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兄弟感情真好啊..」

 

「可不是嗎，昨晚上還秉燭夜談呢!」

 

老父親和繼母的聲音從衛生間經過，走進廚房慢慢遠去。

 

我在鏡中和秦紂對視一眼，各自冷嗤一聲。

 

老父親再婚的弊端出現了。

 

即便昨晚差點和前男友幹了一炮，又差點變成幹一架，第二天一早還是得坐在 同一張桌子上吃早餐。

 

順帶表演兄友弟恭。

 

秦紂這兩年還是變了，臉皮變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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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情緒恢復得飛快，在老夏面前表演乖巧弟弟/繼子，滿嘴都是叔叔和哥哥。

 

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卻沒辦法像他那樣對繼母撒嬌。

 

「叔叔，你說哥哥沒有男、女朋友的事情，是真的假的，不會是他瞞著你吧?」

 

「瞎，小緋這兩年加班加地連過節都吃不上一口熱飯，哪來的時間談戀愛。」 秦紂和老夏的談話飄進耳朵，我垂眸，和繼母一起擇菜。

能感覺到秦紂的視線火辣辣地落在我背上。

 

我略一思索。

 

該是發現他吵架時的爭辯沒道理了吧?

 

就說這小子大學時沒通過辯論社的面試是有道理的。

 

知道了就趕緊回去陪對象吧，死渣男變態臭狗。

 

我心中罵了他一個小時，面上還得順著繼母的話嘮嗑。

 

「我這麼聰明，阿紂這個臭小子居然用這麼白癡的藉口騙我!」

 

「確實，我也覺得狗不可能會打電話。」

 

我安慰繼母：「他可真過分。」

 

就像當初秦紂說自家貓會後空翻，結果把我騙到電競酒店秀了一晚上 孔雀 開屏一樣。

隻是變態腦回路想出來的奇怪藉口。

 

可真過分。

 

10

 

被迫演了一天好哥哥，初四早上莫名其妙在秦紂被子裏醒過來時，我人都傻了。

 

秦紂睡眼朦朧，在我脖子上蹭了蹭。

 

兩個人幾乎每一寸都貼在一起，我自然能感覺到他的生理變化。

 

「秦紂!放開我!」

 

秦紂力氣太大，我沒辦法若無其事地溜走，隻好低聲怒罵：「你個變態!」

 

秦紂被我吵醒也是一僵。

 

但他沒放手，反倒沒皮沒臉地又蹭了蹭，吐出的狗言狗語也沒皮沒臉。

 

 

「你到底在生什麼氣?不是你甩的我嗎?我都沒生氣了 ….」

 

「然哥….然哥…..我們複合吧然哥..」

 

「你明明也還喜歡我啊..不然怎麼會那啥~」

 

二皮臉小狗在哼唧撒嬌，我差點再次屈服了，最終還是守住了底線，伸手一掐。

 

在秦紂痛到扭曲的表情和不可思議的眼神中，我學著他冷笑。

 

「我也想通了一件事。」

 

「人是會學壞的，有戀人還和我這個前男友糾纏不清，秦紂你真變態。」

 

「還對你有感覺是我賤，滾開。」

 

秦紂愣愣重複：「戀人?」

 

「初二買玫瑰花，你的寶貝，別裝了。」

 

我踹開他下床。

 

想通了也接受了自己對一個渣男還有動心的事實，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起來。

 

動心是動心，道德底線是底線。

 

成年人該有掌控自己行為的能力，我深沉地想著，被迫吃下了繼母塞給我的第十 八個餃子。

 

秦紂鬼鬼祟索的視線我已經不在意了，他偷摸出門不知道是幹嘛也無所謂。

 

左不過是去找自己的寶貝。

 

在老夏和繼母出門溜達時，我也穿戴整齊，打開手機，輸入號碼，撥通。

 

兩年前的號碼，沒保存聯繫人，卻爛熟於心。

 

「你好，我是夏緋然。」

 

別誤會，不是為了秦紂，可以找個地方見一面嗎?」

 

10

 

離家不遠的廉價咖啡廳中，多是趁著過年放假約會的學生。

 

穿著大衣的精緻男生坐在其中也不顯得突兀。

 

