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做慣了花花公子,極為熟練地向後頭招手,園子裡的小雜役伶俐地跑來,宋玉章饒有興致道:“你們這裡是怎麼個玩法?花,銀,還是賞錢?”
小雜役一聽就知他是個會玩的,忙道:“都成,憑大爺您高興。”
宋玉章笑了笑,“那就都來吧。”
小雜役接了他手裡的錢,高興得快厥過去了,“冒昧問您貴姓?”
宋玉章扭了臉,看向面色繃緊的孟庭靜,他爽朗一笑,道:“就說是孟二爺賞的!”
小雜役下去了,孟庭靜斜了宋玉章一眼,“什麼意思?壞我名聲?”
“這怎麼是壞你名聲?”宋玉章笑道,“捧角,又不是什麼壞事。”
孟庭靜“呵”了一聲,手裡折扇收展,眉眼都是煩躁,他突然道:“我上火了。”說完又是有些後悔,隔坐的宋玉章已馬上站了起來,繞過圓桌走到他的身側,“真的麼?我看看。”
孟庭靜半坐在椅子上,瞥眼看他,眸光中閃著一點冷意。
宋玉章幹脆坐到了他椅子的扶手上,單手落在他的肩膀上,作了個摟抱的姿勢,“怎麼上火了?天太熱?”
孟庭靜將扇子放在膝頭,“湯太酸。”
宋玉章笑了笑,他俯視著孟庭靜,發覺單看臉孟庭靜俊俏溫雅,帶著一股斯文清貴的書生氣息,好看,很好看,尤其是這副心中怒海翻騰,面上隱忍不發的別扭模樣尤其的有趣。
宋玉章捏了孟庭靜的下巴。
孟庭靜眸光一閃,攥住了宋玉章捏他下巴的手。
宋玉章道:“我看看。”
孟庭靜道:“你看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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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章忍俊不禁,他笑得彎腰,氣息噴灑在孟庭靜臉上,孟庭靜屏息凝神,終於忍無可忍地伸手想去摟宋玉章的腰好好給他點顏色看看時,門口傳來了動靜,孟庭靜神色微變,改摟為推,宋玉章也聽到了動靜,順勢從孟庭靜椅子扶手上滑下,人站直了,一回頭,門口立著位戲裝打扮的俏麗佳人,正在方才在臺上一展驚喉的小玉仙。
“兩位先生好。”
小玉仙身著戲服,動作神態皆是女人式的嬌美婉約,聲音也清亮動人,美目婉轉,道:“孟少爺今日也來捧我小玉仙的場,玉仙感激不盡。”
孟庭靜頭也沒回,取了膝頭的扇子展開,扇了扇火氣,“別謝我,”扇尖往宋玉章方向指了指,“他賞的。”
小玉仙一開始就看到了宋玉章,隻是目光一直回避著,宋玉章生得太好太全了,他站在那,沒什麼旁的裝扮,便已叫他有些自慚形穢。
小玉仙看向宋玉章,宋玉章正含笑看著他,眉眼盡是溫柔,“你唱得很好。”
小玉仙心頭一顫,“謝這位爺,不知您高姓大名?”
宋玉章還是慣性地遲疑了片刻,“宋玉章。”
“原來是宋爺。”
“客氣了。”
宋玉章道:“你去卸了妝休息吧,不必陪在我們這兒,唱了那麼一場,你也累壞了,天這麼熱,戲服又這麼厚,趕緊去歇歇。”
小玉仙呆了一瞬,行了個禮,“謝謝宋爺。”
等小玉仙走了,宋玉章的袖子被扇子輕打了一下,他回過臉,孟庭靜面色不善,“你好像真挺喜歡他?”
宋玉章道:“人美戲好,為什麼不喜歡呢?”
孟庭靜掌心攥著扇子,真想抽他一頓!
