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至於老板口中江星燃的房間,此刻儼然大門緊閉。
可惜下一瞬就不是了。
在他們即將敲門的當口,有人從屋子裡把門打開,秦蘿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臉,正是當日宴席之上的風緒。
與她四目相對,少年亦是顯出愕然之色。
“我的憨孫小姐?”
風緒生了張人畜無害的白淨面孔,說起話來溫溫和和,叫人如沐春風:“這位是雲衡公子……二人為何會前來此地?”
秦蘿禮貌打招呼,朝他揮一揮手:“你好呀。謝謝你送給我的手帕。”
因她這句話,少年緊繃著的後背悄然放松許多。
“他們來找皇甫。”
老板向房中覷了一眼:“他怎麼樣?”
“無礙,擦擦藥便是。”
風緒溫聲應答,看了看秦蘿:“我還要去招待客人,便不打擾諸位了。”
老板是個識時務的女人,也沒有逗留在此多加摻和,很快與風緒一並離開。秦蘿還沒來得及進屋,就聽見一聲鬼哭狼嚎:“秦蘿——!”
江星燃整個人呈大字躺在床上,鹹魚一樣擺了擺手臂:“這個幻境什麼時候結束?怎麼會有如此折騰人的幻境?我是來修煉除魔的,幻境裡的魔呢魔呢?”
三句話句句不離幻境,足以看出他的崩潰之意。
第129節
Advertisement
“我聽說就在這幾天,邪魔應該會大肆入侵御龍城……”
秦蘿小心翼翼:“你受傷了?”
“被他們從城主府扔出去,破了點皮。”
江星燃語氣幽怨:“受傷倒是能忍,你知道天書給我發的都是什麼任務?給人端茶倒酒,還要特意討好那些女人,說些異常誇張的漂亮話——士可殺不可辱!憑什麼男人不能去參加問劍大會,非要待在這種地方!”
他說起話來中氣十足,秦蘿暗暗松了口氣:“你身上帶了藥嗎?我這裡還有很多。”
這間房屋實在逼仄,隻能容下兩張床板,在中間留出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江小公子估計一輩子都沒住過這麼小的臥室,眼珠子咕嚕一轉:“……不用,我有。而且方才風緒也給了些。”
同是醉仙樓的小侍,風緒給的藥自然稱不上名貴,隻是普普通通的跌打損傷膏。
江星燃沉默一會兒,突然道:“風緒你還記得嗎?那天晚上和我一起坐在你身邊的那個。”
秦蘿點點頭。
“我之前挺討厭他的,但是——”
他囂張肆意慣了,講不出多麼正經嚴肅的話,說到一半就閉上嘴,右腿憑空蹬了蹬。
那天夜裡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風緒,滿身茶香,目光總圍著女人轉,好像離開女人便活不下去似的,一點也沒有大丈夫氣概。
這和小少爺從小受到的教育差之千裡,江星燃看他不起,然而受傷以後,卻是風緒給了他藥膏。
江星燃那時問他:“你難道不想從這兒出去嗎?要麼種田,要麼做點小本生意,不管哪個地方,都要好過醉仙樓吧。”
風緒隻看著他笑:“我沒田沒地也沒本金,賣身契還握在老板手裡,除了醉仙樓,還能去哪兒?你莫要胡思亂想,趕緊擦完藥,待會兒還要上工。”
若是以往,他定是瞧不起這種人。
可如今自己也落入相同的境遇,男孩才恍恍惚惚明白,並不是每個人都生來擁有取之不盡的家財、以及對子女嬌寵放任的父母雙親。
在御龍城這種極度不公平的大背景下,男子生來便不受待見,今後走的每一步路亦是舉步維艱。
尤其像風緒這種摸爬滾打在最底層的少年,偏見與窮困宛如囚籠,將他圍堵得走投無路。
他唯一的優勢隻剩下容貌,要想活下去,就必須出賣自尊與驕傲,一遍遍討好不同的女人。
江星燃頭一回開始思考,人與人之間的差異性。
他曾經不可一世,總覺得自己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如今怔怔想來,卻也是沾了家族的光。
