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明就跑下了車。

　　祁敘看著她走遠的背影，忽然無力地揉了揉眉心。

　　明明想她回到自己身邊，為什麼又把她氣走了。

　　可能是因為顧遠這個名字和紀沐陽掛上了鉤，他心裡總是會聯想出一些不好的可能。

　　卻忘了當下他和明之間的問題從來不是什麼顧遠，而是今棠。

　　祁敘有些懊惱，閉目片刻，一邊回轉方向盤一邊往外撥了個電話。

　　“明那個劇組下榻在哪個酒店？”

　　-

　　明回到片場的時候正好要繼續拍攝，田安妮見她臉色不對，問：“怎麼了？”

　　明心撲通跳，搖搖頭，“沒事。”

　　導演宣布拍攝繼續，明定了定心，重新和初月開始對戲。

　　初月依然說著數字，好幾次明因為沒跟上她的臺詞而被迫NG，初月一度很不滿，還好導演沒有責怪。

　　宋導拍攝進度很緊密，第一天開機就拍到了晚上七點。

　　吃過晚餐，明和劇組人員回到指定的下榻酒店。

　　主角大腕們都被安排在十二樓的高級套房，明這種小新人住在七樓的普通單人套間。

　　芮芮把她送到電梯口想起要買些東西，明便一個人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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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拿出房卡開了門要進去，門被身後的一雙手推開，連帶著明也被一並推進了房間。

　　一陣風般席卷關上了門。

　　明被嚇了一跳，起初以為是遇到了什麼壞人，轉身一看。

　　竟然是祁敘。

　　“……”

　　她下意識地往牆後退，“你瘋了？”

　　祁敘平靜地站在她對面，“不然呢，我敲門你會開？”

　　明閉了閉嘴，竟無言以對。

　　這男人還挺有先見之明的，沒錯，如果看到是他敲門，明肯定能裝死到過年。

　　明垂下眸，心裡盡管已經慌得一批，卻還故作平靜道：

　　“我上午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

　　“我喜歡你跟她沒關系。”祁敘忽然打斷。

　　明一愣，抬起頭，“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和今棠沒有任何關系。我也不認為你們長得像，”

　　頓了頓，他往前走了兩步，修長身影把明完全攏在懷裡，聲音又低又沉地落在她耳邊，磁磁的，刺激著耳膜。

　　“在我心裡，她連你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明：“……”

　　等會，這又是哪一出。

　　不是要質問顧遠的事嗎，怎麼突然又開始表白了。

　　這男的怎麼想一出是一出的，自己都跟不上節奏了。

　　明又被他惹得心撲通撲通亂跳，眼神緊張地不知道該看哪裡。

　　還好內心始終堅定——

　　“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可我現在隻想好好拍戲，做出一點成績。”

　　“這兩件事有衝突麼。”祁敘皺眉，“你拍你的戲，我不會幹涉。”

　　明：“……”

　　“我再說一次，我不喜歡今棠，跟她曾經有過婚約，但那是雙方父母的決定，並不是我的立場。現在我和她的確就是某些項目上的合作關系，從沒有騙過你。”

　　明本不想再回應他和今棠之間這些亂七八糟的關系，可看祁敘這樣真誠的樣子，忍了好幾次還是沒忍住問：

　　“你不喜歡今棠？”

　　“是。”

　　“從來沒有？”

　　“從來沒有。”

　　明看著祁敘的眼睛，“好，那你告訴我，你錢包裡為什麼要放一個不喜歡的人的照片？”

　　祁敘：“……？”

　　一時沒反應過來，“我錢包？”

　　“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時候就看到你錢包裡有個女人的照片，那個側顏不就是今棠嗎？我們認識才三個月，你總不能說那是我的照片吧。”

　　祁敘聽完愣了幾秒，好一會才被氣笑了般，“原來你早就知道有今棠這個人？”

　　明扁扁嘴別開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自己三心二意早晚會翻車啊。”

　　祁敘從沒有想過這個女人心裡竟然裝著這麼多自己不知道的事，他好氣又好笑地搖了搖頭，正打算把錢包掏出來給明看。門外有人敲起了門——

　　“明，我們買了好吃的，快開門一起吃呀。”

　　是同劇組女演員的聲音。

　　明嚇了一跳，忙四處張羅著要把祁敘藏起來。

　　祁敘見她慌慌張張的樣子有些不滿：“……我很見不得人嗎。”

　　“你閉嘴，要是被人家知道我進組第一天房裡就藏了個男人，傳出去不知道多難聽。”

　　“你讓她們編排一個試試。”

　　明實在找不到地方，隻好連推帶搡地把祁敘推進了臥室，“是是是，我知道你厲害，但現在求求你，千萬別出來，答應我了之後什麼都好說。”

　　門外的敲門聲還在繼續，明一邊安撫說來了來了，一邊警告祁敘——

　　“你敢出來我跟你沒完！”

