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阿梨迷迷糊糊醒過來,指尖稍一動,便察覺到,有人握著她的手,緊緊的,叫她手指都動彈不得。
李玄被這細微的動作驚醒,他睜開眼,便見阿梨已經醒了,素日明潤的眼睛還透著些懵,臉上氣色還是不好。
他抬手去摸阿梨的額頭,入手溫熱,倒是沒又燒起來,才稍稍放心了,然後便問她,“還有哪裡不舒服,餓不餓?想吃什麼?”
李玄小的時候生病了,侯夫人是沒工夫管的,她那時候一門心思都撲在武安侯身上,隻顧著同柳姨娘爭寵,無暇顧及兒女,李玄身邊隻有一個管事的老嬤嬤,會輕輕摸著他的額頭,然後慈祥和藹地問他,“世子已經不燒了,餓不餓,想吃什麼?”
他若是回答餓了,老嬤嬤便會十分高興,笑出一臉褶子,一疊聲地道,“有胃口,知道餓了,病就要好了。奴婢這叫膳房給世子做好吃的送來,世子多吃些,吃得多身子才能好得快。”
如今那嬤嬤年紀大了,早已被兒子接出府養老了,但這說法,卻被李玄深深記在腦子裡。
因此,見阿梨醒了,他下意識便將這一套用在了阿梨身上,像哄孩子似的哄她。
阿梨還怔怔的,腦子不是很清醒,半晌才明白過來,有氣無力道,“餓了,想吃紅豆年糕,還想吃芋頭餃子。”
李玄答應下來,叫了章嬤嬤進來,讓她去膳房傳膳。
不多時,熱騰騰的紅豆年糕和芋頭餃子便送上來了,這兩樣吃食做起來都很折騰,但世安院最大的主子發了話,膳房豈敢拖延怠慢,咬著牙都得趕緊做出來,呈上來。
年糕軟糯香甜,紅豆泥軟爛,入口即化,甜得人嗓子眼都有點發齁,但阿梨卻很喜歡,吃了兩塊,還嫌不夠,還想用筷子去夾,才伸出去,便被李玄給攔下了。
李玄將碟子取走,放在一邊,輕聲道,“年糕吃多了積食。”
換做平時,阿梨定然不敢反駁李玄的話,但生病的時候,人便會比平時嬌氣些,她眼巴巴望著那碟子紅豆年糕,挪不開眼睛,咽了口口水,然後望向李玄,小聲地問他,“那我明日能吃麼?”
李玄心下無奈,但看著病得可憐兮兮的阿梨,心下意識便軟了,頷首答應下來,“能。明日再叫膳房給你做。”
阿梨這才高高興興答應下來,又去吃心心念念的芋頭餃子。
餃子皮是用芋頭摻了小麥粉揉出來的,口感略略有些韌,裡頭是菌子豬肉餡,一口咬下去,汁水飽滿,十分鮮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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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阿梨這般生著病的,舌頭不大嘗得出味的,都覺得很美味,舀了五六個,還想再吃,李玄便又端到一邊,不讓她吃了。
這回不用阿梨求他,李玄自己便先開口了,他溫聲道,“想吃明日叫膳房做。”
阿梨答應下來,眉眼帶著溫軟的笑意,因生著病的緣故,蜷在被褥裡,露出白皙的小臉,比起平日穩重規矩的模樣,看上去像是小了幾歲一樣。
李玄在一邊看著看著,心頭止不住的發軟,心裡不由得想到,若是日後他同阿梨有了女兒,怕也是這般模樣,生病的時候,會軟軟喊他爹爹沒,撒嬌要吃這吃那。
他伸出手,替阿梨理了理微亂的鬢發,淡淡道,“好好養病,乖乖吃藥,我出去一趟,夜裡再來看你。”
阿梨溫順點頭,望著李玄逐漸遠去的颀長背影,不知為何,鼻子忽的有些發酸,心裡仿佛有什麼要破土而出般,她幾不可聞地叫了李玄一聲,“世子……”
阿梨的聲音其實很輕,李玄卻極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回過頭,看向阿梨,問她,“什麼?”
