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心髒仿佛被一隻手揪住,隱隱不適,這一刻,窗外的陽光好像都失了暖色。許芳菲腦子裡嗡嗡的,看著眼前的鄭西野,忽然發現,其實從始至終,她都不曾真正了解過他。
這個男人,就像一場凍結在半空的大雨,短暫在她眼前停留,將她的世界攪亂,卻終要落地,不可觸及。
對面的鄭西野將少女所有神態變化收入眼底。他瞳色明明復雜,深不可測,嘴角卻勾起一貫散漫又混不吝的笑,懶洋洋說:“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怎麼,難道你很怕再也見不到我?”
許芳菲:“。”
許芳菲頓悟自己又被戲弄,臉蛋漲得更紅,簡直無語。
這到底是個什麼惡劣的混球啊!
那邊廂,惡劣的混球鄭西野已收回凝在她臉上的視線,掩住所有情緒,邁開長腿,直直走到那個大書櫃前。低眸掃一眼,見地上雜七雜八堆了三大摞東西,有書有磁帶,還有好些奇奇怪怪的小東西。
他屈起左膝半蹲下來,隨手捻起一個橙色的小塑料制品,問:“這些是什麼?”
“都是我小時候過家家用的玩具。”莫名其妙被這大混蛋佔了口頭便宜,許芳菲胸口還憋著一口氣,悶悶不爽地回:“你拿的是一個鍋鏟。”
鍋鏟?
鄭西野半挑眉。又定睛仔細地看了眼手裡的東西,果然,看這個形狀,手柄底下連著一個方形小鏟子,的確是個迷你小鍋鏟。在他指掌間顯得不倫不類,倒是很適合幾歲寶寶小手的尺寸。
看著塑料鍋鏟,鄭西野不自覺腦補了下,一個粉雕玉琢又胖乎乎的小女娃拿著它,在這間老屋裡蹦蹦跳跳揮來揮去的模樣。
是的,這是一個鍋鏟。
陪這隻可愛的崽崽,度過她童年時期的小鍋鏟。
驀的,鄭西野冷不防開口:“這個能不能送我?”
“送你?”小姑娘火氣竄到半路,一下堵了,懵懵又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格外困惑:“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要這個玩具小鍋鏟應該也沒什麼用呀。”
Advertisement
“或許就當是給我,”鄭西野側過頭,直勾勾盯著她,嗓音微輕:“留個念想?”
第29章
在許芳菲心裡,她的家鄉凌城,樣樣不好,卻又樣樣都好。盡管這裡貧瘠,落後,混亂,但她仍眷戀這片生養她的土地。
她尤其喜歡凌城的陽光。
邊境小城長大的孩子,沒有見識過世界的廣袤與斑斓,或許是她眼界狹窄,又或許是她過於濃烈的故土情結,從小到大,她都覺得凌城的陽光很獨特。
幹淨而溫柔,直白且熱烈。
此時,在這片盛暑時節的晨光中,鄭西野的輪廓似乎更加清晰。他一隻長腿彎曲,半蹲在爸爸留下的老書櫃前,無論是地上的零散舊物,還是他手裡的那隻玩具鍋鏟,都與他冷戾的面容氣質格格不入。
看著那雙狹長微挑的眼睛,許芳菲下意識接話:“什麼念想?”
