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兌……兌現什麼承諾呀？”

林窈濃密的睫毛輕輕扇了扇, 鹿眼裡一片懵懂無辜看著時煜。

她是真的不懂。

隻覺得今天的時煜好怪。

畢竟，他這一年多來在她身邊都是另一幅嚴肅又冷漠的面孔，距離感十足。

也就隻有高考前那t一天, 還有她第一次進入年級前30名時，流露出了幾分不一樣的關懷。

但那個舉動，林窈倒是很好理解的。

他教她念書, 付出了有收獲, 誰都會感到高興。

前幾天在小區樓下陪她喂流浪貓溫和鼓勵，大概也是為了能讓她安心下來考試吧。

說起來, 自從時煜把她從沈朝聞的酒吧帶回來那次起，林窈就確定了時煜對她已經沒有那種意思了。

他又恢復了從前高高在上、冷漠不可接近的距離。

不是壓她去刷題、問她布置的作業做完沒。

就是坐在她桌前, 一手拿著她的卷子，一手撐著下顎，神情淡淡挑出她的錯。

林窈一開始還很小人之心的覺得, 時煜是因為愛而不得，才對她展開打擊報復。

畢竟他那樣的人，大概還沒被誰在酒吧裡喝醉酒拒絕過吧。

但時間長了之後，她發現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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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誰會為另外一個人，不求回報付出心血，耐心教導一年多時間。

除非那個人是為了報恩，她想也是，他是看在她爸爸媽媽的面上幫她吧。

林窈也這樣說服自己接受，在時煜的陪伴下, 她一路過關斬將將成績穩住在年級前十名。

連林窈自己都不得不承認, 時煜真的是很有人格魅力的一個人。

要不是清楚知道時煜有自己的官配cp, 注定會遇見另外一個更優秀的女孩。

她想，她大概也會不受控的沉溺其中吧。

“怎麼, 又又現在是要耍賴不承認了嗎？”時煜的聲音，把她從剛才那一瞬的恍惚中驚醒過來。

林窈抬眼看到的，就是時煜輪廓分明靠近的側臉。

林窈：“我……什、什麼耍賴，我聽不懂……”

她心顫了一下，下意識想從他掌心抽回手指。

但少年修長有力的手，卻反過來握住她。

他骨節分明的五指非但不松開，反而還順著她的掌心撐開她亂動的指尖，從她的指縫中穿梭而過，強硬地和她……

十指交扣。

那一刻，林窈的心都快從胸口跳出來了。

“你……”

時煜強制握緊了她纖細柔軟的小手，開口的聲音都透著燥熱的啞：“有人答應高考結束就跟我交往。你知道，她是誰？”

“是……是誰？”她喉嚨哽了一下，軟糯的聲音心虛得不行，輕輕顫抖著反問。

哪怕還沒聽到回答，但那個正確答案卻好像已經在她心口呼之欲出。

時煜垂下狹長的黑眸，盯著她緊張顫動的鹿眼，還有微微張開的嫣紅的唇瓣。

烏黑幽沉的眼底，墨色濃鬱得都快化不開。

“是……林窈。”

他張口，一字一句。

“……”

林窈緊緊咬住了唇。

*

車上，林雄在前面開車，夏聽南就坐在副駕駛座位上。

林窈、時念、時煜，三個人，並排坐在後座。

一路上，夏聽南都說個沒完，問了時念和林窈考得怎麼樣，聽說兩人考得都不錯，就說起明天後天要帶他們去哪吃東西、去哪玩。還計劃著，成績出來之前，先讓他們去旅遊一趟，放松放松也好。

“又又、又又？”

前面，夏聽南的聲音傳來。

林窈從怔愣中回過神：“媽……什麼事？”

夏聽南回過頭來：“你怎麼回事，媽媽都叫你好幾次了，都不搭話。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沒有不舒服。”少女搖了搖頭，餘光不小心瞥到了隔著時念，坐在後車廂另外一側的那道身影。