宋玉章卻是含笑俯下了身,他俯身的時機太突然,孟庭靜完全毫無準備,額頭被蜻蜓點水地碰了一下,觸感幹燥而柔軟,一瞬而過,來不及細品,隻身上血液一下凝固一般動彈不得。
“對不住,我瞧你生氣時的模樣美,就忍不住想逗逗你,”宋玉章抽了他手裡的扇子展開,彎腰給他扇了兩下風,笑眼彎彎,“是我不好,我以後忍忍。”
凝固的血液一下在暖洋洋的風中化開流淌,孟庭靜伸了手按住宋玉章的肩膀,宋玉章腰塌陷下去,嘴唇被一股不小的力道吮了一下,唇珠都被吸得彈了一下,宋玉章微微吃驚地看向孟庭靜,心道:“這小白臉可真夠辣的!”
孟庭靜目光仍是很犀利,“宋玉章,我可不是在跟你鬧著玩。”
宋玉章久經沙場,對於這樣的詰問,他毫不心虛遲疑道:“我也不是。”
這是真話,他每愛一個人都挺用心的,隻是世事變幻,人會變,愛亦會變,誰也保證不了以後會發生些什麼,他隻能保證此時此刻,他是挺喜歡孟庭靜的,這樣別扭潑辣脾氣大的,他還是頭一回交往,正新鮮有意思著呢。
宋玉章合了扇子,攥著扇子捧了孟庭靜的臉,低頭認認真真地親了孟庭靜一回。
孟庭靜的生疏與僵硬超出了宋玉章的預期,想孟庭靜如此陰晴不定的暴烈脾氣卻像是毫無經驗一般,其中反差真是別有一番清純滋味,宋玉章親罷他,笑微微地說道:“嗯,是上火了,腫得挺厲害。”
孟庭靜面上紅不紅白不白的,整個口腔都處在一種陌生而火熱的疼痛中,然而很甜,同早上敷的苦藥截然不同的甜,那甜蜜不是來自味覺,而是從他的胸膛呼吸中所感受到,熱騰騰,麻酥酥,同時也險伶伶的,因為不單隻有甜,還有不可忽視的疼痛。
孟庭靜半晌不言,忽又摟了宋玉章的腰,將人壓得靠近,再一次品嘗了這刀尖舔蜜的滋味。
第22章
宋玉章和孟庭靜交好了——這件事在宋家引起了一場不小的地震,其中最為震撼的當屬宋晉成,聽聞消息之後,他立即去孟素珊屋裡坐了一會兒。
“你弟弟好像跟五弟關系不錯,這兩天總一塊兒出去?”
“是麼?”孟素珊很高興,“那挺好的呀,五弟在海洲人生地不熟的,你們兄弟又都忙,沒什麼時間照顧他,整好庭靜帶他出去走走,”孟素珊抿著嘴笑,“也是五弟長得好,庭靜心高氣傲眼高於頂,總算也有個他看得上的朋友了。”
宋晉成對年過三十仍天真爛漫若少女的妻子簡直無可奈何,也明白她是被保護的什麼都不懂,隻能作罷,“這屋裡什麼怪味?”
孟素珊道:“新開的藥。”
宋晉成沉默片刻,伸手攥了下孟素珊的手,“是藥三分毒,少吃點。”
“吃著吧,調理身子的……”孟素珊靠向他的肩膀,“萬一呢?”
宋晉成摟住她,掌心在她肩頭摩挲了一下,“辛苦你了,我……我下午還有事,先走了。”
宋晉成急的同時,宋業康也很著急。
宋玉章和孟庭靜走的近了,這意味著什麼?
宋晉成娶的是孟庭靜的姐姐,傻子都知道孟家是支持宋晉成的,宋玉章同孟庭靜交好,那不是擺明了宋玉章也倒向了宋晉成嗎?!
宋業康心急火燎,卻也無計可施,宋晉成比他早生了六年就處處壓他一頭,無論是在銀行還是家裡,好像全由得這大哥做主,他心裡不服,然而並沒有力量足夠來與這天然的大哥對抗。
就連拉攏宋玉章,宋晉成也比他下手更快!
