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但她立不了女戶。
肚子裡的孩子好像動了一下,阿梨怔了一下,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肚子裡的孩子,是真真切切存在著的。
她木在那裡,秦三娘嚇著了,忙哄她,“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你要是不願意,我也不會逼你的。阿梨,你別嚇我啊!”
阿梨回過神,溫溫柔柔朝嚇壞了的秦三娘笑了一下,安慰她,“我沒事,隻是剛剛孩子動了一下。”
頓了頓,又道,“這是它第一次動。”
秦三娘面露欣喜之意,看那樣子,很想去碰一碰阿梨的肚子,但又還是怕,便沒敢摸嚴實了,隻很輕很輕摸了一下,道,“我們寶寶真乖。”
摸完了,秦三娘才抬起頭,問阿梨,“阿梨,你願意麼?”
阿梨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搖搖頭,“三娘,抱歉,我不想成親,我覺得一個人就很好。”
她還是會怕,怕遇人不淑,怕失了自由,她豁出一條命逃出來,不是為了嫁人的。
秦三娘聽罷,倒要沒死纏爛打,立馬道,“你不願意,這事便作罷了,也怪我想得不夠周全。”
說著,忍不住又笑起來,道,“其實你不願意也好,你若真點頭了,我還得喊你一聲嫂嫂。豈不是平白低了你一個輩分。”
“好了,今日是我唐突了,我送你回去吧。”秦三娘說罷,便去牽阿梨的手,要帶她回書肆。
臨走出秦家時,又在院裡見到了秦二郎。
秦三娘同兄長打招呼,“二哥,阿梨的書肆離不了人,我們這便回去了。”
秦二郎隻輕輕頷首,“路上當心些。有什麼事,便叫人來尋我。”
秦三娘自是笑著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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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懷又轉過臉,朝阿梨點點頭,道,“薛姑娘也當心。”
阿梨她大抵猜到了,方才那些話,三娘應當也同秦二哥說過了,但秦二哥性子體貼,怕她覺得尷尬,隻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阿梨便也衝他微微頷首,謝了他的糕點,依舊客客氣氣同他告別。
走出秦家,阿梨便不自覺松了口氣,臉上的笑容也輕松了起來。
她原就年紀不大,在武安侯府那些年,縱使受了些委屈,可吃穿住行上,卻未曾受過半點怠慢,身上便有了點那種嬌,隻是這嬌是表面,她骨子裡,還是那個吃得起苦的阿梨。
秦家隔壁那座宅子有一株老高的柿子樹,阿梨經過時,下意識看了幾眼。
秦三娘扭臉問她,“看什麼呢?”
阿梨心裡想到自己空蕩蕩的院落,動了點心思。她剛在蘇州安頓下來,一時還沒有功夫這折騰那院子,先前天冷,倒也不好栽樹,不知道現在合適不合適。
她輕輕抬起眉眼,朝一旁的三娘露出個溫然的笑,搖頭道,“沒什麼。”
三娘便也沒多問,隻看了眼天色,道,“等會兒怕要起風,我們走快些吧。”
阿梨“嗯”了句,輕輕應下她的話。
二人步子稍稍加快了些,倒也未曾注意,巷子外街上酒樓外停著的馬車上,有個瘦巴巴的老頭子,微微撩開車簾,眯著眼,一錯不錯盯著阿梨逐漸遠去的背影。
待人都瞧不見了,曹主簿念念不舍收回視線,用折扇敲了敲車廂。
很快,小廝模樣的人便湊了上來,殷勤道,“大人有什麼要吩咐小的。”
曹主簿用折扇輕輕蹭了蹭下巴,緩聲道,“去打聽打聽,蘇州城何時來了這麼個小娘子。”
這小廝平日裡就是專門給曹主簿搜羅各色美人的,聞言立馬明白過來,自家大人這是又盯上了誰,趕忙應下。
曹主簿這才放下簾子,這等難得的美人,肌膚勝雪、眉眼清麗,若是送去給哪位大人做外室,自己這位置,怕是能往上挪一挪了。
怕就怕,小娘子是嫁了人的,那可就麻煩些。
第33章
從秦家回來後, 阿梨回到自家書肆後院,越看越覺得空蕩蕩的。
正好劉嫂進來,見她盯著院子, 笑著問她, “掌櫃的在看什麼?”