鄭西野沉默半秒,收回落在少女白皙小臉上的視線,自嘲般淡淡回答:“一些不該有的念想。”
許芳菲不知道鄭西野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她心思細膩,察言觀色也看得出他這會兒似乎心情不佳,便不再追問,柔柔笑了笑,語調松快:“我這麼大了,這些玩具留在家裡也佔地方,本來打算扔,你喜歡就送給你,免得你說我是小氣鬼。”
鄭西野聞言一勾唇:“謝了,小大方。”
“不客氣。”
等鄭西野將小鍋鏟收進兜裡揣好,許芳菲也彎腰在舊書櫃前蹲下。
望著滿地的亂糟糟雜物,她兩隻胳膊抱住雙腿,下巴擱在膝蓋上,一陣嘆息,氣若遊絲道:“我媽也真看得起我。十幾年沒動過的櫃子,讓我一上午就清理完,我就算多長出一隻手也搞不定呀。”
鄭西野扭頭瞧她,小姑娘看上去蔫蔫的,儼然一顆被霜打過的小茄子。他伸手輕敲了下她的腦袋,淡道:“我這不是來幫你了。”
許芳菲吃了一記鄭西野賞的慄子,雖然不疼,但還是條件反射抬起手,捂住了與他指尖親密接觸的額頭。
隻覺那片皮膚麻麻的,隱隱發燙,像有溫熱的電流竄過去。
短短一秒,兩朵紅雲再次爬上她雙頰。
“不僅借你兩隻手兩條腿,還有一顆智商一百四的腦袋供你免費使喚。”鄭西野眼神裡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寵溺,語氣平靜,“請問這位小姐,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話音落地,許芳菲先是一愣,緊接著便覺格外好笑。
她怕自己憋不住會笑出聲,移開目光不看他,自顧自撿起地上幾卷磁帶,整整齊齊摞好,放進事先準備的大紙箱。若無其事,不予評價。
可鄭西野是何等人物,心思缜密,洞察力驚人,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更何況,這小崽崽離他這麼近,白生生的臉蛋在陽光下晶瑩剔透,垂眸抿嘴那麼一笑,側顏嬌娆,嫵媚不可方物,幾乎令鄭西野晃神。
他眸色微沉,盯著她冷不防問:“是不是又在心裡笑話我。”
小心思被看穿,許芳菲被嗆了下,窘住。她清清嗓子,第一反應是搖頭否認,磕磕巴巴地欲蓋彌彰:“誰敢笑話你呀。我沒有。”
鄭西野薄唇微抿,眼神玩味又涼涼地瞧著她,不說話。
……又來了。
又來了又來了。
許芳菲最怕鄭西野這副表情,活像一把懸在雪山之巔的利刃,料峭寒冽,不怒自威,不必真落刀,光是劍刃鋒芒就能殺人誅心於無形。
她隻好舉起雙手投降,慫慫地小聲說:“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是覺得你剛才說的話有點好笑。”
鄭西野:“哪兒好笑。”
“阿野哥哥,你知道人類智商的分值區間代表的意義嗎?”許芳菲一雙大眼望著他,一副認真給“沒文化社會哥”掃盲的架勢:“智商25以下被定義為白痴,20—25是痴魯,50—60是愚魯,60—70分的智力屬於輕度落後,70—80是劃入正常智力的臨界值,大部分正常人的智力就是90分到110分之間,120以上可歸為高智商人群。”
鄭西野耐著性子聽她講完,繼而一挑眉:“所以?”
“智商140以上的人,那都是天才了。”許芳菲笑笑,繼續整理磁帶,“所以呀,拜託你下次吹牛不要吹得這麼浮誇。”
許芳菲說這番話,倒並沒有任何看輕鄭西野的意思。
她是真心實意在給他科普。畢竟又是吹自己學生時代年年第一,又是吹自己智商140,唬唬他手下那幫成天搏命的馬仔還行,真遇上有學識的人,那不就尷尬了嗎?
怎麼也是個大哥,一呼百應有頭有臉的人物,在她面前吹吹牛沒關系,她怕他在外面鬧笑話。
聽完身旁的小優等生姑娘說完,鄭西野沉默須臾,隨之又搖搖頭,無聲失笑。
他不反駁,也懶得為自己辯解,低頭配合她整理雜物。
理了差不多五分鍾,鄭西野拾起一盒磁帶,眯眼端詳。
早些年網絡普及度低,各種設備也沒跟上,不像現在,想聽歌就直接在智能手機上下載一個音樂APP。那個年代,磁帶和CD是老一輩聽歌的唯二途徑。
鄭西野手裡的這個磁帶盒,因年生太過久遠,封皮的宣傳圖已經完全褪色,隻隱約還留有一個模糊的女歌手形象。借著溫和日光,鄭西野勉強看清,女歌手的宣傳照旁邊寫著三個字:周慧敏。
鄭西野:“你媽媽喜歡周慧敏?”
