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路周,我有男朋友。”央儀直白道。
男生淡定地點了點頭:“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他笑了笑,“姐姐,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央儀看著他。
“你有沒有男朋友和我沒有關系的。”男生認真地說,“我對你,和對方尖兒姐,對每一個人都這樣。”
他重申:“你一定是誤會了。”
回到半山已經是深夜。
央儀沒乘觀光車,沿著人工綠化帶一路步行。夜晚的風變得湿熱,因了一片竹林遮擋,海邊吹來的風是帶著山林清新的。
這裡一草一木的設計都逃不開金錢堆砌,以至於她漫步其中,再奇妙的心情也變得平緩起來。
剛剛在書店,好尷尬。
尷尬到快要死掉了。
好在方尖兒及時出現救了她,要不然她現在應該正在哪個海灘上摳沙灘別墅。
夜風送來海浪聲,央儀快速甩去其他想法。
她慢吞吞往那棟亮著燈的小樓走,掠過自己住的那一層,忍不住加快步伐。
屋裡沒開燈,與她離開前無異。
繁密的榕樹枝葉填滿了玻璃牆面,剛進門的那幾秒,讓人有種影影綽綽的虛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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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儀將購物袋放在玄關臺上,點亮燈光。
無邊的靜謐擁著她走過玄關,最後停在通往臥室的走廊處。
不知為何,才有人打掃過的地面上落了幾瓣花葉。房門敞著縫,因為風,散落在地的花瓣很輕地顫動起來。那是央儀沒見過的花,有著溫柔的粉白。
她不曾記得為這間房子添置過這樣的東西。
腳步飛快掠過,她壓著突然開始劇烈跳動的心飛奔到臥室門前。
落在門把上的手緊張到小幅抖動。
“孟鶴鳴?”
她扶著門,用此刻能發出的最平靜的聲音問。
黑暗裡沒有回音。
央儀摸到了燈,點亮。
光線陡然敞亮,房間空無一人,隻有紗簾海浪般溫柔拂動,還有落在法式飄窗上,一束正在寂寞凋零的花。
第23章 花期
央儀把這束憑空出現的花插進花瓶裡, 剪去多餘枝丫,好好地養護了起來。
第一天它尚且熱烈。
第二天開始寂寞低頭。
到第三第四天,有幾支熱烈綻放過的已經垂得奄奄一息了。
央儀將它們撿出來, 用廚房紙包著。
粉白色的花瓣失去光澤,邊緣萎靡得像發黃了的舊報紙。她仍然舍不得扔。
這些不知姓名的花,叫風鈴草。
花語有很多, 但央儀記得最清楚的意思是嫉妒。
——佔有欲很強, 因此嫉妒。
在它的故事裡,它受到阿波羅的偏愛,於是西風嫉妒它, 狠心將它折毀。它的汁液飛濺, 落地成了獨特的花。
央儀不喜歡這個故事, 故事不夠浪漫,甚至有些殘忍。但這並不影響她珍惜它們。
等花全開敗了, 隻剩萎靡的綠莖, 送她這束花的人才姍姍來遲有了回音。
嚴格來說, 回音並不是他的。
央儀接通電話時聽到的是個陌生的聲音。
她重新看了看號碼, 顯示孟鶴鳴沒錯。
對方解釋說,自己是蘇挺,在牌局上見過的。
央儀想起來, 心也在這一刻沉寂下去。
她不明白那次吵過之後送花是什麼意思,更不明白事隔幾天, 忽然叫蘇挺聯系她又是什麼意思。
合約解除嗎?
手握緊電話,央儀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孟鶴鳴想要中斷這段關系也沒錯,畢竟當時她說的每句話都不會讓人高興。
不高興便散, 利落到讓人來不及傷懷。
央儀未說話,對方卻說, “你方便現在過來一趟嗎?”
已經很晚了,但央儀還是說方便。
她知道孟鶴鳴不喜歡拖沓,今日決心的事絕不會容忍到第二天。況且,這麼拖拖拉拉的並不好看,顯得她過分在意,不願意結束似的。
即便是他主動提,央儀也不想最後落在對方的印象裡是將來談起,很厭煩地說一句
——她啊,很浪費時間。
央儀收拾好出門,好幾次因為情緒上湧,眼睛有點紅。於是妝也要比平時厚重一些。
物業經理看到她,熱情地打著招呼,“央小姐,出去玩啊?”
“嗯。”央儀點頭。
經理叫人把車泊到門口,是輛珠光粉的電車。在地庫停了些日子,這是央儀第一次開它。
她不大習慣,不過想著一會見到孟鶴鳴,可以順便把車鑰匙交還給他,也就坐了進去。
一路朝蘇挺分享的地址開去。
車頭拐進酒店沒多久,她就看到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廊下抽煙。中間戴眼鏡的那個察覺到車燈望過來,手腕一抬朝她招了招手。
央儀將車好好地停入庫裡,下車。
她手裡拿著車鑰匙,視線往男人身後循視。
沒有孟鶴鳴。
“不好意思,這麼晚還讓你跑一趟。”蘇挺上前,歉意地說。
“沒關系。”
央儀的聲音不免低落,倒是沒想過孟鶴鳴會無情到這個地步。說要她的時候幾次三番出現,到了最後分開卻讓別人全權代理,連影子都未曾出現。
她的一顆心沉入了海底懸崖,無聲地捏著那枚可憐的車鑰匙。
“他是讓你給我籤什麼合同嗎?其實不用那麼費心,當初的協議寫得那麼清楚,早就未雨綢繆了。況且我不喜歡纏人——”
她抬眼,猛地發覺蘇挺表情微妙。
比起替人處理私務,更像是偶然聽到了什麼八卦。
央儀心頭猛地一跳:“——你幹嘛這樣看我?”