她連忙低下腦袋，指尖揪緊交握在一起。

心跳得太快了，怦怦怦怦……根本無法安寧。

夏聽南以為林窈是擔心成績的事，勸道：“考試都考完了，就別再多想。待會兒回學校給老師估了分，今晚好好玩好好放松，媽媽不管你的飲食。對了，待會兒你和時念準備去哪邊的慶功宴？”

三中的傳統，高考結束後還要各自回班上。

班主任那裡這時候已經拿到了各科做出來的標準答案，讓他們回去都估個分，這一屆考生考的怎麼樣，學校那邊心裡就會有個數。

大家也可以借此機會，回去跟同學還有老師拍照留念。

晚上每個班級都用班費訂了慶功宴，林窈和時念雖然現在是1班學生，但她們跟13班的關系也很好。

夏聽南這麼問就是好安排林雄晚上去接送。

“又又，你今晚去哪邊？”時念轉頭問她。

林窈下意識想說13班，但剛抬起眼，就看到坐在那側的時煜，淡淡目光正朝這邊瞥來。

她又鴕鳥地低下腦袋。

時煜蹙起了眉。

“我……我……學校到了。”發現林雄剛好將車停在了學校門口，林窈拉開車門就下去，“媽，今晚我們自己回去，你不用接了，到時候再說。”

她沒做選擇，不敢再多看車上少年一眼，背著書包就跑進了校門。

但身後，時煜灼灼深邃的目光，好像一直都在。

*

一直到林窈進了高三（1）班，坐到自己座位上，她心跳的速度才終於緩和下來。

時煜竟然……還喜歡她。

沒有變，不是報復，也不是報恩……這一年多對她的耐心、嚴厲，竟然是因為，她答應了考完高考就跟他交往？

“你怎麼能……喝醉了，就什麼都答應人家呀。”林窈懊惱地抱著書包趴在課桌上。

既覺得慌亂又覺得心虛但心裡又有種說不出的……的隱秘情緒。

小姑娘拼命說服自己，時煜將來會喜歡的那個人是周雅楠，他是不會一直喜歡她的，也不會跟她對外正式交往，更不會對她認真，更加不會跟她結婚，沒法走到最後……

糟糕，林窈沮喪咬唇。

她發現自己居然都已經想到了，今後跟時煜交往、結婚、走到最後？

可書裡沒有任何一段文字提到過，她和時煜的關系。

她和時煜是沒有未來的。

“林窈、林窈……”有人輕輕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少女抬頭，那雙略顯難過的湿漉漉的眼，就看到了一位穿著白色校服短袖的清雋少年，站在她桌前。

是他們的班長顧西洲。

顧西洲溫和的語調中略帶關心問：“怎麼了，是沒考好還是不舒服？””

“都不是……不是沒考好，也沒有不舒服。謝謝。”她連忙抱著書包坐直了起來，語調軟糯。

顧西洲淡淡一笑，將一張打印好的各科答案匯總遞給她：“既然都不是的話，就估一下分吧。對了，考的如何？”

少年的聲音低柔好聽，看得出並非寒暄，而是真關心林窈。

自從林窈轉回1班後，她大多數時候都是和時念每天同進同出。

除此之外，偶爾也會和顧西洲一起探討學習上的問題。

不僅是因為顧西洲在學習上向來不藏私樂於助人，也因為她記得那次她被全班誤會，隻有顧西洲這位班長替她說過話澄清過，沒有像其他人那樣以訛傳訛。

“考得還不錯。”林窈也勾起一個真心的笑，“班長你呢？考的一定也很好吧。”

顧西洲眼底劃過一縷極快的暗芒，但下一秒，又笑得如沐春風：“恩，還行。”

“你成績那麼好，肯定沒問題的，說不定又是全校第一。”林窈說完，就低頭去算自己的成績，並沒有注意到顧西洲唇角勾起的那一抹苦澀。

二十多分鍾後，當林窈前前後後，又把自己手裡的這份標準答案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後，露出了一個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估出來的成績，好像高得有點不太對勁兒了。

