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阿梨聞言頷首,起身隨著嬤嬤出了萬華殿正殿,自然不會走遠,隻在沒什麼人的地方走一走。
萬華殿很大,前朝時候是秀女住的地方,故而房舍很多,一眼望不到頭,後來又經了幾輪修繕,越發雅致起來,西側臨著個月華湖,湖上風拂過來,有幾分清冷冷的湿潤,吹得人十分舒服。
阿梨頓時覺得舒服多了,春和嬤嬤扶著她,邊朝陰涼處走,邊陪著說話,她也不說什麼宮中秘聞,隻說些趣事,聲音十分柔和,說話時娓娓道來,叫人聽得很輕松。
走了會兒,覺得舒服多了,阿梨便道回去罷。
兩人便回身,沿著來時的路慢慢朝回走,走過回廊時,便見回廊盡頭忽的走過來幾個開路的小太監,阿梨正一愣,還沒來得及避一避,便見一抹明黃,忙不迭退到了一邊,然後將膝蓋彎了下去。
那明黃很快便到了跟前,卻沒一閃而過,而是在她跟前停住了。
阿梨這下更不敢抬頭了,規規矩矩屈著膝蓋,恭恭敬敬道,“臣婦見過陛下。”
“起身吧。”皇帝語氣波瀾不驚道。
阿梨起身,也不敢胡亂抬頭,想著陛下應當很快就走了,又朝旁邊再退了一退,給皇帝讓路。卻聽得皇帝忽然開口,話不是朝她說的,“這便是你新進門的妻子吧?”
阿梨一怔,便聽到了個十分熟悉的聲音,七上八下的心頓時落了地。
跟在皇帝身後的李玄上前一步,拱手道,“回陛下,正是臣的妻子蘇氏。”說罷,走到阿梨身邊,與她並肩站著,行動之間,輕輕碰了碰阿梨的手背,隻是一下,卻讓阿梨頓時便安了心,略有些緊張的神情,也下意識緩和了下來。
皇帝看在心裡,心裡頓時不是滋味了。雖說怕嚇著女兒,喊李玄陪著過來,是他自己的主意,可真看見女兒不親自己,反倒親個外人,皇帝心裡又別扭了。
但要怪女兒,他這個當爹的又不舍得,隻在心裡暗暗又給李玄記了一筆。加上上次被算計的那一筆,這已經是第二筆了。
皇帝咳了聲,絞盡腦汁學著做一個平易近人的皇帝,關心了臣子幾句,試圖與女兒熱絡說上幾句話,但很顯然,效果甚微,敢和皇帝道家常的人,怕是還沒出生,寥寥幾句,便都沒了下文了。
好在有李玄從中調和,阿梨倒也開了幾回口,隻是她到底有些拘謹,便是開了口,也都隻有簡短的幾句話。
皇帝也明白這種事急不得,滿打滿算,這是父女第二次見面,便是幾個在宮裡長大的公主,也都少有不怕他的,更別提撒嬌或是如何,故而皇帝雖失落,卻也沒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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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會兒,皇帝便叫李玄不必跟著了,自己則移步去了萬華殿。
他一走,阿梨卻是松了好大一口氣,春和嬤嬤見夫妻二人似有話說,便十分識趣走遠了些。
四下無人,阿梨才敢開口,“你怎麼跟著陛下過來了?”
李玄則道,“有個案子,要與陛下稟報。”
阿梨聞言倒沒多想,她也不懂這些,隻有點感慨道,“陛下真是日理萬機,連生辰這天都不得闲。”
李玄沒接這話,和阿梨相攜朝前走著,“方才嚇著了?”
阿梨認真想了想,反應卻出乎李玄意料之外,隻見她搖了搖頭,道,“其實也還好,好像也不是特別害怕。我總感覺,陛下方才和我說話的時候,還是挺和氣的。”說著,壓低聲音,小聲道,“不像我想象的那麼嚇人。”
上回見皇帝,畢竟沒說上幾句話,多是聽太後和陛下在說,她沒什麼太深的影響。後來則是父兄相繼入獄,她日日擔驚受怕,不由得在心裡把陛下想象成了一開口就要砍人腦袋的君主,總之怎麼嚇人怎麼想。
這一回真見了面,倒覺得不是那麼嚇人了。
阿梨想了想,給自己這種心理變化,找了個理由,道,“興許是陛下格外看重你,便對我也和氣了些。這叫禮賢下士,愛屋及烏對不對?”
