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身體向下的墜落感似乎慢慢消失了。
耳邊的風聲忽然小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團大大的、將整個身體包裹起來的熱氣。
秦蘿想睜開雙眼一探究竟,卻被什麼東西蒙住了眼睛。
“……有些高。”
在空氣呼啦啦的淌動聲裡,少年清澈的嗓音中噙了低低的笑,以及一點點微弱的吐息:“敢往下看嗎?”
是她曾經聽過的聲音。
秦蘿一愣,心口重重跳了跳。
“謝——”
小小的圓團倏地一癟:“謝哥哥嗚嗚嗚哇嗚哇嗚——!”
她這樣一哭,謝尋非掌心便沾滿湿漉漉的水珠。
少年不知應當如何對付這種局面,笨拙挪開右手,左臂仍然保持將她抱住的姿勢。
秦蘿嗚嗚哇哇,一把抱緊他脖子:“嗚嗚嗚這座山好高好高,好嚇、嚇人嗚嗚嗚。”
謝尋非:……
謝尋非努力從為數不多的詞匯庫裡搜尋語句:“我在這裡,沒事了,別怕。”
秦蘿當然不可能因為這幾個字瞬間轉性,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嚇人,隻敢從謝尋非肩頭探出兩隻眼睛,小心翼翼環顧四周。
他們居然立在半空,被魔氣支撐起了身體,身邊是團團簇簇的黑氣,繚繞四散,宛如雲煙。其中一縷悄悄來到她指尖,輕輕碰了碰。
Advertisement
秦蘿抽噎一下,露出舊友重逢般的驚喜:“是小黑。”
她怎麼還是忘不掉這個傻乎乎的名字。
謝尋非:“……嗯。”
伴隨他話音落下,黑漆漆的氣團瞬間凝結,再一眨眼,成了隻打滾的貓。
小朋友睜大眼睛,眼淚被生生止住。
說來好笑,他們身後是濃鬱陰沉的魔潮,毫不掩飾恣意戾氣,身前則是一隻翻滾著晃尾巴的貓,為哄小朋友開心,甚至用爪子蹭了蹭臉頰。
控制貓咪的謝尋非總覺得不大自在。
他不知道這種方式能否讓秦蘿不那麼傷心,不知怎地生出些許忐忑,如同等待老師批改試卷的學生。
第61節
沒過一會兒,啜泣聲漸漸褪去,耳邊傳來女孩細細的嗓音:“謝哥哥,你是不是怕高?”
秦蘿的聲線帶著點殘餘的哭腔:“你之前,心跳好快。”
他當然不是怕高。準確來說,謝尋非從小到大什麼都不怕。
他隻不過是望見秦蘿掉落山崖,被稍微嚇到了一下而已。
……可能比“稍微”的程度要高那麼一點點,當時的他緊張到腦子都快嗡地炸開。
這種事情說出來總覺得丟臉,少年把臉別到另一邊,決定轉移話題:“你想上去嗎?”
與此同時,秘境之外。
一道男音兀地響起:“秦蘿呢?秦蘿去哪兒了?她的水鏡怎麼黑了?”
宋道長抓狂:“她被邪祟吞掉以後,進入了沒有留影石的獨立空間,如今就算逃了出來,重新捕捉位置也需要一定時間。”
墨門長老搖頭:“她定是兇多吉少、十死無生。那些邪祟皆是窮兇極惡,怎會對她手下留情。可惜可惜,當初明明隻差一步,就能破了這場局。”
宋道長迅速望一眼返生臺。
在危急關頭傳送回來的小弟子,都會出現在返生臺上。秦蘿遲遲未曾現身,或許……發生了奇跡也不一定。
“城中已經支撐不住了。”
一名長老唉聲嘆氣:“邪祟數目太多,不比陰蝕妖本身的實力差。有它們在,傅清知等人根本碰不到陰蝕妖。”
如今的第一要義,是盡快解決這些礙事的怨靈邪祟,然而它們實在數目繁多,沒辦法除盡。
再看山崖之上,姬幸早已不見蹤影,江星燃、陸望、傅清知與陸仁嘉負隅頑抗,奈何以幾人之力,根本無法與浩浩蕩蕩的黑影抗衡。
更何況秦蘿還消失了。
“沒辦法啰。”
前來湊熱鬧的百樂門長老搖搖頭:“這種場面已是死局,用不了多久,整座城裡的百姓都會被邪祟殺光,神仙下凡也難救啰。”
——再這樣下去,他們會被邪祟殺光。
傅清知揮動長刀,虎口震得生疼。
殺氣鋪天蓋地,根本無處可躲。秦蘿應該已經出了秘境,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出去陪她。
這樣想來,實在狼狽不堪。
她已快沒了力氣,手中長刀微微一顫。然而恰在此刻,一道黑影倏然而來,傅清知來不及躲閃,毫無徵兆地,聽見一道清脆樂音。
黑影被擊退數尺。
“秦……秦蘿?”