“怎麼了又又，分數估得有問題？”一旁，剛剛比她後到幾步的時念，關心地問。

林窈有點不確定地看時念：“不是……隻是我……”

她把手裡估出來的分數，遞給時念。

時念接過去，眼神都亮了：“705分？太好了，考的這麼高！”

“等等，我還不敢完全確定。”林窈拉住時念，“前面有幾道題，我記不清自己填的什麼答案了……”

高考不能帶草稿紙回來，她都是憑借記憶對的答案。

這麼多題目，還是不同的科目分了幾天考，記錯答案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時念也知道這件事事關重大：“那你再仔細想想，每一題都確認一遍……”

可是林窈就是想不起來。

模糊間覺得自己填的應該是標答上的幾個答案，但又忘記自己後來有沒有改掉。

最後還是時念幫她報了個區間分數上去，“就寫675-705之間，本來就是估分，別太有壓力。”

林窈想想也對。

聽大家說今年的卷子普t遍比去年難，分數線應該比去年還低。

705分放在去年都能拿全校第一了，說不定還能爭個區狀元，但她怎麼可能考全校第一。

林窈最後連估分區間都沒寫，填了個675分上去。

她覺得675分就很高了，能考這個分數對她來說屬於比較好的發揮，如果填個705最後差得太遠，有點丟臉。

“喂，林窈，你怎麼還在這啊？”

剛交完估分表回到座位，林窈就看到葉蘭玥、謝瑤、譚曉幽都從後門探頭探腦看進來。

她驚訝回頭：“……你們怎麼過來了？”

“還說呢。”葉蘭玥和謝瑤進來拽著她就走，譚曉幽幫她拿起書包，“祁砚野在樓下正被好多女生圍著要跟他們照相。你快點呀，待會兒校霸被人搶了怎麼辦。”

林窈尷尬回頭看時念，忙解釋：“不是，祁砚野跟我也沒關系呀……”

時念輕輕一笑。

她當然知道林窈跟祁砚野沒關系，可是小姑娘尷尬著急跟她解釋的模樣實在太乖了。

“你們別急。”時念想‘救’林窈。

但下一秒，肖凱和顧輝突然火急火燎從後門衝進來，抓起時念就跑：“念姐，快、快跟我們下去滅火……煜哥在下面被好多女生圍著表白，要鯊人啦！”

本來都快走出教室的林窈，腳一崴，差點摔一跤。

葉蘭玥、謝瑤、譚曉幽：“林窈，怎麼了！？”

林窈撐著門框：“沒……沒什麼……”

聽到時煜的名字，她居然腳軟了。

*

林窈被拉著下樓的時候，看到樓下教學樓門口圍了好大一群人。

祁砚野和時煜都沉著一張臉從人群中走出來。

校霸那張帥臉是酷酷的冷，時煜的臉色就是沉冷的讓人覺得心涼。

兩人渾身上下均是生人勿進、耐心耗盡的跡象，要不是今天日子特殊，大概早就翻臉了。

但也不能怪大家。

校霸和煜神是他們學校建校以來長得最好看的兩個大帥比。平時礙於兩人的性格和氣場，同學三年不敢搭話的男生女生多了去了。

但今天是同校最後一天，又是學校歷來拍照留念的傳統時間。

別說是合影了，旁邊都有不少同學拿了手機出來直接直播或者上傳某社交平臺，這麼帥的兩大帥哥合體，多好的漲粉機會啊。

“讓開讓開，最喜歡校霸的林窈來了……林窈不在祁哥都不笑的！”

不知是誰怪笑一聲，從後面推了林窈一把。

眾人起哄著讓開通道。

大家都知道，林窈和校霸祁砚野坐了好久同桌，關系不是一般人能比。

林窈腳下一絆，就毫無預兆被推到了兩人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