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渾身發燙,下意識地想從他胳膊地下鑽出去。
「我沒有躲你啊,我們系最近課多,我忙著復習,四級的submission我又不知道什麼意思....
「陳放,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天邊驟然閃過幾聲驚雷。
是。
我知道他在說什麼。
從我意識到自己很介意他在表白牆上隔三差五被投稿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發生了什麼。
我心口像被人揪住,泛開細密密的酸楚。
「是,然後呢?」
「然後呢祈川,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承認我喜歡你,然後你說對不起,你繼續做你的天之驕子,豪門少爺...!
祈川笑了一聲。
他打斷我:「你怎麼知道我會說對不起?「我那天是不是沒說清楚,我喜歡男的。」他直直地看著我的眼睛,語氣無比認真。
「我喜歡你,陳放。」
夏天的陣雨悄然落下,打湿我們的衣擺,發梢,落在我心裡蓄起一片小湖。然後,我踮腳,輕輕吻上這片泛起漣漪的小湖。
分開時,陣雨已經停了。
我臉頰通紅,試探性地望向祈川,他藏起通紅的耳尖,將頭埋在我頸側。很輕地蹭了蹭。
Advertisement
帶著潮湿的霧氣。
我們很自然地進入了偷偷戀愛的氛圍,他家很遠,司機接人的時間被他延後了兩小時。
他常常跟著我回家吃飯。
我和奶奶說,這是我最最好的朋友。
爸爸回來時,聽說這是全系第一,破天荒地喝了一杯酒,說他兒子終於交到好學生朋友了。
他們都笑著看我偷偷把老爸的酒裡兌上雪碧。
夏天傍晚的風吹來時,祈川帶著笑,幫我在廊下摘葡萄。不會有比這更好的時光了。
8
我爸這次出任務時,我在桌下握著祈川的手,捏出一片青紫也渾然未覺。等到我爸走遠,我才心疼地放開他。
我慌亂地道歉,祈川搖搖頭,在我唇邊很輕地貼了一口。「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兩個月後的一天,我家樓下圍滿了人。我看著閃爍的救護車燈,心髒發出一陣尖銳的刺痛。
來往的人議論紛紛。
「可憐哦,這麼大年紀,被折磨的一塊好肉都沒剩下。」
「兒子也殉職了,真是可憐。」
「聽說是黑社會尋仇,他家兒子把人家一屋子三兄弟全抓進去了,這個漏網的小孫子在垃圾堆裡埋伏了這麼久,嘖嘖。」
我逆著人群,茫然地邁著步子。
透過門看見奶奶的身體倒在血泊中,身上的肉被一片片切開。翻湧著血肉像被活活片開的死魚。隻瞪著一雙不肯閉上的眼睛,望著門口的方向。
我一腳踏空,摔倒前,被一雙有力的手攬進懷中。
「別看,陳放。」
祈川捂住了我的眼睛,他也哽咽著聲音。
我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扶著牆走進去,在警方的幫助下,輕輕合上奶奶的眼睛。
他們說,這個畜生已經被抓了。他沒有逃,攤著手等著警察上門。「兩條命,換兩條命。
「你們警察的命值錢,我爸不虧。」
經過我身邊時,他舔了舔臉上被濺上的血。「你就是他兒子?老太婆死之前一直念著你呢。
「哦,對了。如果不是你放假回來非要吃蓮藕丸子,她還不會這麼輕易在菜市場被我碰上呢。」
祈川顫抖著給了他一拳頭。
一切都歸於平靜後,我蹲在牆角發呆,一動不動。
我一時間失去了所有親人。
成為一個孤兒。
如果不是我,不是我非要鬧著吃那家的蓮藕丸子,奶奶就不會被蹲守在那兒的畜生撞上。
我毫無徵兆地扇了自己好幾個巴掌。
祈川扯過我的手,將我按進懷中,一遍遍說著。
「陳放,這不是你的錯。」
我一口咬上他的肩頭,血腥味很快彌漫開來。
我抱著他嚎啕大哭。
我沒有家人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一直在陽臺上枯坐著。
不吃不喝,也不動作。
王力和他媽媽敲門時,我恍惚了一瞬間。
她哭著拉過我的手:「對不起小放,對不起。
「那個小畜生拿刀威脅我說出你奶奶的位置,他把我綁在車庫裡,我沒來得及。
