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果然,走到她的房間, 武禎看到裡面正坐著個身穿青色婚服的‘武禎’。她有種奇妙的預感,幾步上前一把抓向‘武禎’, 竟然把這個‘武禎’給抓住了。在另一個自己面露愕然之際,武禎忽然變換了貓形, 大嘴一張將這個‘武禎’給吞了進去。
看到自己身上穿著的衣服, 變成了剛才那個‘武禎’穿的婚服,武禎笑了起來,很好, 她猜對了。郎君被困的這個地方, 別人她影響不了, 但她自己能被影響。
武禎大步往外走,這一回,那些原本對她視而不見的奴僕們都能看見她了,紛紛詫異道:“二娘,時辰快到了,梅家大郎也快來了,您這突然跑出來不合規矩啊!”
武禎不管她們,徑直繞過他們往外走。她牽了自己常騎的紅纓馬兒,跨上馬就這麼橫衝直撞的闖出了門,一路上引得奴僕們紛紛尖叫。在這一片混亂中,武禎來到豫國公府門口,看到了剛來到門前準備進門的郎君。他穿著大紅色的婚服,面色雖平靜如常,但眼睛明亮,帶著歡喜欣悅。
看到武禎突然騎著馬出現,他也有些愕然,不明所以的看著她。武禎對他一笑,伸出了手。梅逐雨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看到那隻形狀優美的手伸到面前,下意識就拉住了。
梅逐雨被拉上了馬,兩人共騎一乘,躍出了豫國公府的大門,絕塵而去,任由身後無數聲音尖叫阻攔,她都沒聽見一般,隻催著馬兒快跑。
她們穿過長安的街道,又出了城,周圍從熱鬧變得荒蕪,最後長長的官道上隻剩下了他們兩個。
梅逐雨終於開口問道:“我們要去哪?”
武禎笑著大聲回答說:“當然是離開這裡。”
梅逐雨有些訝異遲疑,“可今日是我們的大婚之日,你……是不是後悔這場婚事?”
武禎扭頭拉下郎君的腦袋在他唇上啃了一口,“孩子都有了,什麼不願嫁。”
梅逐雨:“……孩子?”
武禎:“已經嫁過你一次,第二次就算了吧,而且還是個假的。”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周圍沒有了其他的聲音,鳥鳴蟲嘶聲都消失了,然後,是那些青山樹木,一樣樣隨著他們身下紅纓馬兒的疾馳,緩緩褪去,最終變成了一片黯淡的灰霾。天地間除了他們和身下的馬兒,什麼都沒了。
梅逐雨的表情在周圍景色改變的時候就已經沉靜下來,他默不吭聲的握緊了武禎的手。武禎感覺到了,她覺得自己的時間似乎也差不多,於是說:“想起來自己已經有孩子了?”
梅逐雨:“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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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禎用發頂蹭了蹭他的下巴,誇道:“好孩子,我等你,快點醒來。”
說完,她的身形也漸漸消失在蔓延過來的灰霾中。
……
武禎睜開眼睛的時候,感覺到自己手中握著的那隻手也動了動。
旁邊有人在喊著:“醒了,兩人都醒了!”
有驚無險,梅逐雨醒過來之後,他身上那傷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沒什麼影響了,至少武禎看他早上起來還能沒事人一樣練劍,隻是動作慢了點。
他們隻在常羲觀住了三日,梅逐雨就準備帶著武禎離開,畢竟是道門,他們不好長留。武禎則在這三日裡,見識到了郎君教導觀中小道士的魄力,腹部老大一個傷口也絲毫沒影響他那能‘劈天裂地’的手勁。
好幾個小道士在小樁上飛來飛去的時候,郎君就背著手冷酷的站在一旁,手一抬就能拍飛那插在土裡的長樁,有偷懶耍滑的小道士被他連人帶樁都拍飛了出去,掛在旁邊的樹杈子上嚎啕大哭。
旁觀的除了武禎,還有幾個抱著菊花茶的胡子師兄,其中一個摸著胡子感嘆道:“還是小師弟會教弟子,霜降那幾個被他看著長大的,就懂事聽話許多,年紀小小就沉穩,下了山也能很快獨當一面,這兩年收的新弟子沒在小師弟眼皮底下修煉,就有好幾個愛偷懶的。”
“是啊,趁著小師弟這兩天還在,讓他好好給這些個孩子上一課。”
“可惜小師弟很快要走,唉……”
於是一群老頭偷瞄武禎,武禎轉頭對諸位師兄露出個大大的微笑,一攤手大方的道:“下次有不聽話的弟子,師兄們直接送到長安去好了,郎君會代為管教的,我也會好好照顧他們,等教好了再遣人把他們送回來,保證出不了事。”
她一派爽朗大氣,惹得胡子師兄們齊齊欣慰的感嘆小師弟真是找了個好對象,明明是個不善言談的孩子,也不知道怎麼追到的人家好姑娘。
武禎在這邊大方完了,瞄著郎君一手一個把小屁孩甩飛的樣子,抱著肚子有點為裡面那團肉擔憂起來。這孩子要是像郎君還好,要是像她,估計生出來以後屁股都要被親爹打腫。
她們離開常羲觀時,武禎詫異的發現四清道長這短短幾日時間,原本黑色的頭發和短髯竟然變白了,看上去老態了不少。
“師父的年紀不小了,人總有這麼一天。”梅逐雨很平靜的這麼告訴她。武禎知道他還有些事沒告訴自己,卻也沒開口問,縱使是夫妻,也不需要知道對方所有的事。
兩人離開常羲觀後,又意外的遇見了武禎那位裴季雅裴表兄。他已經恢復了人樣,一副貴公子模樣靠坐在華麗寬敞的馬車裡,車前車後站滿了裴家的僕從護衛,從他上次失蹤,裴家派來保護他的護衛更多了。
在裴家長輩的眼裡,這個獨苗裴季雅,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弱郎君,可不得好好保護起來。
武禎和梅逐雨上了裴季雅的馬車,武禎注意到裴季雅身邊坐著個小姑娘,她上回也看到這小姑娘了,不過那個時候她一心掛念著郎君,就沒有多在意,現在諸事已定,她自然也有那個心情去關注些其他的事情。
“這小姑娘是?”