我慢吞吞走過去，坐在他對面。

 

「好久不見，夏先生。」

 

男生先打了招呼，抿了口咖啡，抬眼看我時還是那副高傲小少爺的矜持表情。

 

兩年前他也是這副表情遞給我一張支票——

 

要我離開秦紂。

 

我眨眨眼，心平氣和得讓我自己都意外：「好久不見，學弟。」

 

兩年前。

 

我和秦紂正在熱戀，已經開始籌備畢業之後父親病情好轉就出櫃。

 

但還是那句話，意外來的總比計畫快。

 

老父親的病突然惡化了。

 

本來可以靠保守治療慢慢恢復，一旦惡化便立刻要做手術。

 

九十多萬。

 

還是大學生的我遙不可及的數字。

 

即便賣了老家的老破小，也隻能湊到三十萬。

 

我拼了命地想辦法，可快速賺錢的辦法都寫在了刑法裏。

 

生活壓在當時的我肩頭，快要將我壓垮，秦紂自然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他抱著我，眉宇間似乎一瞬間成熟了：「無論是什麼,我都竭盡全力幫你的。」

 

「告訴我，好不好?」

 

少年的愛戀一往無前。

 

我幾乎要被他擊碎了心防，那說不清道不明的自尊心卻怎麼也沒法將請求說出 口，直到第二天。

 

眼前的學弟找到了我。

 

他說他是為了秦紂才考進的這所學校，說秦紂以後要繼承家業，不可能和我走到 最後。

 

他說兩個人在一起要門當戶對。

 

他比我小三歲，宣誓主權的模樣卻強勢又自信。

 

但那時的我雖然快被生活壓彎了腰，卻還不曾麻木：「我可以和他一起努力。」

 

剛滿十八歲的少年不置可否，邀請我一起去看看秦紂的生活。

 

手機上秦紂的來電在閃爍，少年自作主張伸手按滅，看向我。

 

我答應了。

 

11

 

秦紂的家境富裕，我是知道的。

 

但彼時的我所識的天空還太過狹小，不明白到底什麼是富裕。

 

大學將天差地別的人聚集在一起，教育用公平的一套準則迷惑了不夠成熟的我。

 

讓我以為這種富裕是可以靠努力找平的。

 

太不堪一擊了。

 

少年帶著我參觀秦家的產業、別墅莊園、穿著西裝的外國管家、獨屬於秦紂的馬

 

場。

 

「… 懂了嗎?」

 

「學長是有天賦的，但差距太大，追趕起來也希望渺茫，不如及時止損不是嗎?

 

 

他遞給我一張一百萬的支票。

 

說來可笑，那天我第一次看到別墅、馬場，也是第一次觸碰到電視劇裏才有的支 票。

 

一個剛剛成年的孩子，用一百萬，買斷了我和秦紂的關係。

 

卻也買回了我爸的命。

 

直到今年，直到現在，我也沒有對眼前依舊高冷的學弟有什麼怨念。

 

「學長約我出來，是要說什麼?」

 

少年很迷惑：「我不認為除了秦紂，你和我之間還有什麼要說的。」

 

「但你還是赴約了，不是嗎?」

 

我笑眯眯地朝高冷卻有些單純的學弟歪了歪頭：「而且秦紂有什麼好說的，你最 好也別太相信他。」

 

不好說你男朋友又想和我搞上，隻能委婉提醒。

 

見他若有所思，我也喝了口咖啡，將兩張卡平放在桌上，往前推了推。

 

 

少年頓了頓：「什麼?」

 

兩年前的北風終於吹到了盡頭，我揚起笑容：「還你的錢。」

 

第一張卡是我從大學起便開始攢錢的卡，隻進不出至今，餘額正好一百萬。

 

第二張卡是今年其中一個專案的獎金，十二萬。

 

「謝謝你的幫助，這是還你的錢，連本帶利一百一十二萬。」

 

12

 

如果沒有少年的出現，走投無路之下，我可能會去借不正規的貸款。

 

也可能會真的和秦紂開口，然後重演遇到少年的畫面，或許最後退出時更加狼狽。

 

總歸有辦法，但結果會糟糕許多。

 

所以理性上我感謝這位過分直接的學弟，他讓我得以保住父親的命……雖然也讓 我提前脫離無憂無慮的大學生狀態。

 

但感性上，還是有點不舒服的。

 

畢竟我和秦紂談戀愛時他也沒說自己家裏有一位定下的聯姻對象，又或者竹馬竹 馬?