李玄聽得好笑,心道,就算真的是愛屋及烏,那“屋”也不該是他,而是阿梨才是。
且還是個金屋,生怕磕著碰著的那種。
第111章
因在宮中, 到底不是在家裡,兩人也隻是寥寥說了幾句話,阿梨便隨著春和嬤嬤回了萬華殿, 不知為何, 陛下還未到正殿,連方才還在的謝太後, 也一並不見了人影,其他人倒是一如既往交杯換盞, 談笑寒暄著。
阿梨入席, 侯夫人便結束了與旁人的談話, 轉過臉來看阿梨, “可舒服些了?”
阿梨頷首,含笑道, “您不必擔心我,我好多了。”
侯夫人瞧了眼阿梨的臉色,果真不似方才那般小臉慘白, 心下略安,人是她帶進宮的, 自然不能在她手裡出什麼差錯。抬手拍拍阿梨的手背, 低聲道, “再忍一忍, 等各宮娘娘獻完禮, 就能自在些了。”
阿梨乖順點頭, 輕聲應下。
婆媳倆正頭碰頭說著話, 卻聽得四周驀地一靜,阿梨抬起眼,便見太後與陛下從殿外回來了, 母子倆一前一後,中間隔著段不遠不近的距離。謝太後保養得當的面上,隱隱有幾分不快之色。
謝太後這幅模樣,原本還說笑著的眾人俱噤聲,更有人在心中猜想著,這天底下最尊貴的母子之間,難道起了什麼龃龉?
皇帝面上卻並無異色,一如既往是那副模樣,坐下後,便輪到各宮娘娘上前獻禮了。
原本這樣的場合,自然是謝貴妃打頭陣,可謝貴妃如今遭了陛下厭棄,失了勢,連出現在這宴席的資格都沒有了,引人注目的,則成了幾位誕下皇子皇女的妃嫔了。
其中,又以大皇子生母德妃,二皇子生母賢妃,三皇子生母章妃最為顯眼。
德妃瞥了眼一側的賢章二妃,見二人俱不敢與自己相爭,眼裡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旋即上前,柔聲道,“臣妾恭賀陛下聖體康健,國運昌隆……”
一長串的賀詞說罷,德妃停下後,身後嬤嬤便上前幾步,躬身將手裡捧著的物事呈於德妃。
德妃掀了上頭的紅布,露出底下一盤稻種,道,“數年前,楨兒得知陛下憐百姓忍飢,為陛下愛民如子之心動然,日夜難眠,身為人子,不能為陛下分憂,身為人臣,不能為陛下盡忠。楨兒心中愧然,故遣人去尋民間尋了耕種能人,栽培數年,經過數輪甄選,育出良種,可比尋常糧種增產三分。臣妾今日偷個懶,便借花獻佛,以此恭賀陛下千秋。”
德妃這一番話,說的那叫一個情真意切,寥寥幾句話,便把大皇子的孝順和聰慧,展現得淋漓盡致。
連謝太後亦有些動容,頷首道,“楨兒是個孝順的,知道為父皇分憂,便是這番心意,便十分難得了。皇帝可要好生賞一賞楨兒才是。”
皇帝聞言倒是一笑,捧起一把稻種,捧在掌心,細細看了會兒,叫人收起,才笑著道,“的確難得,民以食為天,若是這稻種真能推廣,楨兒倒是立了大功了。”
德妃聽了這話,自是得意洋洋,強忍著笑意,謝過皇帝,才退了回去。
身為有子的妃嫔,再爭寵就不是為了那虛無縹緲的聖寵了,宮中沒有皇後,便無嫡子,她的楨兒居長,憑何不能爭一爭?從前謝太後一心扶持謝貴妃,有這姑侄二人,她隻能韜光養晦,如今謝貴妃失勢,太後亦不似從前護著謝貴妃,她自然要為兒子爭!
