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她自顧自地露出尷尬笑容,坐到一邊去。
攝影師是愛爾蘭人,口音濃重,讓某些人本就沒過六級的英語水平雪上加霜。
一個字都聽不懂,她很快蹬蹬蹬又回來了,小聲問他:“他在說什麼?”
金靜堯冷冷地看著她。
又在裝什麼,他明明聽到同學跟她打電話,說很流利的英語。
好拙劣的演技。
“脫了。”他言簡意赅地翻譯。
她眼睛微微睜大,竟然對他說:“哇,原來你的聲音這麼好聽。”
他真的覺得她好低級。
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竟然因為這樣低級的搭訕,而心生高興。
他垂下眼睛,盯著那雙細白的、絞在一起的手指。它們捏著腰帶,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要我幫你脫嗎?”他突然不無惡意地說。
潔白的藤蔓受驚一般,絞得更用力了。
她眼睛睜得更大,竟然很蠢地說:“攝影師現在好像沒說話。”
他平靜地說:“是我在問你。”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不是很相信,這個看起來斯文英俊的年輕弟弟,竟會說出這樣下流的話。
Advertisement
可是他的語氣嚴肅冷淡,又好像不帶任何暗示,隻是在對待一樁平平無奇的工作。
她有些磕磕巴巴地說:“不、不用了。”
他不耐煩地說:“那就快點。”
“……好吧。”
最終,浴袍到底還是被掛到一邊去。
在當下,這個動作並沒有被賦予太特別的意義。
西方人很開放,西方的時尚界尤其。來來去去的工作人員見慣了女人的身體,這不比一場維多利亞秀更香豔。
他也以為自己不在意。
在學校裡,金靜堯遭到厭惡和排擠的原因之一,是他過於清高和孤僻。
他從不傳看裸照,不關心年輕女孩的大腿,甚至不參與女校的聯誼。
拒絕與同齡男生們同流合汙、或是成為學長們性別遊戲的幫兇,讓他被視作異類,被嘲笑、侮辱,甚至毆打。
疼痛和忍耐之中,他默默地建立了一種為人處事的清規戒律。
這個世界很髒,所有人都很髒。欲望也很髒,他不能產生欲望。
他以為自己會永遠幹淨。
直到那天下午。
後來,那個畫面反復地出現在他的夢裡。無聲的、排山倒海的衝擊力,像西西弗斯的巨石,一次次地將他壓垮。
但他還是執迷不悟,會在夢裡用最慢的鏡頭,來重新組織每一個畫面。
顫動的蕾絲邊。呼吸的律動。平滑皮膚上的小巧花瓣。纖細的腳踝。潔白修長的腿。
他眼前出現大片的白。
白是一種刺痛。像魚那樣光滑的肉身,在白色的海濤裡,輕輕地擺動,拍打他的指尖。
白是一種膠著。潔白的雲從頭頂掉下來,變成高溫裡融化的、黏黏糊糊的棉花糖,從他的指縫間流過。
白甚至也是一種狂熱。
他渾身戰慄,無法控制自己的視線。仿佛有大片潔白的羽毛堵住口鼻,令他不能呼吸,心跳劇烈,雙眼脹痛。
在那一瞬間,他看到世界上最美的身體。
白色變成巨大的幻覺。他被白色弄髒了。
少年聽到腦中轟然的聲音,以至於都不曾注意到,攝影師又發出了新的指令。
是在年輕女性的提醒之下,他才找回自己。
他竭力讓嗓音平靜,不要太啞,不要暴露內心的混亂不堪。
“背對我。”
“不要動。”
按照攝影師的要求,他將一條紅綢布的絲帶,系住她的眼睛。
鮮豔的紅像蛇信,像伊甸園的蘋果。咬下一口,世界就地覆天翻。
他低下頭,凝視著她臉上細小的絨毛,喉結微微滾動,仿佛已經品嘗到了蘋果罪惡的清甜。
“你自己綁。”他突然說。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不懷好意地篡改攝影師的指令。
她“哦”了一聲,沒有想太多,從他手中接過絲帶。
好聽話。
仿佛有種奇怪的乖巧之感。
既然是這樣聽話的人,為什麼要騙他。
他站到她背後去,輕輕地貼近了她,但是還沒有碰到。
呼吸掠過她的耳後。
失去了視覺,她似乎變得更加敏銳,耳朵有點紅,不太自然地動了動,問他:“攝影師又在說什麼?”