 

總歸是秦紂的錯，我正正經經談著戀愛，突然被正主找上門。

 

…有點委屈。

 

所以想了想，我又補了一句：「雖然我已經和秦紂分手了，但還是要澄清一句， 我和秦紂分手不是因為你的錢，但也謝謝你的錢。」

 

「當時我父親病重，剛好解了我燃眉之急，現在兩清了。」

 

少年捋了捋：「所以你是要買回你和秦紂談戀愛的權利?」

 

他似乎匪夷所思：「你就這麼喜歡秦紂?」

 

「權利啊..」

 

我聳聳肩站起身。

 

喜歡也許還有，但不重要，我才不當第三者。

 

雖然現在都說笑貧不笑娼，用一百萬買回尊嚴這種事聽起來也太幼稚。

 

但。

 

白嫖一百萬固然開心。

 

但我還是想要為兩年前被碾碎了自尊接下那張支票的愚蠢大學生買斷這個心結。

 

「就當我幫兩年前的我買回……和秦紂談戀愛的權利吧。」

 

「對了，學弟。」

 

「一百萬多來幾次還是蠻虧的，這邊建議直接解決秦紂呢，渣男要不得。」

 

13

 

少年表情一時間十分精彩，卻又憋不出話來。

 

我轉身離開。

 

叮鈴。

 

溫暖的咖啡香氣被冷風替代，又很快變成老房子滿溢而出的年貨味。

 

「哥、哥，你終於回來啦，怎麼這麼早出去呢?不會是羞、愧、難、當吧?」

 

秦紂似笑非笑的臉出現在門後。

 

我：笑容消失。

 

解決了心結的快樂，在物是人非的前男友面前化成了一聲歎息。

 

我撞開他進門，老夏和繼母還沒回來。

 

面積不大的老房子裏，秦紂的存在感越發鮮明。

 

我想要轉身回房，想了想鎖門好像也不太人道，便調轉腳步打算重新出門。

 

找個地方消耗時間總比和前男友獨處好。

 

但……事與願違。

 

哢噠一聲，老房子的門鎖被擰上。

 

秦紂老大個個子直愣愣擋在門前，臉不紅心不跳地把門擋了個嚴實。

 

「哥哥就這麼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啊?」

 

....

 

依舊是頑劣的語氣，仿佛昨天的質問並不存在。

 

我不想這樣不清不楚：「秦紂，不要招惹我。」

 

秦紂頓了頓，表情微妙：「為什麼?」

 

「如果是初二那件事，我可以解釋 ….

 

「秦紂!我已經和你的未婚夫見過面了，你談戀愛就好好談，不要再招惹別人

了 。」我閉了閉眼，「那是對我的不尊重，也是對他的背叛。」

 

 

秦紂不說話了。

 

屋裏的寂靜開始蔓延，半晌，我睜開眼。

 

迎來一個急切又莽撞的吻，以及秦紂咧到耳根的笑。

 

「什麼未婚夫，沒有這玩意兒!」

 

「然哥你吃醋了!你還喜歡我、不對，你愛死我了!」

 

 

我懵了：???

 

我可以接受自己的初戀無疾而終，但不能接受渣男化的前男友舞到我面前說這種 話!

 

小腿蓄力，我抓住秦紂的肩膀，俯身，出腿!

 

致命打擊!

 

「嗷——」

 

秦紂，K.O.

 

13

 

雖然用的招數不太正派，但管用就好。

 

我整理著衣領，高貴冷豔地俯視被我一擊必殺的前男友，心中百感交集。

 

秦紂捂著下身，忍了會，還是沒忍住小嬸嘶嗷嘶嗷地痛呼。

 

他飛快拉開褲子瞄了眼，松了口氣。

 

我：....

 

小兄弟沒事似乎給了秦紂安慰，他也不起來，賴唧唧躺在地板上仰頭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