阿梨定定望著李玄清冷的臉,沉默了片刻,終是什麼都沒說,隻是搖搖頭,抿出個溫然的笑,“沒什麼,世子忙正事去罷。”
李玄走後,阿梨忍不住想,自己剛剛怎麼會有這麼大膽的想法?方才她叫住李玄,想叫他不要娶鍾宛靜,娶誰都可以,不要娶鍾宛靜。
現在想想,大概是病糊塗了。
人生病的時候,總是有那麼點脆弱,她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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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出了門,去了一趟大理寺,直到酉時,才回了武安侯府。
他一踏進門,還未朝世安院去,便先被守在門口的林嬤嬤截住了,林嬤嬤恭恭敬敬屈膝行禮,道,“世子,侯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李玄聞言,沒說旁的,直接提步朝正院去了。
他到正院時,嬤嬤掀開簾子,他走進去,便見到妹妹李元娘也在,見了他,李元娘趕忙匆匆站起來,喊他,“三哥。”
李玄輕輕頷首,朝她淡道,“坐。”
李元娘便坐了下來,侯夫人瞧了兄妹倆一眼,代為開口,道,“鍾小姐聽說你屋裡的阿梨從她家作客回來便病了,心裡過意不去,特意託了元娘過來,帶了些滋補的藥,想問問阿梨病得重不重。”
聽到鍾宛靜的名字,李玄面色如常,隻平靜道,“隻是吹了風,受了驚嚇,昨夜燒得厲害,今早便好了大半了。”
李元娘一聽隻是風寒,心裡頓時覺得鍾宛靜未免小心,又不是什麼大病,還非得叫她回家問,一個通房而已,至於如此麼。
她心裡這般想,嘴上便也心直口快道,“也是她自己膽小,不過是路上撞見了巡捕營捉人而已,竟嚇得臉都白了。”
說罷,便見兄長淡淡看了過來,神情中帶了一絲嚴厲,李元娘頓時啞巴了。
她小時候幾乎是李玄帶大的,骨子裡對自家兄長是又敬又怕,即便如今出嫁了,也是如此。
侯夫人見兄妹倆的神情,頓覺無奈,輕輕朝口無遮攔的女兒瞪了一眼,直接對她道,“時辰不早了,等會兒天黑了,路便不好走了,你早些回去,別叫女婿擔心。”
李元娘本就被兄長看得坐立不安,心裡正虛著,聞言立馬站了起來請辭,帶著丫鬟嬤嬤出去了。
李元娘走後,侯夫人才開口,“你也別怪元娘那丫頭,她被我寵壞了,也隻是嘴上說兩句,是沒什麼壞心的。”
李玄不置可否,隻點點頭,權當回應。
“鍾小姐倒是個細致的性子。”侯夫人邊說著,邊覷了眼兒子的神情,見他並不反感,才繼續道,“這幾個月下來,娘也看出來了,你不想挑個門第太高的妻子,怕鬧得你頭疼。既如此,鍾小姐便還算個合適的人選。鍾家門第不高,但她在家裡是長女,底下弟弟妹妹好幾個,性子也算柔順,做事妥帖,有長姐的氣度。這回阿梨生病的事,雖不是她的錯,但她也放低了身段,又是送禮又是道歉的,足見是個好性子的。”
侯夫人說著,輕輕看了眼李玄,道,“再者,她同阿梨也算投緣,進了門,妻妾相合,你也能安安心心在外替陛下辦差。你覺得如何?”