阿梨便轉身朝她笑了一下,指了指院子, 道,“院裡太空了, 我在想, 若是能栽幾棵樹, 春日開花, 夏日乘涼,秋日結果, 冬日也能在屋裡賞雪,那便再好不過了。”
一聽阿梨這話,劉嫂便來了興致, “那自是好的。我家那口子從前便學過種果樹,叫他來給掌櫃栽幾棵。隻是鄉下倒尋不出什麼稀奇好看的樹, 都是些尋常的樹種。”
阿梨正愁無人幫忙, 連聲道, “您叫劉叔來吧。用不著什麼稀奇的, 就栽些桂花樹、梨樹之類的, 什麼好養活, 便撿什麼栽便是。”
劉嫂一口答應下來, 阿梨立馬要去取銀錢給她,劉嫂還推脫了幾句,不大想收, 阿梨勸了又勸,劉嫂才收下了。
劉嫂受了銀錢,便道,“我明日便叫我家那口子來看看土,眼下正是入春的時候,正是栽樹的好月份。”
阿梨盡數應下,再看空蕩蕩的院子,忍不住抿著唇笑起來。很快,有一個這樣屬於自己的四四方方的小院子,真的很叫人安心。
入夜的時候,秦三娘關了自家胭脂鋪,便過來找阿梨了。她來的時候,阿梨正坐在一盞燭燈旁,在一片微黃的光下,一點點繡襁褓。
襁褓不是完整的,是蘇州這邊民間常作的百戶衣。挨家挨戶用米換一塊布來,再拼成一件襁褓,據說能保小孩百病全消。雖是蘇州當地的習俗,阿梨聽了後,仍是一下子便信了,託了劉嫂替自己換了布來。
她也不著急,隻每日縫上一小會兒。
聽到敲門聲,阿梨沒急著開門,先謹慎問了句,“誰啊?”
秦三娘生機勃勃的聲音傳進來,“阿梨是我,三娘。”
阿梨這才過去開了門,請秦三娘進來了。秦三娘笑眯眯道,“今晚我陪你睡。”
阿梨抿出個溫軟的笑,點點頭,帶著點感激道,“謝謝你,三娘。”
她初來蘇州時,書肆後院並未布置好,住不了人,原想住客棧的,三娘卻十分照顧她,騰了自己的屋子出來,給她住。後來兩人熟絡了些,也有同床共枕的日子。
阿梨心裡明白,秦三娘是擔心她,從前是擔心她夜裡驚醒,現在是擔心她一人獨居,萬一有什麼人闖進來,便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所以,白日裡的時候,秦三娘當著她的面說那些話,她心裡也沒留半點疙瘩。
秦三娘原就是這樣一個人,會不自覺照顧身邊的人,扛起身邊的事,有一種世間男子都少有的責任與擔當。
兩人洗漱了,便窩進了被褥裡,褥子是新做的,綿軟厚暖,摸起來很舒服,一躺進去,便暖和起來了。
秦三娘側過頭來,看著阿梨,朝她道,“阿梨,今日是我思慮不周,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女子懷孕,最忌思慮過重,你要安心養胎,女戶的事,暫時不著急,總會有辦法的。”
阿梨點點頭,輕聲應下來,道,“三娘,我知道。”
秦三娘仔仔細細看阿梨的神色,確實看不出憂慮,溫溫柔柔的,縮在被褥裡,隻露出一個腦袋,鬢發蹭得微亂,忍不住笑得眉眼彎彎的,道,“阿梨,我總忍不住把你當妹妹。我小的時候,在家裡是最小的,上頭有兩個哥哥,做什麼都有伴,唯獨我,幹什麼都孤零零的。我那時候便想,要是有個妹妹就好了,我跟她睡一張榻,帶她摘花,給她梳頭發,陪她玩兒,那多好啊……”
阿梨安安靜靜聽她說著,她很喜歡聽旁人家這種帶著煙火氣的生活,自己沒經歷過,聽別人說,都覺得很開心。
