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今夜夢不到我

首页 | 分類:現代言情 | 字數:3183

第11章

書名:祝你今夜夢不到我 字數:3183 更新時間:2024-11-19 10:18:58

  衝刷的水流裡,金靜堯低下頭一遍遍地、近乎於神經質地衝洗自己的指尖。


  過於冰冷的水,像刀鋒一樣切割他的皮膚。


  他抬起頭,與鏡中的自己對視。


  慘白的燈光,自上而下地照著年輕男人的臉。


  他仿佛重新回到了審訊室。


  在想象裡,燈光落幕,一切都陷入黑暗。鏡中隻剩下他自己,和那個不可被觸碰的女警官。


  他看著自己的眼睛。


  那裡寫滿了汙穢的、不潔的、應當被審判的欲望。


第10章


  沒有人知道金靜堯在洗手間裡做了些什麼。


  臨時廁所工小劉被請過來,極不情願地敲了敲門:“哥,是我。”


  “滾。”門背後的人說。


  小劉一臉受傷地拿著清潔工具離開了。


  又過去很久,導演才面無表情地走出浴室。


  黎羚注意到他的臉色很白,幾乎像沒有血色的石膏像。


  副導演問:“導演,我們還需要重拍嗎?”

Advertisement


  金靜堯:“嗯,我來拍。”


  其他人都很驚訝地看著他。


  “您打算親自掌鏡?”副導演難以置信地確認。


  金靜堯轉身去背斯坦尼康,又戴上了監聽耳機。燈光組跟去做調整,副導演則讓人將替身演員叫來。


  替身演員幸福得快要昏過去。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一次看到導演拿起攝影機。”他難掩激動地對黎羚說,“我聽說金導本來立志成為一名職業攝影師,後來因緣際會,才開始拍電影。”


  黎羚:“呃,前幾天美術組的人還跟我說,他從小就展現出了高超的繪畫天賦,三歲逛遍盧浮宮,五歲對梵蒂岡如數家珍,烏菲茲就是他的第二個家……”


  “他們肯定是亂講!”對方氣鼓鼓地說道,“何巍你知道吧?”


  黎羚怔了一下才道:“何巍……不是死了很多年了嗎。”


  “那人家當年也是享譽影壇的大導演。”替身演員得意洋洋地說,“我們金導出道以前,就給何巍做過助理攝影師了,厲害吧?”


  “厲害。”黎羚相當自然地豎起大拇指,又向對方打聽,“他們合作的是哪部片子?”


  “這我還真不知道。”對方思忖,“不過算算金導的年紀,應該是何巍晚期的片子吧?也許是他的遺作?”


  黎羚聽到“遺作”二字,表情微微一變,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這樣啊。”


  演員被叫去候場,但黎羚一直有些心神不寧。剛剛一開機,就被導演喊了停。


  “你在想什麼。”金靜堯心平氣和地問她。


  “對不起導演。”她避開他的視線,“我們再來一條。”


  他細細地打量她,目光仿佛化作一種沒有形體的絲線,深深地探進她的大腦。


  “五分鍾。”他最後說。


  黎羚懷疑金靜堯是被人附身了,否則怎麼突然這麼好說話。


  “謝謝導演。”她對他笑了笑。


  “四分三十秒。”


  黎羚:“……”


  五分鍾後,拍攝重新開始。


  黎羚平躺在床上,閉上雙眼。


  攝影機在轉動,玩偶熊小心翼翼地撫上她的臉。一切都很順利,按部就班。


  突然,她產生一種更為強烈的、被注視的感覺。


  那似乎並非來自於與她對戲的男演員。


  而出自越來越逼近的攝影機。


  機器運轉的噪聲貼在黎羚耳邊,仿佛一種野蠻的呼吸。她幾乎可以感知到,黑色的、碩大無朋的鏡頭,如同一顆腫脹充血的眼球,是如何沒有感情地逼視著自己。


  金靜堯再一次喊了“卡”,黎羚立刻睜開眼,下意識道:“對不起導演,我是不是又……”


  她撞進了年輕導演的視線裡。


  “你沒有問題。”他十分冷靜地說道,轉頭看向另一個人。


  有問題的是那位替身演員,他的動作不夠準確。


  也可能是金靜堯過於嚴苛和追求完美,要求對方必須毫釐不差。


  在他的指導之下,他們反復地調整動作和角度,又試了好幾條。


  黎羚不得不一次次將臉洗幹淨,再重新弄髒。


  她甚至覺得,如果可以的話,金靜堯會想要拿一把尺來丈量自己的臉。


  再沿著她的輪廓,劃分出清晰的區域、實線和虛線。


  將她的面容,像一張空白的紙一樣塗滿。


  他極富耐心地教導另一個人如何弄髒她。


  但實際上,在整個拍攝的過程裡,似乎從來沒有誰真正觸碰到了這位女演員。


  導演不允許任何人這樣做。


  包括他自己。


  -


  這個由導演親自掌鏡的鏡頭,最終獲得了眾人的一致好評。


  鏡頭非常、非常之逼近,以至於會讓人感受到一種過分親密的侵入感。


  女主角的五官幾乎佔據了畫面的全部。光線微妙地滲入一角,一寸寸地照亮她皮膚上滑落的雨水。停在她臉上的那隻手仿佛隻是虛化的陰影,影影綽綽,因此不再重要。


  是攝影師在用鏡頭去觸碰她。


  被注視就是一種汙染。


  看見,定格,就是最危險的撫摸。


  -


  接下來的這一段時間裡,黎羚終於見到了導演紀錄片裡的那個金靜堯。


  他拍戲的速度不快,但節奏很精準。


  雖然要求極高,至少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他也並非那種沉迷於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類型。他對於拍攝的每一個工種都了解頗深,且不介意親力親為。