要叫侯夫人說,選媳婦自然是選門第高、品行佳、容貌上乘的,帶出去才有面子。可她也看出來了,自家三郎為了阿梨那丫頭,鐵了心要找個能容人的世子妃。
既如此,倒不如遂了女兒的願,選了鍾宛靜。至少這般一來,女兒日後在邵家,日子差不了。姑嫂親近,也是好事。
至於鍾宛靜,門第差些、容貌平庸些,倒也不是太大的事。
說到底,她終究不敢逼兒子逼得太緊。
李玄沉默片刻,終於點了頭,“母親做主便好。”
侯夫人原本不抱太大希望,她實在沒看出自家兒子待哪一個貴女有什麼不同,此時見李玄竟點頭了,又驚又喜,一疊聲應下,“好,那我尋個日子,便同鍾家透個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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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日,鍾家夫人去了趟侯府,回來後,便立即去了女兒鍾宛靜的屋裡,一進門便笑得合不攏嘴,連聲道,“娘的好女兒哎。”
鍾宛靜正坐著,丫鬟給她修剪指甲,用銼刀一點點的磨,丫鬟膽小,被鍾夫人的動靜嚇了一跳,手上失了分寸,一不小心磨錯了地方。
丫鬟臉一白,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奴婢知錯。”
鍾宛靜垂著眼,看了看缺損了一塊的指甲,輕聲道,“既然知錯,那就跪著吧。”
丫鬟連替自己求情都不敢,老老實實跪著,一動不動。
鍾夫人坐下後,亦沒朝那丫鬟看一眼,隻顧著道,“你猜娘今日去了哪裡?”
鍾宛靜笑著朝她看,“娘今日不是去了武安侯府麼?”
鍾夫人道,“你猜怎麼著,武安侯府那位世子選中了你!真是天上掉餡餅了,這滿京城都眼紅的金龜婿,竟落到了咱們鍾家。這回,你那幾個妹妹是拍馬也追不上你了。”
鍾家好幾個姨娘,庶子庶女更是一大把,鍾宛靜是長女,底下幾個庶妹,卻都早她定了親事。蓋因她容貌上平庸了那麼幾分,又不肯低嫁,甚至一門心思要擠進京城一流的人家,這才耽擱了下來。
籌謀多年,總算在婚事上大獲全勝,鍾宛靜心中自是高興,但多多少少還有些膈應。
她心裡清楚,李玄選她,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她能夠善待他那位寵得如珠似寶的通房。
要她放低身段,去討好一個暖床的玩意兒,簡直惡心透了。
但鍾宛靜沒辦法,這戲再惡心,也得演下去。男人麼,哪有真的一輩子鍾情於一人的,眼下寵得如珠似寶,日後自然有一日會棄之如敝屐。待到那一日,那叫阿梨的通房,自然是由她出氣了。
鍾宛靜緩緩吐出一口氣,面上恢復是素日的端莊溫和,給她略顯平庸的長相,添了幾分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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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李鍾兩家都沒四處宣揚,京城消息靈通的各府,依舊靠著自己的關系,打探到了這消息。
知道後,某府夫人恨鐵不成鋼朝女兒道,“你說說你,身份相貌品行,哪一點比那鍾宛靜差了,這樣好的郎君,怎麼就讓她奪了去!你可知你爹爹如何說的,以武安侯世子如今的聖寵,日後定是要進內閣的!”
貴女滿臉鄙夷,“娘,您可別說了。你當她鍾宛靜怎麼入的武安侯世子的眼?好好的官家小姐,去討好個暖床的通房,真是丟人丟到家了,這樣的事,我才做不出!”
那夫人疑惑,“有這等事?我看武安侯世子不似寵妾滅妻的人,又怎麼會為了一個通房選世子妃,別是你故意拿來哄我的。”
那貴女撇嘴,“您若不信,便等著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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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漸漸轉涼,京城正式入了秋,阿梨從屋裡朝窗外看去,院裡那株桂花樹似乎長了幾個花苞了。
雲潤進來,見她盯著那桂樹看,便道,“主子是不是又想做桂花蜜了?”
阿梨託著腮,隻淺淺一笑,卻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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