「對不起,我太害怕了,我不知道他會這麼殘忍。」
我茫然地擺擺手。
我該去怪誰呢。
作惡的人都死了。
可活著的人要怎麼繼續活下去,我不知道。
我第一次割腕時,祈川的眼淚啪嗒啪嗒落在我手腕上,我第一次看見這麼傷心的祈川。
我應該抬手擦掉他的眼淚。
他這麼好看,我以前舍不得看見這雙眼睛有一點不高興的。可是我連手都抬不起來。
我想笑著安慰他,可為什麼連抬起嘴角的力氣都沒有。祈川帶我住院了很久。
我爸的同事們一波一波地來看我,他們希望我振作起來。
可是爸爸和奶奶沒有告訴過我。
一夕之間失去所有家人的時候該怎麼好好活下去。
我回到家,在奶奶房間的地板上趴著睡了幾個月以來最安穩的一覺。
然後在床底下,發現了一張揉皺的紙。
上面是奶奶的字跡,她寫著:【小放,你們不要在一起了吧。】原來她一直都知道。
所以看向我們的眼神,才會如此復雜。
我想起這段日子以來,祈川永遠緊鎖的眉頭,濃重的黑眼圈,眼裡化不開的心疼和痛苦。
他很久沒去學校好好上過課了。這件事,本來和他並沒有任何關聯。他不該是這樣的。
我腦子裡充斥著這些念頭,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站在了頂樓。
9
祈川趕來時,又帶著濃重的疲憊。他說:「陳放,我求求你。
「不要這樣,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頂樓的風帶著一絲解脫的味道,我很輕地搖搖頭,說「抱歉。」被救下來後,我還是沒有什麼很大的起伏。
祈川眼神復雜地抱著我,在我耳邊落下一吻,用隻有我倆聽得見的聲音說。
「陳放,我愛你。」
然後我就陷入了長久的昏睡,很沉很安穩的一覺。醒過來時,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老魯幫我轉到了另一個校區,他說我是個孤兒,學校會幫助我的。飯卡每個月都自動多八百塊呢。睜開眼時,手邊時祈川卷翹的睫毛。他趴在我病床邊,安靜地睡著,左手將我的衣擺攥在手心。
我稍一動彈,他就驚醒過來。
我捂著劇痛的頭撐起身子,直直看著他。
瘦了。
「不解釋一下嗎?」
「男朋友。」
祈川微愣在原地。
一直看著我,似乎在斟酌著怎麼開口。
「你,都想起來了?」
我點點頭。
他沉默地閉了一下眼,再睜開時,有隱藏不住的愛和痛苦。「我,我給你植入了一個系統。
「原設定是讓你忘了一切,重新開始。但當時你求死心態太嚴重,我隻能…祈川說到求死這個字眼時,很快地在舌尖帶過。
「把這個並不完善的系統植入你腦中,它的一切指令都是隨著你殘留的意識而來。」
我低聲打斷他:「所以你聽到我是為了救贖你時,才那麼激動?」他沒想到我會問這個。
呆愣地點了點頭:「嗯。」
「老魯是你爸爸以前的同學,我還沒有能力將你轉走,也害怕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會出意外,所以就選擇了江大的新校區。
「我本來是打算,等你安穩地度過這段時間,就會有更完善的系統,讓你真的忘記一切,快快樂樂地活下去,沒想到……」
我捏了捏發麻的手指。
「那你呢?」
我仰頭問他,又重復一遍:「那你呢?」
祈川有些痛苦地偏開頭:「我不知道。
「我本來應該離你遠遠的,可是我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對不起。」我沉默著,揮手將他趕出去。
直到出院前,我都不願意和他講話。
回到他家後,我第一時間問他要了二樓的鑰匙。
「給我。」
我在他面前其實鮮少這麼強勢,他轉身回房,拿出一把鑰匙。
上面掛著我第一次送他的生日禮物,手工做的Q版模型,是心髒的樣子。推開門的剎那,我被外面的陽光刺的有些酸脹。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遲遲不肯落下來。我轉身,將祈川按在門上,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
「所以你休學就是為了弄這麼個破玩意?實驗成功了,然後呢?
