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或許跟時間也有關系,黃昏是大多數動物歸巢的時間……
簡南擦幹淨臉上的水漬。
也可能,隻是因為太熱了……
他在霧氣騰騰的浴室裡,終於給自己的困擾找到了科學依據。
***
人與人之間變熟悉的時機很奇妙。
阿蠻和簡南樓上樓下住著的這段時間,是阿蠻這麼多年來最空闲最居家的時候,她會半夜三更出門買菜,天還沒亮就縮回窩裡待著,有時候出門會遇到實驗室裡剛剛回來打著哈欠的簡南,有時候買菜回來也會遇到天還沒亮就出門上早班的簡南。
遇到的次數多了,招呼打多了,阿蠻也會為了空調邀請簡南吃頓飯。
大部分都是她自己燒的,也有她懶得燒讓簡南直接叫外賣的。
每次都非常公平,簡南洗碗、善後,菜色太好的時候還會給她幾比索補充菜錢。
仍然互不相欠,仍然不太會開口主動問對方的私事,見面的時候仍然會很客氣的互相說著你好,謝謝。
隻是交換了對方的聯系方式,隻是吃晚飯的時候,會多一個人,闲聊一些當地不鹹不淡的新聞,聽聽當地的廣播,偶爾簡南會放一些聽起來就很老的歌。
阿蠻覺得很愜意,因為簡南的屋子有空調;簡南覺得很開心,因為阿蠻,他吃到了很多心心念念的中國菜,雖然阿蠻的廚藝普通,墨西哥買到的調味品也不見得正宗,但是總比那些番茄亂燉適合他。
所以阿蠻忽略了簡南房間裡堆成山的沒拆的快遞盒,簡南也忽略了阿蠻廚房明明有一堆鍋碗瓢盆可她堅持用一次性碗筷的愛好。
萍水相逢,莫問出處。
阿蠻夾走了最後一隻油爆蝦,滿足的眯眼睛。
Advertisement
簡南咬著刻著媽媽的筷子,退而求其次的夾了一筷子胡蘿卜絲。
客廳裡的老式收音機正在播放血湖的新聞,生態破壞、偷獵還有瘟疫,那天晚上阿蠻幫達沃拍的照片和簡南帶回去的樣本,都在這個時間點爆發了,當地媒體甚至國際媒體都開始大肆報道這件事,尤其是切市主流媒體,最近所有的新聞都圍繞著血湖,從屠宰場開始一直蔓延到鱷魚皮買賣。
阿蠻吃飯的動作慢了下來。
這些都是貝託的生意,貝託失蹤,切市正在大洗牌,借著血湖的事,原本被稱為切市最成功的企業家的貝託瞬間打回到十惡不赦的黑幫大佬,太順利了,她心裡的不安反而越來越強烈。
達沃這個人絕對不是單純的記者,偷獵新聞是在貝託失蹤後的第二天爆出來的,緊隨其後的就是國際獸疫局獲得血湖勘察通行證的新聞。
貝託經營了幾十年的生意王國從血湖這個地方開始,抽絲剝繭的在幾周之內就被逐個擊破,切市有很多人在狂歡,大家似乎都忘記了,這個臉上紋了半隻鱷魚的貝託,是個報復心極強的瘋子。
“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做達沃的記者?”阿蠻放下油爆蝦,微蹙著眉。
她和簡南在各種巧合下變成了顛覆貝託王朝的開端,這個認知讓她心裡的不安開始翻湧。
簡南正在挑剔胡蘿卜絲的粗細,聽到這個問題愣了一下,茫然的搖搖頭。
阿蠻仍然蹙著眉,卻沒有再問下去。
但願是多心了,做保鏢太久,草木皆兵。
“國際獸疫局過來的人裡面有負責專門對外的公關專家,不用我去接觸記者。”因為阿蠻嚴肅的表情,簡南又多解釋了一句。
“你最近還去血湖麼?”阿蠻換了個問題。
“偽雞瘟完整的病毒傳播鏈已經找到了,幾個傳染的村莊也已經做完了捕殺和消毒,國際獸疫局的人應該不會再去血湖了。”他沉默了一會,“但我應該還會再去。”
他沒說他會再去的原因,對別人私事極度缺乏好奇心的阿蠻也沒有再問。