裴季雅給自己倒了杯茶:“我收的徒弟。”
“喔?”武禎有些驚訝,這表兄是個什麼樣的人,恐怕這世界上沒人比她更清楚,能讓裴表兄收徒,還帶在身邊,這個小姑娘不簡單哪。
裴季雅瞄了眼武禎的肚子,忽然笑道:“分別在即,表兄再送你個禮物如何?”他說著遞過來一個木盒。
武禎用旁邊一柄玉茶撥探著打開了木盒蓋,露出裡面兩個眼熟的木娃娃。“又來?”她挑眉。
裴季雅笑的意味深長,拿過那兩個木娃娃,“說不定你們下回還有用得上的時候呢。”
武禎頓時也眯了眯眼睛,改變主意接受了。
裴季雅點了點兩個木娃娃,“表妹太過小心,我還沒給這兩個木娃娃安咒呢,就算你現在用手碰了也沒關系。”他說著,就當著武禎梅逐雨的面給木娃娃下咒。
一直沒出聲的梅逐雨這時臉色一變,神色銳利的看向裴季雅。他不出聲的時候沒有什麼存在感,然而此時,他的氣勢大變,給人的壓迫感就厚重起來。
“之前,在永福坊原尚書令的舊府荒宅,是你。”梅逐雨突然語氣肯定的說出這句話。
裴季雅愣了一下扶額失笑,“失策,竟然忘記了你看過我出手,被你給認出來了。”竟是毫不避諱的承認了。
武禎聽到這兩句對話,猜到些什麼,當下問道:“什麼事?給我說清楚。”
梅逐雨便將先前荒宅內出現兇犬和那兩個死去的乞丐之事簡單說了,武禎頓時臉色一沉,問裴季雅:“你在我的地盤讓兇犬吃人?”
作為貓公,她管理著偌大長安,若是普通人之間的爭鬥殺害與她無關,但牽扯到非人之物,那便是冒犯了她的權威。如果裴季雅當真馭使兇犬在長安殺人,武禎無論如何也不能姑息。
察覺到武禎的心思,裴季雅連忙擺手道:“事情並非如此,其實我養的那些兇犬沒吃過活人,它們隻吃屍體,那兩個乞丐早就死了,也不是我殺的,估計是餓死的。”說著他還有兩分委屈,“我養著那幾隻兇犬,一路上為了讓它們吃飽,找無主的屍體費了不少勁,長安難得有無主的屍體,好不容易找到兩具,才讓它們吃了頓飽飯,本來我養的好好的,都快變成妖犬了,結果卻被你旁邊那位給弄死……”
武禎這人其實也有點不那麼正派,聞聽此言,心裡覺得還好,左右沒踩著她的底限,不過看到旁邊郎君的神情依舊冷漠,她咳嗽一聲也冷著臉道:“兇犬是能隨便養的!如果它們真的在長安殺了人,我一定不會客氣。”
輕飄飄的兩句話,沒有要從嚴追究的意思。
偏梅逐雨這個時候又問了一句:“那想殺我的幂籬男子,是你煉制的分.身?”
武禎這下子臉色徹底沉了下來:“想殺郎君?”她又看向裴季雅,不過這回的目光比剛才森冷多了。
“表兄,解釋一下?”她皮笑肉不笑的說。
裴季雅臉上笑著,心裡咬牙罵了一聲。這個姓梅的道士看著是個沒心眼的,竟然還有這告狀的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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