　　說完關上了臥室和客廳之間的小移門。

　　祁敘無奈地搖了搖頭，隻好接受安排，轉身打量起了這個逼仄狹小的臥室。

　　一張床，一把桌椅，沒了。

　　就這些。

　　正看著，祁敘的視線忽然停留在面前的桌子上。

　　他看到了什麼，皺了皺眉，走過去。

　　-

　　除了初月這樣的大咖，第一天拍攝，明和幾個演配角的小姑娘們相處得都很好。

　　剛剛她們買了些零食，也給明送了過來，幾個姑娘在客廳裡嘰嘰喳喳地邊吃東西邊聊天。

　　說起白天拍戲的事，其中一個女孩為明鳴不平——

　　“那個初月怎麼是這樣的啊，我看她就是一遍遍地故意折騰明。”

　　“我聽說微博上有個投票好像是投最期待哪位演員的表現，你比初月得票多，我猜她今天指不定是想給你個下馬威。”

　　“虧我以前還粉她，覺得她好溫柔，沒想到都是人設，我太單純了。”

　　娛樂圈水深，田安妮曾經跟明說過一定要謹言慎行，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眼前看似相見恨晚的朋友會不會背後突然捅你一刀。

　　明謹記著田安妮的話，沒有跟著她們一起diss初月。

　　相反，甚至還幫初月說了幾句話。

　　因為知道房裡有個男人，明一直心不在焉，好不容易陪聊了半個小時後，大家吃完了零食，便也散了場。

　　等人全部走完關好門，明才松了口氣。

　　她拉開移門，正想表揚一下祁敘的配合，表情卻隨著看到的畫面瞬間滯住。

　　祁敘站在桌旁。

　　手裡正拿著自己那本紫色封皮的“烘焙食譜”

　　男人周身氣場都是冰冷的。

　　他抬起頭，和明對視片刻，不輕不重地把日記本甩在床上。

　　露出扉頁——

　　《替身觀察日記》

　　祁敘笑了笑，帶著幾分嘲弄。

　　“幸會了，林芸芸。”

第28章

　　明媱不知道, 這是不是就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天注定，昨天晚上她剛好想寫日記，剛好寫著寫著困了, 剛好早上起來匆匆忙忙把本子塞在了一堆劇本中就去了劇組。

　　忘了鎖就算了。

　　還親手把祁敘推進了這個房間。

　　把他送到自己編織了三個月的謊言面前。

　　明媱呆呆地看著床上的日記本，腦子完全亂了。這時候別說什麼節奏, 她連話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

　　撒過的謊反噬了那麼多次，這次她實在沒有辦法去圓了。

　　這是終極謊言。

　　一旦被發現, 除了躺平, 沒有任何辦法。

　　明媱一口氣吊了好久好久, 清醒地認識了自己的處境後決定認命。

　　甚至死豬不怕開水燙地也跟著笑了笑,

　　“你覺得，我觀察得怎麼……”

　　祁敘的臉色黑得明媱連最後那個“樣”字都沒敢說出來。

　　她甚至覺得這個男人下一秒就要抡起胳膊衝過來了。

　　是啊, 誰能忍。

　　誰能接受。

　　半小時前還深情表白的女人, 原來一直以來隻把自己當成體驗角色的工具人。

　　臥室鴉雀無聲，死一般的寂靜。

　　明媱手心滲出了汗, 心跳重重地抵在喉嚨口，一動不敢動。

　　半晌，祁敘才淡淡發聲。

　　“所以你覺得我找你，是把你當成了今棠的替身。”

　　明媱不敢回答。

　　“所以你跟我在一起，隻是想演好林芸芸這個角色，感受下做人替身是什麼滋味？”

　　明媱低著頭，心裡嘀咕著——

　　【還問什麼，不都看到了嗎。】

　　“我在問你話。”祁敘忽然提高了聲音, 語氣冷到徹骨。

　　明媱知道事情到了這個局面已經無法挽回。

　　算了，或者都是天意。

　　這不就是她要的結果嗎，各自分開，不再拖泥帶水。

　　深吸一口氣, 明媱抬起頭，第一次承認了自己撒過的謊：

　　“是。”

　　彼此久久地看著對方，明媱能感受到逐漸凝固的氣氛，和祁敘眼裡隱忍克制的情緒。

　　他什麼都沒再說，好幾分鍾後，忽然直直朝明媱走過來。

　　明媱以為他是不是太生氣要收拾自己，嚇得連連後退，本能地閉上眼睛不敢看。

　　可她沒有等到想象中的懲罰。

　　等來的隻是重重的一聲關門聲。

　　明媱睜開眼，發現祁敘走了。

　　床上的日記本也不見了。

　　房間像被深冬的雪浸染過，連空氣都是陰冷的。

　　明媱怔了很久，好像抽空了渾身的力氣般扶住移門站穩。

　　剛剛祁敘的眼神太可怕了，明媱從沒有見過他那樣的神情。

　　他一定是真生氣了，明媱知道。

　　心裡有點難過。

　　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當初祁敘給了自己太多誤解的信號，各種陰差陽錯，才會造成這麼一個錯誤體驗的開始。

　　總之就是，

　　天意弄人吧。

　　睡覺前，明媱躲在被窩裡，心裡反復回轉的念頭是——

　　他肯定不會再來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