她隻是皺著眉調大了收音機的音量。
新聞還在繼續,這一次的新聞內容是偽雞瘟,短短兩周時間找到了完整傳播鏈,殺滅了所有的病雞,新聞採訪了國際獸疫局的人,應該就是簡南說的專門負責對外的公關。
公關聽起來就很專業,介紹了國際獸疫局做過的工作、遇到的困難、以及後續的重點防疫方法。
全程都沒有提到簡南。
簡南沒什麼反應。
阿蠻覺得挺好,這樣萬一貝託想要找人尋仇,目標也是國際獸疫局。
所以她壓下了心裡的不安,又搶走了最後一筷子胡蘿卜絲。
手速永遠沒有阿蠻快的簡南嘆了口氣,換上了寫著自己名字的筷子,把碗裡的白飯扒拉幹淨,臉上若有所思。
阿蠻對血湖的新聞特別在意。
他知道原因。
他剛來切市就知道貝託這個人,戈麥斯每個月都會給一個叫貝託的人匯一筆錢,莎瑪和切拉她們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偶爾也會提到這個人,明面上是切市做的最成功的的商人,黑夜裡是這座城市能止嬰兒啼哭的惡魔。
靠著中午的八卦時間,他知道貝託是靠著血湖偷獵起家的,他也知道,阿蠻會特別關心血湖的原因。
那天晚上,阿蠻是去拍照的,他跟了全程,所以他知道新聞上面那些現場偷拍的照片,都是阿蠻拍的。
再加上那天晚上他帶出來的病原體。
貝託的生意開始被一一清算,就是因為這兩件事,而做這兩件事的人,一開始應該都不知道事情會發酵成現在這個樣子。
所以阿蠻皺著眉。
所以,他雖然知道阿蠻皺著眉的原因,卻一直沒有開口說。
“我最近這段時間應該不會去血湖。”他在最後收拾碗筷的時候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
“要去也會等切市安全一點再去。”他打開水籠頭開始洗碗,都是他的碗筷,阿蠻的一次性餐具早就收拾好丟到了垃圾桶裡。
阿蠻沒說話。
簡南通過瓷磚的倒影看到阿蠻正捧著杯子眯著眼睛。
簡南把水籠頭開的更大了一點。
他沒有開口說,是因為他沒有想到解決方法,萬一他和阿蠻真的被卷進這件事情裡,他對未來會發生什麼其實一無所知。
他不了解暗夜裡的事情,阿蠻了解,但他從阿蠻的表情裡並不能解讀到太多的東西。
小心謹慎、靜觀其變。
食草動物在感知到危險的時候,通常隻能做出這樣的選擇。
他和阿蠻都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阿蠻,和他那天在血湖灌木叢裡的感覺一樣,其實也隻是個食草動物,隻是,更兇狠一點罷了。
***
貝託王朝在持續崩盤,從偷獵開始,一路延展到了走私,切市每天都能聽到警車來來回回的聲音,整個城市被翻來覆去,有人鋃鐺入獄,有人換了立場,但是貝託,仍然沒有出現。
這個曾經讓所有人聞風喪膽的人物像是徹底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無論他的產業被瓦解成什麼樣子,無論他的家人他曾經衷心的那些手下被人侮辱成什麼樣子,人們始終沒有看到貝託的影子。
於是大家開始相信,貝託應該是死了。
阿蠻連續幾個深夜出門打探消息,得到的都是這樣的結論。
不知道為什麼,她不但沒有松一口氣,心裡的不安反而愈加翻湧。
凌晨四點,她戴著帽兜從空無一人的老街上避開攝像頭回家,那個經常半夜三更在實驗室裡做實驗的簡南正好打著哈欠站在二樓拐角的地方仰著頭看她。
阿蠻停下了開門的動作,和往常一樣,說了一聲早。