倘若生在這樣一個猶如泥濘的環境裡,他能做到的事情,或許還不如風緒。
在最初的時候,其實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同。
“你說,”江小少爺嘆了口氣,“為什麼人一生下來,就得分個高低貴賤呢。”
秦蘿身邊的謝尋非長睫輕顫,不動聲色看了眼懷中由魔氣化成的長劍。
江星燃說罷覺得這個話題太過嚴肅,又癟著嘴蹬了蹬腿:“我也想參加問劍大會啊。要是真比起來,我不會比擂臺上那些女人差。”
醉仙樓事務繁雜,不過一會兒,就到了江星燃上工的時候。
秦蘿將今日在城主府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於他,等後者罵罵咧咧下床起身,向他道別回了府中。
今天的擂臺消耗了太多靈力,小朋友丹田空空,回府便舒舒服服撲進床,抱著被子打了好幾個滾。
“我今日巡視一番,發覺這地方的人修為都很低。”
伏魔錄如同老媽媽一般貼心:“和你對戰的那丫頭算是個中翹楚,你打敗了她,之後應當不會再有任何難纏的對手。”
它說著默了默,忽然多出幾分興致:“不過話說回來,若你真能闖進問劍大會前三甲,得到進入禁地的機會後,一定要去試一試拔劍。”
秦蘿把臉頰從枕頭裡探出來,因為方才一頓翻滾,黑發蓬松松散在耳邊,皮膚則染了淺淺的紅:“可我不是劍修呀。”
“笨。雖然潛淵劍和你不相配,但你不要忘了,禁地之中還有個神龍殘魂。”
伏魔錄敲了敲她識海:“潛淵劍和龍魂是彼此分開的,就算你不是劍修,也並不影響與神龍之間的感應。萬一你能同它看對眼,到時候神光一現、神龍降世,說不定就把幻境給破了。”
可神龍也沒理由看上她啊。
秦蘿輕輕翻了個身,認真思考:千百年來有無數人來過這裡,每個人都想要喚醒龍靈,可一個又一個修士來了又去,始終沒人能把幻境解開。
她年紀小,修為不高,無論是尋仙問道的大道理,還是濟世救人降妖除魔的決心,都遠遠沒有鑽研通透,比不上其中的不少人。
“而且龍魂易散,如果運氣再好一些,或許還能讓神龍認主。”
伏魔錄想得挺美,在說話的間隙嘿嘿一笑:“你可別小瞧這個殘魂,聽說御龍城的護城結界就是由它的靈力所化,雖然不知道出於何種緣由,之後變得越來越弱……但龍魂本身好歹還是厲害的嘛,帶出去多威風啊。”
再讓它滿腦子妄想地說下去,估計能侃到秦蘿順利成為馴龍高手,憑借超高天賦,一舉登上九州戰力榜榜首。
秦蘿越聽越覺得離譜,耐心等它碎碎念結束,戳了戳識海裡的小球:“伏伏伏伏,夏師兄說,這個御龍城很可能是天書制造的假象,和實際並不相同。你知道一些關於真正御龍城的事情嗎?”
“很少聽說。”
伏魔錄搖頭:“我當年沒怎麼來過衛州,御龍城也不算多麼遠近聞名的大城,不過——”
它猶豫片刻,再出聲時嗓音壓低:“衛州有不少地方靈氣稀薄,但偏生又是個實力至上的蠻荒之地,離不開拳腳相搏……因此在我所知道的習俗裡,大多是以高大健壯的男子為尊,女子身形嬌小,地位低得多。”
和幻境裡分明是完全相反的兩種境況。
秦蘿皺了眉頭,心下一動:“會不會……真正存在過的御龍城,就是像你說的那樣呢?”
“這隻是猜測,如今尚無定論。”
伏魔錄搖頭:“不過天書既然構建出這個幻境,就一定摻雜了某個人的意念。我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也猜不透他這麼做的理由,一切都需要從長計議——呃,‘從長計議’的意思,就是咱們慢慢來。”
“所以說,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打贏擂臺對吧!”
秦蘿在半空揮了揮小拳頭:“我會努力的!”