德妃之後,便輪到了賢妃。
賢妃倒不似德妃那般高調,隻不過二人倒似心有靈犀般,俱借兒子的名義送了賀禮,賢妃送上的是二皇子親手抄寫的佛經,厚厚的一大卷,字小得猶如螞蟻般,怕是最少也要抄上一個多月。
若說德妃把心思放在一個“能”字上,賢妃則把重點放在“孝”字上。
謝太後對佛經倒是更為感興趣,叫到身邊,翻了幾頁,才感慨道,“桓兒這一手字,倒是得了陛下真傳。”
說罷,又指了指上頭那個“謁”字,道,“這個謁字,同皇帝寫的一模一樣。”
賢妃含笑接話,“皇子們的學問,都是陛下親力親為,親自教導的。桓兒不如大皇子那般聰慧,能為陛下分憂,也隻能想到這蠢法子,來為陛下祈福,盼著陛下聖體康健,壽與天齊。”
原本這話並無什麼,還誇了大皇子聰慧,可有二皇子這“愚孝”一襯,前頭口口聲聲要為陛下分憂的德妃,便有那麼點站不住了,面上的笑還掛著,可心裡卻是笑不出了。
賢妃這話什麼意思,合著二皇子一心盼著陛下康健長壽,她兒子便是居心叵測,盼著從皇帝手裡奪權了?誰還不知道誰啊,說的比唱的都好聽!
德妃險些咬碎一口銀牙,在心裡將賢妃翻來覆去罵了幾遍,面上倒還端著和善的笑容,甚至轉過臉,一副大度模樣,與一旁無子的妃嫔含笑道,“二皇子果真是純孝……”
二妃之間的暗潮湧動,眾人自然看得出端倪,俱在感慨,倒是賢妃棋高一著了,老子生辰,兒子孝順可比出息重要多了。陛下正值壯年,底下兒子再出息,還能越過皇帝不成?
倒是賢妃這步棋,走對了!
眾人俱在心中這般想,此時終於輪到了一直默不作聲的章妃了。
說起章妃,卻頗有些不起眼了,身世在後宮中隻能是末流,皇帝與先帝不同,一貫不碰宮女,後宮之中的妃嫔,除了做太子時納的,其他的俱是正經選秀入宮的。故而家世一般都不會太差,但章妃在其中卻算得上是末流的,父親還是近年才提了一級,勉強能給皇帝遞折子。
章妃容貌倒是秀麗,但也算不上傾國之色,真要論起來,好些低位妃嫔都比她勝出幾分。但她肚子爭氣,生了一兒,靠著育嗣之功,她這妃位倒是坐穩了。
章妃送的禮,和她的人一樣中規中矩,挑不出錯,但也著實找不出什麼新意,也不似前頭德妃賢妃那般,借著兒子的名義,純粹就是自己給皇帝送了份賀禮,一雙靴子,倒是她自己親手做的。
德妃賢妃原本也沒把注意力放在章妃身上,此時看她拿出來的賀禮,更是不以為意。
德妃撇嘴,心道,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這般小家子氣。就算生了皇子,也依舊是這般上不了臺面的樣子。
賢妃倒是含著笑,雖不把章妃與三皇子當一回事,但章妃這般做派,她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德賢二妃各懷心思,謝太後也不似方才那般表現出喜歡之意,隻淡淡看了眼,連口也未開,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章妃頂著妃嫔們的目光,微微低了頭。
連底下坐著的阿梨,都有些為這位章妃娘娘覺得尷尬,她對三皇子印象很好,便對章妃也不由自主有些好感。
這時,上首的皇帝卻開了口,沉吟道,“呈上來給朕看看。”
這話一出,太監便立即下去了,將那靴子捧到了皇帝面前,皇帝看了幾眼,淡淡地開口,“章妃用心了。”
這話一出,原本等著看章妃笑話的妃嫔們都一呆,德妃賢妃更是臉都繃緊了,陛下這話聽上去尋常,可三人呈上賀禮,隻有章妃一人得了這句“用心了”,難道陛下是怪罪她們沒有用心嗎?
但要說用心,二人自問還真沒有,她們呈上的禮都是替兒子呈的,便是用心,那心思也是皇子的。
聖心難測,宮中女子哪一個不是把皇帝一句話翻來覆去琢磨的,德賢二妃心裡都暗叫不好,隻怕自己操之過急,倒是讓章妃撿了便宜了。
但抬眼看看皇帝,卻又並看不出什麼端倪,隻得按下心中慌亂。
章妃過後,便輪到其他幾位妃嫔,後宮人不並不算多,加之太後和皇帝都沒怎麼開口,不多時便結束了。
皇帝沒再停留,起身離了萬華殿,眾人亦跟著起身恭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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