“你等我一下。”簡南手上有東西,急急忙忙的往上爬。
阿蠻站在原地等他,心裡想,這個人腿部的肌肉力量應該非常差,所以走路才會這樣踢踢踏踏。
“你家廚房的燈壞了,我白天買了替換的燈泡。”簡南隻爬了一層樓梯就開始氣喘籲籲,但是仍然堅持舉起了手裡的東西。
阿蠻知道她家廚房的燈壞了,實際上,這盞燈一直是壞的,她也沒打算修。
不過……
拒絕他的好意他通常就會開始啰嗦帶恐嚇。
一個燈泡而已。
她轉身繼續開門。
“我來修。”身後的簡南還在喘。
“你會修燈泡?”阿蠻有點意外。
“我……”簡南卡住了,“我經常修燈泡。”
實驗室裡的,手術臺上的,還有家裡的,他好歹也是一個人生活了很久的人。
“厲害。”阿蠻敷衍他,打開了門。
簡南嘟囔著跟著進門,卻發現剛才耷拉著肩膀很放松的阿蠻突然全身緊繃站在玄關處,一動不動。
“阿蠻?”簡南奇怪,跟著進了屋。
屋裡面還是老樣子,五顏六色的,看起來有些亂有些滿。
阿蠻微微動了一下,站在了簡南面前,舉起了雙手。
陰影中,一個半張臉都紋著鱷魚的男人舉著槍站著。
貝託。
“阿蠻小姐。”貝託走出陰影,嘴角帶著笑,藏在鱷魚紋身裡那隻廢掉的眼睛周圍疤痕密布,像一隻窮途末路的巨鱷。
黑黝黝的霰|彈|槍|口,槍口有長期使用後殘留下來的焦|色|火|藥。
作者有話要說:周末快樂!!
大周末的不要看書啦,去玩去玩!
發紅包哈~周末快樂再一次!
第13章
雷明登870|泵|動|式|霰|彈|槍,削短型的,這麼近的距離一槍就可以崩掉他們兩個人的腦袋。
阿蠻舉起雙手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把身後的簡南隔在安全距離之外。
幾乎同一時間,她聽到了簡南關門的聲音,接著是他也跟著往前走了一步的腳步聲。
阿蠻:“……”
她每次都會被這個膽小鬼在危機時刻的表現嚇一跳。
“不關門的話影響不好。”簡南還解釋了一句,居然還知道不要惹怒貝託特意用的西班牙語。
阿蠻差點沒忍住白眼,舉著槍的貝託也明顯的頓了一下。
“沒想到居然能在這個時間點遇到傳說中的簡南先生,這倒是讓我省了不少事。”貝託到底是貝託,一句話就讓阿蠻壓下了所有準備伺機而動的小動作。
貝託知道簡南。
這是最壞的情況。
阿蠻的心沉了下去,她仍然高舉著雙手,身體卻比剛剛進門的時候更加緊繃。
她反追蹤能力在切市是頂尖的,她可以肯定這一段時間她身邊沒有出現過跟蹤者。
這間閣樓和她之前被達沃找到的那間自住的房子不同,這房子是用來給僱主做安全屋的,周圍環境、整幢樓的情況包括房間布置逃生位置都是她精心設置過的。
這幢樓的一樓是一家周末才會開的便利店,對面是戈麥斯買下來的費利獸醫院產業,獸醫院生意特別好的時候會在白天打開當成備用手術室。二樓之前住的是個日本人,兩個多月前換租給了簡南,房東直租給短期居住的外國人,這也是她找這件閣樓作為安全屋的原因之一。
她日常生活從來不碰閣樓裡的東西,水用的都是桶裝水,晚上開的唯一一盞燈是背對著窗戶不會透光的,拉的電線是樓下便利店的,就算是二十四小時監控這裡的人,也會以為這個閣樓目前是沒人住的。
不應該有人知道她住在這裡,更不應該有人知道她和簡南是認識的關系。因為除了那天中午在咖啡館她給了他一個烤鴨卷,他們兩個在外面從來沒有單獨聊過天,她和簡南的關系,理論上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