許芳菲聞言滯了下,探頭往他手上一瞧,反應過來,淺淺彎起唇:“哦,應該是我爸爸。”
鄭西野視線粗略掃過一地磁帶,又問:“這些都是你爸爸留下的?”
“差不多全是。”許芳菲接過鄭西野手裡的磁帶盒,眼神有剎那放空,“聽我媽講,我爸年輕的時候人長得帥氣,歌也唱得好,據說還一直夢想著要當歌手,紅遍大江南北。”
說到此處,小姑娘噗嗤一聲。笑完,她目光依戀,指腹輕輕撫過褪色磁帶的表面,“可惜我爺爺隻是一個小木匠,奶奶也沒讀過幾年書,家庭條件沒辦法支撐我爸去追夢。後來,他進了家具廠,成了一名木工。”
鄭西野安靜地聽她講述,不忍打斷。
不過,許芳菲並沒有在回憶裡沉浸多久。她注意力很快回歸現實,揚起手裡的磁帶盒,朝鄭西野俏皮一笑:“再後來,我爸的愛好就變了,從喜歡‘唱歌’變成了喜歡‘聽歌’。”
看著地上那些磁帶,鄭西野面無表情地思考了幾秒,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句:“這些磁帶是不是正版?”
“這我就不清楚了。”許芳菲搖搖頭,好奇地反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正版老磁帶在收藏市場裡很吃香,年分不同,保存完好度不同,價格也不一樣。不過據我了解,大多都是高價收。”鄭西野邊說,邊隨手在磁帶堆成的小山丘裡翻了翻,撲撲手,側頭看她,應得漫不經心:“如果你爸爸買的都是正版帶子,扔了可就虧大發了。”
一聽這話,許芳菲晶瑩的大眼頓時嗖嗖放光,驚喜得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晃晃:“你說什麼?正版磁帶可以高價賣出去?真的嗎?”
鄭西野垂了眸,眼神下移。
目之所及,抓住他手臂的兩隻小手,雪白纖細,指頭瑩潤微粉,觸感也軟綿綿的,柔軟得像沒有骨頭。
太陽穴突突兩下,連帶著右手食指也不可控地一跳,毫無預警,與她肌膚相觸的皮膚區域像是過電般,一股微麻順手臂往上飛竄,在他的大腦皮層點燃了一把火。
熊熊烈火燒起來,炙烤著那根名為“克制與理智”的神經。
鄭西野眼神驟然變得幽暗。下一秒,他閉眼又睜開,不動聲色而輕柔地將那兩隻小手拂開。
許芳菲絲毫沒有察覺到男人的異樣,目露不解。
鄭西野緩過幾秒,冷靜地點點頭:“嗯。”
許芳菲很開心,忙忙又問:“那你知不知道,要怎麼找買家?”
看著姑娘靈動閃爍的明眸,鄭西野心念微動,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粉軟的小臉蛋子,道:“我有個朋友剛好在搞正版磁帶收藏。咱們先清理出來,下午我幫你問問。”
許芳菲臉一下緋紅,側過腦袋悄悄躲開他的手指,點點頭,細聲應道:“嗯。”
許父的確是音樂發燒友。
數分鍾後,兩人便拾掇出了整整一紙箱的磁帶。
好不容易忙活完,許芳菲鼓起腮幫長長呼出一口氣,從地上站直身子,扭扭脖子活動筋骨。餘光瞥見桌上的紙水杯,才驚覺從鄭西野進門到現在,他一直在幫她收拾書櫃,竟然連水都沒顧上喝一口。
許芳菲不好意思極了,窘迫道:“辛苦你了,你快喝點水。”
鄭西野剛抽了張湿巾準備擦手,聞聲轉過頭,正好瞧見小姑娘滿含歉意地望著自己,額頭上還蹭了點黑乎乎的髒東西,不知道是什麼。
完全是下意識舉動,他邁步走過去,一隻手輕輕捏住少女小巧的下巴,另一隻手捏著湿巾,替她擦拭額角。
許芳菲眨眨眼,整個身子驀的一僵。
離得好……
好近!