「啊我問你然後呢?然後我徹底忘記你,開開心心地像個傻子一樣生活?「那你呢?」
祁川垂眸,沉默得像一尊封閉的雕像。我氣得笑出來。
他一言不發,面前所有的陳列,所有我們經歷的東西,他精心地保存著。他繃直的脊梁幾乎和屋內的陳列連成一道堅硬的防線。
無一不在說著。
他會守著這些,孤獨地活下去。
如果我沒有發現這一切,祁川這輩子一個字都不會對我提起。我越笑越大聲,笑得直不起腰。
然後劇烈的咳嗽起來,祁川好看的眉眼皺成一團,著急地想要來拍我的背。被我一把掀開:「滾你媽的。
「你多偉大啊,你多無私啊。」
我抬眼,對上祁川痛苦的面容,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痛不欲生的樣子。好像全世界的痛苦一瞬間壓在他身上,脊梁都生生折斷。
臉上一片冰涼,我抬手抹開,才意識到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了滿臉的淚。
祁川一把抱住我,我在他懷裡劇烈掙扎,又打又罵。
他始終悶聲受著,手上的力氣卻半分不肯卸下。
仿佛這一刻放松就會徹底失去什麼。
好半晌,我漸漸失了力。
灼熱的氣體順著脖頸一路靠近我耳邊,輕聲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我終於卸下所有抵抗,垂首在他懷裡,眼淚像開了閘一樣受不住,很快浸湿祁川胸前一塊。
我抬頭狠狠咬上他的唇,直到嘗到血腥味。
迎著他微微的喘息聲惡狠狠地說:「祁川,不是隻有你愛我。
「我的愛不比你少。」
他眸光幽深,盯著我看了好久。然後輕輕地點頭,再次吻上來。
10
分開後,我看著氣息不穩的祁川。
目光緩慢地上下掃了一遍,輕笑出聲。
「你現在這樣兒,那晚上在地下室是怎麼過的。」
祁川抬手捏了捏自己通紅的耳尖。
「那天,是我一時情難自禁。」
他仰頭,喉結上下滑動。
「老魯說你的自毀傾向很嚴重,我不放心,和他商量之後決定把你接回來住一段時間。」
空蕩蕩的別墅裡似乎能聽見回音。
「你爸媽不隻是出差這麼簡單吧。」
我想起從前,他從來不提自己爸媽,我問起也隻是用他們工作忙搪塞。
「他們常年在國外,最開始說的是做生意不方便帶著小孩子,我從1歲起,都是不同的保姆帶大的。」
可你不是說,有個弟弟?
他看見我的目光落在全家福上,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弟弟從出生起就養在他們身邊,他們說孩子剛出生不能沒有父母。「後來我才知道,那一年因為我的出生,我爸媽錯過了一個很好的生意風口。
「從一開始,我就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我拉過他的手,細細地撫摸這些已經愈合的疤痕,略微凸起的淺色傷疤像一片枯葉。
「這又是因為什麼?」
祁川掙扎了一瞬:「每次我想要自私地把你綁在身邊時,這裡都會添一道傷口。「受你受過的傷,是不是就能體會到你的痛。」
一邊說要放開,一邊又忍不住靠近。
「沒關系。
「我永遠不放棄你。」
我們會是彼此永遠的朋友、親人和愛人。我們會有很長、很好的一生。傷口會愈合。痛苦能分擔。
那年盛夏的蟬鳴永遠不會停歇,一如我愛你。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