  或許這也是為什麼,雖然金靜堯表面上冷淡、專制,劇組的大多數人卻並不反感。因為他並不以權威自居,而是將所有人都視為平等的伙伴。


  必須承認,此人之所以年紀輕輕就能做到如此成就,的確有其原因。


  但讓黎羚覺得奇怪的是,他們明明在拍同一部電影,見面的機會卻越來越少。


  為了加快進度,劇組最近都是分A組和B組拍攝。但凡不涉及金靜堯的戲,他立刻躲進導演工作間。


  甚至於,即使與黎羚的對手戲,也有一部分交由那位年輕的替身演員來完成。


  而黎羚今天要拍的這一場戲,阿玲第一次從昏迷中醒來,金靜堯還是不在現場。


  -


  阿玲渾渾噩噩地睜開眼,恰好看到一隻巨大的怪物背對著自己,從樓梯上走下來。


  她渾身戰慄了起來,捂著嘴,極力地克制自己的呼吸。


  怪物卻似乎察覺到什麼,朝她湊近了過來。


  她嚇得幾乎要尖叫出聲——奇特的臉一點點放大,直到她發現停在面前的,不過是一隻髒兮兮的玩偶熊。


  玩偶熊臉上的皮毛都打結了,大大的黑眼珠,也像兩塊磨損很嚴重的毛玻璃,霧蒙蒙地倒映出阿玲的面容。


  “你是?”她有些困惑地說。


  玩偶熊不說話,指了指她的腿。


  阿玲臉色一變,不太自然地扯起嘴角:“怎麼了,沒見過少一條腿的人嗎?”


  對方沉默地看著她。


  “很醜吧。”阿玲“哈”了一聲,譏诮地說,“其實跟你比,我才更像怪物。”


  玩偶熊搖了搖頭,給她比了個很笨的愛心,好像在說她很可愛。


  阿玲“噗呲”一聲笑出來。


  她作勢要去摘他的頭套,被他躲開了。


  他站起身。


  阿玲躺在床上,凝視著他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她說:“別裝了,周竟,我知道是你。”


  玩偶熊沒什麼反應,搖搖晃晃地推開門出去。背影很落寞,像是已經被主人遺棄,要自己跳進垃圾桶裡。


  片刻之後,房間裡響起一聲巨響。


  阿玲狠狠地將手邊的玻璃杯砸到了門板上。


  玻璃掉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她氣喘籲籲地倒在床上,用力地扯了扯自己空蕩蕩的褲管。


  鏡頭在這裡給了阿玲一個特寫,她滿頭大汗,咬牙切齒,眼神卻尖銳而無助,像滿地的玻璃碎片。


  劇組拍攝已經有一段時間,黎羚與角色磨合得很好,進步也很快,近來很少會吃到嚴重的NG。


  但不知為何,這場戲她一直過不去。


  黎羚試了一次又一次,對講機裡的年輕導演,始終重復地用冷冰冰的語氣說:“不行。”


  就像是一段壞掉的舊錄音。


  他人不在片場,也不願意告訴黎羚,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最後直到天黑收工,這場戲還是顆粒無收。


  -


  自從出現了垃圾桶盜翻事件,臨時馬桶工小劉又多了一個新的工作內容:夜間片場巡邏。


  他並不是很喜歡這份工作。


  片場向來是鬧鬼傳說的多發地,何況這種陰森森的、年久失修的殘破大劇院。


  他瑟瑟發抖地拿著手電筒在黑暗中艱難前行,手電筒的光線顫顫巍巍,照出劇院牆壁上破損不堪的掛畫。


  每一張畫在光與影的交錯之間搖搖欲墜,看起來愈發詭譎,仿佛即將剝落的人皮。


  突然,他聽到一個陰森森的聲音說:“怎麼了,沒見過少一條腿的人嗎?”


  臥槽!


  他嚇得雙眼緊閉、雙腿發軟,一邊扶住牆壁,一邊內心瘋狂默念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對方又換了一種哀怨的語氣:“怎麼了,沒見過少一條腿的人嗎?”


  小劉:“……”


  他真的要嚇尿了。


  媽,救命啊。


  就在這時,他聽到一種譯制片的翻譯腔,慷慨激昂、字正腔圓地說:“怎麼了,沒見過少一條腿的人嗎?”


  小劉:???


  他眼含熱淚、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發現黎羚正孤零零地靠牆坐著,對著電腦屏幕讀臺詞。


  好刻苦的一個女人。


  小劉敏銳地感覺到,也許這是一個減刑的好機會。


  他偷偷地將照片拍下來,發給了金靜堯:“哥,她好努力。”


  金靜堯很快發來一個問號。


  小劉感覺他不是很有禮貌。


  對方緊接著發來一張放大許多倍的圖片。


  隻見黎羚全神貫注、目不轉睛盯著的電腦屏幕上。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