶到後院,讓我跪在崎嶇不平的石子路上。
鵝卵石尖利,抵得我膝蓋生疼。
可姐姐還嫌不夠暢快,屏退眾人後摁著我的肩往下壓,笑得倡狂:
「你知道小將軍為何走得這麼急嗎?」
「你當然不知道,本來皇上還念他剛剛成婚想要寬限幾日的,是我讓太子去勸的 皇上,寧琉恩,你怎麼敢忤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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