“原來是這樣。”蘇挺露出恍然的表情,“我好像知道了一個秘密。”
“……”
央儀慢慢回過神來:“你找我不是為了這件事?”
“怎麼會。”蘇挺無奈地朝酒店方向揚了揚,“他喝多了,在裡面。”
兩三句話,這樁事裡的彎彎繞繞就展現在眼前了。合約和假扮是拉開序幕的謊言,假戲真做才是真正的重頭大戲。隻可惜,看這位小姐的反應,似乎入戲並沒有他那位好友來得深。
蘇挺想到數十分鍾前,原本想把人直接送入頂樓包房的,多餘問了一句,住這還是回你自己家?
A or B 孟鶴鳴選擇了or。
喝多都不忘要睡人家那去,“央儀”這兩個字就是他最終的答案。
現在看起來,把人叫過來好像也不太正確。
他們似乎吵架了。
那一方甚至想好了要分開。
難怪牌桌上孟鶴鳴心情不佳,兩杯就能放倒。
蘇挺立在原地想了想,得出結論。
與自己無關。
他在前引路,幾分鍾的路程想了很多種好戲。畢竟孟鶴鳴的瓜平時根本吃不到,哥幾個早就餓狠了。
他壞心眼地打聽:“所以,要是今天是他叫你來籤合同,你也就來了?”
“……”
能不能別提這個。
蘇挺兀自笑笑,又說:“不挽回一下?”
央儀咬咬牙:“拿錢辦事。”
蘇挺思索了片刻:“可是你們看起來不像假的。”
“……”
腳步停在一間休息室門外。
蘇挺回過頭,“你自己進還是?”
怕他又趁機揶揄,難保不會等孟鶴鳴酒醒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央儀硬著頭皮道:
“我自己吧。”
推開門,長絨地毯鋪滿了整間休息室。
正中是一套棕色美式皮革沙發,座椅擺放的位置和茶幾上散落的煙蒂仍能看出,這裡數小時前聚會時的模樣。
牆上浮誇的壁畫將視線一路引至屏風旁小門,蘇挺提醒她:“裡面。”
央儀朝他頷首,很快穿過大廳去擰另一扇門。
裡面的光線溫柔許多。
床頭那盞小燈照在男人冷峻的眉眼上,竟照出了幾分柔和。他斜靠在床頭靠枕上,襯衣西褲皮鞋全須全尾,仿佛不是在休息,而是隨意地坐一坐,很快就會離開。
發膠撐了一天,額前碎發落了下來。
央儀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張過分好看的臉,慢慢蹲到床前,用手掌碰了碰他的手背。
有些熱,不過體溫還算正常。
如果意識很清醒,像這樣的觸碰早就會引起他的反應了,而此刻,他隻是躺著,連眉心都沒動一下。
央儀在一旁坐下,安靜地打開手機,看一眼相冊裡的花。從第一天起的熱烈,到最後一天的衰敗。
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終於傳來翻身的響動。
她抬眼,看到男人仍閉著眼,眉心卻皺了起來。
蘇挺沒具體說他喝了多少。
央儀不好判斷,於是上前,將他領口解開兩顆扣,手背冰涼涼地貼上去。
好燙。
原本是想等他清醒些一起回家的,如今再看,今晚或許就要在這度過了。
她打電話要了客房服務,走出去時發現外邊已經被收拾過了。沙發歸於原位,茶幾整潔如新。
服務員送來東西,告知她有位蘇先生說先行一步,這邊請她多費心。
央儀點點頭,轉身又進了房間。
睡著的孟鶴鳴沒那麼拒人於千裡,也不會露出讓人發憷的審視般的神情。
隻是那股上位者才有的氣場倒是久不消散。
央儀替他擦了擦細汗,停頓半晌,幼稚地去探他鼻息。
灼熱氣息噴在指尖,蓬勃有力。
她索性託著腦袋仔細看他,從眉毛到眼睛,再到鼻梁,嘴唇……
視線一個循環回來時,恰好對上他的眼。
他不知什麼時候醒的,視線沉沉落在她身上。
“醒了?”央儀嚇得直起背。
男人隻是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卻不說話。
她隻好又說:“那個……蘇挺叫我過來的。他說,你喝多了。”
他眉心蹙了一下。不知是因為她的出現惹他不快,還是在不高興蘇挺主動聯系了她。
總之原因不會是其他。
央儀還要再開口,卻被他捂住了唇。
孟鶴鳴單刀直入,用沙啞的嗓音問她:“他有你號碼。”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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