猝然之間,她心跳噗通噗通,亂得毫無章法,臉蛋耳朵脖子根也染上紅潮。
許芳菲仰著頭,望著那張近在咫尺的冷峻臉龐,內心一片慌亂。幾乎能感覺到,他微涼清冽的氣息從鼻腔呼出,吹拂過她額前的碎發……
比起少女的兵荒馬亂,對她做出親密舉動的男人卻一派的從容與自若。臉色沉靜,目光專注。
明明隻是半分鍾不到,卻漫長得像過了一個世紀。
不多時,鄭西野五指一松,終於放開了許芳菲的下巴。她連忙嚇到似的後退兩步,面紅耳赤地站在原地。
鄭西野隻好解釋:“剛才你臉上有髒東西。”
“……哦。”
臉好燙,額頭好燙,耳朵也好燙。許芳菲不用照鏡子也知道,她整個脖子加腦袋都肯定已經紅透。
再和他安靜地待下去,她也許會心跳急促到暴斃吧……
想到這裡,許芳菲猛然一個激靈回過神。她拿起桌上的紙杯,匆匆留下一句“水涼了,我再去給你加點熱的”後便埋著腦袋,逃也似的衝進了廚房。
熱門推薦
第四十九次告白
青梅竹馬的校霸讓我表白五十次,才願意和我在一起。 第 49 次失敗後,我放棄了。 最後一次,我選擇用來愛自己。 角落裡,最近風頭正盛的天才圍棋手賀宴將我圈在懷裡,語氣委屈: 「沫沫,現在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賀新郎
和閨密一同穿書的第七年。 她帶給我一個好消息:隻要這具身體死亡,我們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她說完這話後,便從高樓一躍而下。 那飛濺的鮮血浸在她夫君的袖上。 上一秒還在指責她演戲的男人目眥欲裂,肝腸寸斷。 而我則越過他,看向了不遠處正摟著他們白月光溫聲哄著的男子。 那人正是我的丈夫,是這天下的君王。 我想,我也該回家了。
反骨不化
為蒼生徵戰的仙子下凡曆劫,上神不忍看愛侶吃苦,欺瞞天 道將我和仙子的命格對調。她圓滿歷經十世,我以凡人之身 受了五百年雷劫。
頂流和龍傲天的團寵妹妹
"宋渺渺有三個大哥,他們不太普通。 大哥酷帥狂霸拽,自從被退婚後幹啥啥都行,第一年成立娛樂帝國,第二年帶著華國科研衝出亞洲,聽說最近在暗中修仙。 二哥頂流巨星,出去溜彎能招惹到一個豪門老男人一個偏執反派一個殘疾大佬,渺渺得小心盯著二哥不被按牆摁著親。 還有三哥,雖然幹啥啥不行,就是莫名其妙有許多清純美艷可愛的大姐姐送上門來想當她的三嫂子……"
又是母慈子孝的一天
我死後,兒子成了整個長安城最紈絝的浪蕩子。他爹從少年 將軍,一路爬到了朱袍宰相。我怒了!隻曉得升官!兒子不 知道管。再睜眼,我穿到十四年後。
許她晨光
為了應付相親,我跟魔頭上司請假。「薛總,我腿摔斷了, 想休假 TAT。」「批。」相親當晚,我望著對面的薛延,面 如死灰。「腿摔斷了?」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