攝影師在罵他,問他為什麼僵硬得像一塊木頭、為什麼還不抱住女模特。
“他說你笑得太醜了。”他毫無負罪感地說。
她又“哦”了一聲,竟然還是很乖地照單全收,努力地牽動嘴角,露出更燦爛的笑容。
攝影師心花怒放,懶得管那塊沒用的雄木頭了,嘰裡呱啦地誇她很美、皮膚很白、身材很好,問她今年多大了,有沒有十八歲。
好蠢的愛爾蘭人。
他突然生出一種接近於煩躁的心情。
他想要將她擋住,想要讓所有人都看不到她。
下一秒鍾,他腦中轟然一聲,錯愕地低下頭,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他的手。
碰到了她的腰。
金靜堯有非常嚴重的潔癖。這種接近於病態的潔癖,也是在他就讀這所學校之後才出現的。
他難以觸碰到任何人。
皮膚,皮子,溫熱的、彈跳的觸感,像是腐爛的桃子,像是死去的動物被剝下的皮囊,讓他無比惡心,隻想作嘔。
可是,這一刻,他的掌心貼住了她的腰。
如此自然。
嚴絲合縫。
好像他們生來就應該長在一起。
光潔的皮膚,像被生生剝開的牡蠣,像奶油在他的掌心融化。
他沒有任何的反胃、不適,反而感到飢餓。
飢餓。胃口大開。古怪的食欲。他想要吃掉很多東西,原來蘋果咬一口是不夠的,要整顆都吃下去,連皮帶核,一口一口地嚼下去。
突然,他感覺到她的緊張。
她幾乎想要從他的掌心裡逃走。
她太失職了。她收了別人的錢,根本沒有好好地完成自己的任務,怎麼像個木頭一樣站在這裡。
她是他見過的,最沒有用的騙子。
這樣想著,他並沒有太多的同情心,更用力地掐住了她的腰。
第57章
拍完這組鏡頭,攝影師要求中場休息。
金靜堯在浴室裡待了一段時間,出來時年輕女人已經消失不見。
片刻之後,他在消防通道外找到了她。
雨快停了,後巷幾個垃圾桶都塞滿了,對面是一家還沒營業的酒吧。地板磚淺淺地積著水,倒影出黯淡的天空。
她毫無形象地蹲在地上,指尖夾著一根煙。
他微微蹙起眉,覺得騙子不愧是騙子,素質低下,非常庸俗和廉價。
他看到她動作生澀地點了火,低頭咬住煙,嘴唇很紅。舉手投足間,有種不自知的誘惑。
他竟覺得喉嚨有些發痒。
下一秒鍾,她就將煙拿開,發出猛烈的咳嗽聲。
他頓時感到無語。……抽煙嗆到這麼蠢的事,還以為隻會發生在三流低俗小說裡。
他冷冷地走過去,將她手中的煙掐了,丟進垃圾桶裡:“這裡不能抽煙。”
她點了點頭,虛心求教:“對不起,那要去哪裡?”
他有些不耐煩,覺得她真沒常識,但還是指了指遠處的吸煙角。
“這麼遠。”年輕女人喃喃道:“還是算了吧。”
“反正我也不會。”她下巴抬了抬,“你丟的那根,還是剛才那個攝影師借給我的。”
金靜堯心中生出一股不悅,他不怎麼高興地看著她,其實更想質問對方,為什麼要接惡心的愛爾蘭人給的煙,難道不知道他剛才怎麼對你說下流話。
但過了一會兒,他語氣比較生硬地說:“吸煙有害健康。”
她還是蹲在地上,仰頭看著他,撲哧一聲笑了:“謝謝你哦,弟弟。”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要看著他笑,也不喜歡她叫他弟弟。她看著也沒比他大多少吧。
但她笑得很好看,比剛才拍攝的時候靈動和有生命力很多。
他自認為很兇地盯著她,沒有移開視線。
笑了一會兒,她認真地向他解釋:“我聽人說,抽煙很有效果,可以忘掉很多不開心的事情,所以才想試一試。”
他突然又覺得她笑得沒有那麼好看了。
甚至有些勉強。
很醜。
他想問她,抽煙是為了忘掉什麼不開心的事,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那你應該去抽大麻。”
她驚訝地看著他:“你抽過?”
金靜堯:“……”
他覺得她好蠢,冷冷地轉身走了。
又過了一會兒,他將自己的外套拿出來,施舍一樣丟到對方身上。
他這麼做,絕不是因為她看起來很冷,手指尖都在瑟瑟發抖。而是因為這件外套已經很舊了,穿了好幾年,他本來就不想要了。
她睜大眼睛,說:“謝謝你。”又問他,“你人真好,你叫什麼名字呢?”
又來了,明知故問。
他瞪她:“跟你沒關系。”
“好了好了,知道了。”她也不生氣,很和氣地笑了笑,自我介紹說,“我叫黎羚。”
他沒聽清楚她說的是什麼,玲玲?連個姓都沒有,一聽就是在胡編亂造。果然是騙子,好輕浮的女騙子。
雨停了,巷子裡的地面還是湿漉漉的。沉積的雨水順著屋檐的邊角重重地砸下來,啪噠作響。
玲玲蹲在這裡,一動不動地看了很久。
他不知道這條巷子有什麼好看的,這裡很髒、很亂,隻有一些老房子,還離泰晤士河很遠。腥臭的雨水裡,隱隱飄來下水道的味道。
他應該回攝影棚休息,至少比較幹淨。
但他的身體像是被定住,變成了遊戲裡玲玲的跟隨寵物,不能離她太遠。
過了一會兒,玲玲說:“你有沒有經歷過很慘、很慘的事情。”
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好像一縷枯敗的風。
他盯著她瘦削的背影,回憶起了昨天在雨中看到對方的樣子。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