因為初賽淘汰了不少人,比起問劍大會第一天,後來的比賽場次明顯密集起來,在第二日的時候,便比試完了半決賽。
年紀大修為強的修士們都參加過問劍大會,早在十幾歲就嘗試了拔劍,不會再來湊熱鬧打擂臺。
正如伏魔錄所言,由於選手們大多年紀輕輕,她初賽遇見的對手已然是參賽者裡的頂尖水平。
在之後兩場比試裡,秦蘿幾乎沒用太大氣力,就輕而易舉贏得了勝利。轉眼間,到了決賽之際。
她在決賽遇見的對手,正是城主之女聶扶荷。
“別緊張,她定然比不過你。”
眼看雙方就要登上擂臺,夏見星溫聲安慰:“我聽說這位少城主醉心書畫,對修煉打鬥並不上心,之所以能進入最後一場比試,很可能摻了些水分。”
伏魔錄條件反射,迅速為她解釋:“這個‘摻水分’的意思呢,就是說聶扶荷身為城主的女兒,將來定會繼承御龍城。有的人顧及這一點,為了討好她而故意認輸。”
謝尋非抱劍倚在一根木柱旁,喉音是略顯慵懶的冷淡:
“你不通衛州詩詞歌賦,明日的文試很是吃虧。不過衛州尚武,倘若贏下這一場,無論你文試表現如何,都能得到進入禁地的機會。”
換言之,這也是她見到潛淵劍的唯一機會。
秦蘿對神劍和神龍都不抱有期待,不過既然入了這場幻境,凡事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就像考試一張數學試卷,即便早就知道壓軸題難於登天,基本不可能解答出來,前面的選擇填空也必須認認真真,不錯過任何一個得分點。
江星燃特意從醉仙樓溜了出來,舉著拳頭向她笑笑:“衝衝衝!我們都在這兒等你的好消息!”
秦蘿定了定神:“我會加油的!”
幻境之外,斷天子愜意喝了口葫蘆裡的桃花釀,眉眼含笑:“恭喜。看來秦蘿小道友這一回,定然能進入禁地了。”
他本以為自家小徒弟孤孤單單沒什麼朋友,聽聞謝尋非與秦蘿那段對話,眼中的笑意從沒淡過。
“就算拔不出潛淵,去一睹神劍之風也是好的。”
江逢月亦是揚唇:“隻可惜這潛淵劍塵封多年,始終無人窺見其中真諦,天書又加了禁制,隻允許築基練氣進去——若是有機會,我也想進去瞧一瞧。”
“夏家那孩子之所以進入秘境,應當就是為了拔劍。”
斷天子手中酒葫蘆一轉,懶洋洋坐在樹幹下,眉梢輕挑:“我聽說他是個不錯的劍客,若是勤加修煉,說不定能超過他們家的老祖宗。”
交際花駱明庭來了興趣:“您說夏乾?就那個自凡人界一舉得道來此,還創造了絕世劍法的天才?”
聽聞此人來自凡間界,修為漲得飛快,生生憑借一人一劍在滄州站穩了腳跟,還自創一門[斷泓劍法],絕不外傳,神秘得很。
秦止點頭:“斷泓劍法,厲害。夏乾,怪人。”
劍聖此人的性子已是十分古怪,能讓秦止說出“怪人”二字,夏乾絕不簡單。
饒是雲衡也生出了興致,好奇開口:“為何是怪人?”
“自視甚高,目中無人。”
江逢月秦止算是夏乾的同輩,在這個話題上不便多談。一旁的斷天子樂樂呵呵,搖了搖酒葫蘆:“他修為漲得很快,劍法也厲害,聽說在凡人界還是個世家公子哥——這種人往往覺得自個兒天下第一,最值得一提的是,夏乾把凡人界的不少習俗帶了過來。”
江逢月拿手撐著下巴,悄咪咪解釋:“就是三妻四妾,劍譜傳男不傳女之類的。”
修真界講究一夫一妻的道侶制,駱明庭與雲衡聽罷皆是一愣,擺手連連道“使不得使不得”。
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水鏡裡一道宣布對決開始的洪亮女音。
江逢月眸光微亮,正襟危坐挺直身子:“快看,蘿蘿上擂臺了。”
雖然不是第一次站在擂臺上,但這畢竟是最為重要的決賽關頭,秦蘿心中難免有些緊張,祭出問春風後視線上揚,落在對面站著的少女身上。
聶扶荷體型纖弱,手裡拿著的法器竟是一支畫筆,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子冷冰冰的疏離氣質,與她對視時微微頷首,點頭致意。
秦蘿一本正經回了個禮。
[風起雲湧際,狹路相逢時!]
旁白再度歸來又是一條好漢,重新整頓上一次被攪亂的思緒,朗然出聲:[琴箏起,墨筆落,英雄惜英雄,今日之戰,究竟誰能更勝一籌?]
兩個女孩蓄勢待發,在對決開始的剎那,靈力驟起。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