秦三娘便接著道,“我纏著我娘要妹妹,被她訓了一頓,還罰我繡不完一張帕子,便不許吃晚飯。我打小手笨,最討厭繡花了,也學不好,肚子餓得咕嚕叫的時候,我二哥進來了,懷裡揣著一張燒餅來,熱騰騰的,肉餡的……”她回憶了一下,道,“那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燒餅。”
“我二哥他這個人啊,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我小時候,犯了什麼錯,不管大小,他都會替我扛著。後來爹娘死了,大哥也不在了,家裡隻剩下我同二哥相依為命。我那時候便想,我一輩子都不嫁人了,二哥身子不好,是娘胎裡帶出來的病,大夫都說他活不長。我就想,我不嫁人了,在家裡陪著我二哥,他哪一天要是不在了,我自己用剪子絞了頭發,上山做姑子去。”
秦三娘說著,忍不住笑了出來,很快又平靜下來,繼續道,“但我二哥不許,親自為我選了人家,我嫁過去,原也相安無事,後來,我婆婆要我相公納表妹為妾。我那相公,什麼都好,唯獨一點,心軟。他原不肯答應的,但我婆婆尋死覓活,他便點了頭,回來後,便跪在我跟前,叫我體諒他。”
秦三娘冷笑出聲,“我體諒他,誰來體諒我?他娘會鬧,我難道就不會麼?她哭,我便對著她哭;她鬧,我便對著她鬧。她要上吊,我就要去投井。總之,她不讓我安生,我便也吵得她不得安寧。鬧了大半個月,家裡雞犬不寧,我公公便出面了,壓著我認。我一貫是烈性子,豈能答應,面上妥協,待到他那好表妹進門那一天,我一盆雞血潑了她一身,鬧得喜堂大亂,賓客看盡笑話。”
阿梨安靜聽著,看得出秦三娘還是很難過的,她對她那相公,大抵原本是有感情的。
秦三娘頓了頓,道,“這事鬧大了,便傳到我二哥耳裡。他出面,讓我們和離了,我說要立女戶,他大概心裡有愧,也答應了,又為我買了鋪面。後來我不肯成親,他也都隨我。身為兄長,他做盡了所有能做的事,從未為了顏面逼迫過我。”
阿梨聽著,心裡漸漸升起一絲羨慕,她也有哥哥,薛蛟便是她哥哥。隻是,薛蛟從未像秦二哥那樣,他喜怒無常,暴虐殘忍,她害怕他,畏懼他,隻想躲得遠遠。
但她忍不住想,要是薛蛟是秦二哥這樣的人,她會不會過得和現在不一樣。
阿梨很快又安慰自己,不能把自己的命運寄託在旁人身上,自己現在也很好,雖然經歷了些磨難,但到底是過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
她現在有自己的院子鋪面,有三娘、有劉嫂,以後還會有孩子。
這樣,就很好了。
人要惜福,阿梨時常用這句話安慰自己。眼下,也照樣搬出了這句話來。
她整理好思緒,小聲安慰著秦三娘,秦三娘是個灑脫的人,很快拋開那些不好的情緒,側身看阿梨,抱著她,嘆氣道,“不說了,不能讓我幹女兒聽這些腌臜事。快睡吧,我陪你。”
阿梨應了一句,合上眼,很快便陷入了沉沉的夢裡。
翌日清晨,阿梨迷迷糊糊睜眼,枕邊已經沒人了,一絲晨光透過窗戶紙照進來,恰好落在她昨日做的百戶衣上。
她坐起來,穿了衣裳,取了爐子上溫著的水壺倒了些熱水,用冷水兌了,洗漱了後,便走了出去。
秦三娘在院裡招待劉叔,幾人見到她,便招呼她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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