宋業康怒火攻心,在銀行又不能失態,他現在有一股衝動想去將保險箱砸了,將宋振橋的遺囑拿出來看上一眼——看上一眼,他也就死心了。
宋振橋是位很殘酷的父親,他從來不展示對任意一個兒子的偏愛,就隻是按照兒子出生的順序將兒子們一個個安排在合適的位置。
整個家庭都隨他擺布著,直到半年前宋振橋的身體忽然不好了,一切都才有了變數。
隻是這變數太有限了。
宋振橋未病倒前,已將整個家都安排的妥妥當當,他人雖然躺在醫院,靈魂卻依然無處不在地籠罩著這個家,整個宋家也依舊是按照他未病之前那般轉動。
第二個變數就是宋玉章了。
比起宋玉章駭人的美貌,宋振橋對宋玉章不同尋常的看重才令宋業康更覺駭人,就這麼一個野種,宋振橋為什麼這樣看重呢?難道是因為人在病中格外脆弱的緣故?那麼宋振橋有沒有在自己脆弱的時候立下一些有失偏頗的遺囑呢?
心亂如麻。
但還不是該亂的時候!
宋晉成有孟家幫襯,他未必就尋不到自己的助力!
宋家的暗潮洶湧,宋玉章身處其中倒還勉強也算得上怡然自得。
人生在世權財色,這三樣無論哪一樣,宋玉章都挺喜歡,當然是想全都要,這麼多年行走江湖,宋玉章心裡也很明白事上沒那麼多好事,人太貪心必定會遭反噬。
他本性就耐不住寂寞,酷愛尋找刺激,這樣的癖性有時更需要小心謹慎,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命還是珍惜些吧。
在克制作怪的欲望方面,還是孟庭靜幫了宋玉章的忙,孟庭靜這一款型的,宋玉章還未曾交往過,所以單是他這個人就夠宋玉章先新鮮一陣子了。
宋玉章順著樓梯“咚咚咚”下樓時,宋明昭嬉皮笑臉地跟上來勾住他的肩膀,“五弟,哪去啊?”
宋玉章對他清爽的一笑,“看電影。”
“看電影?是樂瑤兒新上的那部?”
“對。”
宋明昭變了臉,不滿道:“咱倆說好的事你都忘了,自己一個人出去找樂子,也不想著點我這個四哥。”
宋玉章道:“四哥你要做學問,我哪敢打擾?”
宋明昭道:“你少廢話,大學裡幾個人做學問?你別告訴我你在牛津成天除了上課什麼都不幹啊,我聽說國外玩得更兇,梅毒不就是洋鬼子搞出來的?”
宋玉章失笑,“四哥,扯遠了吧。”
宋明昭摟了下他的肩膀,“不扯遠,扯近的,走,咱們一起看電影去!”
宋玉章被他摟在懷裡劫持一樣地往外走,他始終笑著,覺著宋明昭也挺有趣,是個聰明的蠢人,主要相貌不差,否則他也是真受不了。
兄弟倆親熱的像連體嬰一般地出來,在草坪上喂鳥的孟庭靜見了這副場景,臉色微變,隨手將手裡剩的鳥食拋了出去,大白鳥激動得像大白鵝一樣嘎嘎大叫了兩聲,尖嘴對著草坪“剁剁剁”地猛啄。
“庭靜哥!”
宋明昭像完全沒有料到似的,用相當快活的語氣驚喜道:“你怎麼來了?”
孟庭靜看向宋玉章,宋玉章背著手笑而不語,笑容在孟庭靜眼裡很不中看——他跟宋明昭又不是親兄弟,還笑得這樣騷裡騷氣的!
孟庭靜抽了手帕,低頭邊擦手邊隨意道,“我們約好了一起去看電影。”
“原來如此,五弟你怎麼也不說呢?這樣,帶上我,咱們哥仨一起去給樂瑤兒捧個場!”
“樂瑤兒?”孟庭靜抬頭道。
宋明昭樂了,“庭靜哥,你去捧人家的場,難道不知道人家是誰?樂瑤兒可是最近整個海洲最紅的電影明星了,這回同她搭檔的是紅了好多年屹立不倒的鄭克先,金童玉女,強強聯合,很是登對啊。”
聽完之後,孟庭靜的神情堪稱無語,目光隱晦地看向宋玉章,“你坐我的車吧。”
宋明昭擠進了小團體便心滿意足,不非要求宋玉章跟他一起,大方地放開了手,還將人往孟庭靜方向推了推。
宋玉章踉靠到孟庭靜身旁,孟庭靜理也不理他,先轉身坐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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