墨門長老眼珠子快要瞪出來:“她她她身邊那人是誰?”
江逢月笑眯眯:“是我們蒼梧的小孩,很厲害。”
“傅師姐!”
秦蘿從魔氣間匆匆躍下,圓臉被風吹得通紅,抱著鎮邪劍蹬蹬上前:“我、我想到一個辦法!”
“沒用的。”
傅清知垂眸:“這些邪祟沒辦法殺盡,一旦被它們包圍,就會死無葬身之地——我們沒有別的法子。”
“那就不要把它們殺掉。”
小小的圓團臉上更紅了些,秦蘿的嗓音微微發顫:“傅師姐,有些事情、有些事情,是隻有你才能做到的。”
傅清知一怔。
“我被黑團包住的時候,聽見過它們的聲音。”
秦蘿輕輕吸了口氣:“它們很難過,一直在求救……你不是一直想幫它們嗎?如果我們所有人一起試試,說不定能成功。”
她,傅師姐,謝哥哥,江星燃,陸望,許許多多的師兄師姐,以及靈祟們自身的意志。
它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逃離,如同一個再明顯不過的提示,指引出唯一可行的道路。
傅清知遲疑:“可是——”
可是這裡的邪祟太多太多,她沒什麼能力,哪能對付得了全部。
秘境之外,無數長老正在一並觀看試煉進展,包括她的父親。身為刀修,倘若以那般旁門左道的法子驅散敵人,實乃恥辱。
執刀的少女暗自咬牙。
可是……她也想堂堂正正對父親說出自己真正想走的路、真正想要的東西,和真正想做的事。
秦蘿沒再說話,輕喘著氣靜候答復,在溫馴的春夜裡,女孩小鹿一樣的雙眼有種撫平心緒的魔力。
傅清知想,她想向其他人、也向自己證明,那個願望並不是一無是處。
也許不會成功……但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也是最為離經叛道的放手一搏。
她這一生,至少要努力一次試試看吧。
少女輕輕握了握刀柄,耳邊傳來心髒重重的回音:“……好。”
秦蘿雙眼瞬間亮起小星星。
“我我我可以彈箏吸引它們,謝哥哥、江星燃和陸望也會幫忙!”
秦蘿咧開嘴笑,高興地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熊抱,隨後扭頭轉身:“謝哥哥,我們走吧!”
傅清知順勢抬眼,望見與她年紀相仿的少年。
那人穿了身黑衣,與黑發一同掩藏在夜色裡,雙眼則是纖長漂亮,尾端拖出小刀一樣鋒利的弧度,沁著冷意。
看上去,不像個好人。
在他身邊,赫然站著之前不知藏在何處看戲的姬幸。
“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各位。”
邪修不愧為邪修,惡劣的脾性可謂一脈相承。姬幸惹了這樣大的一出亂子,居然還能懶散笑出聲:“這會兒比之前有趣多了,對吧?”
“抓到一個鬼鬼祟祟的道友,應該與你們認識。”
謝尋非端著一副比姬幸更像反派的架勢,偏生舉動又找不出問題,目光掠過秦蘿,果然見她因姬幸鼓了鼓腮幫。
所幸他不擅長安慰人,倒是挺會打架。
謝尋非眉梢微挑,看向身側被魔氣縛住的少年:“秘境結束之後,同我打一場。”
第32章 你看,我們成功啦!……
“隻有傅清知才能做到的事?”
明晃晃的水鏡前, 一名長老微怔:“她們莫非想和陰蝕妖硬碰硬?雖說傅清知刀法不錯,但撞上這千百邪祟,豈不是以卵擊石?”
“應該不是這個意思吧。”
樹下乘涼的江逢月揚唇笑笑:“要說她們究竟想做什麼……或許傅道友心中已有了定數?”
被點名的傅霄神色稍僵。
身為傅清知的親生父親, 他自然知曉女兒的某些與眾不同。再結合秦蘿所說的內容,兩個女孩決定去做的事情便呼之欲出。
神色嚴肅的男人無言皺起眉頭。
他是個十分傳統的刀客,認定了一生為刀而活、為刀而死,無論面對怎樣不可戰勝的強敵, 都絕不能放下手中的長刀。
這是屬於刀修的榮耀, 以殺止殺,絕無退卻,不同於其它任何旁門左道。
傅清知身為他傅家的孩子,倘若在大庭廣眾之下放棄刀道,轉而選擇另一種破局的方法, 可不是生生打了傅家的臉麼。
更何況, 以這幾個小孩少得可憐的修為,不管使用何種方式, 都絕不可能打敗陰蝕妖。
再看水鏡之中, 已是黑霧漫天。
陰蝕妖的邪氣吞噬了大半座高山, 魑魅魍魎四處飛散,集聚在山下的小城中。
人群哭嚎之聲、求救聲與尖叫聲響成一片,隨處可見猩紅飛濺,放眼望去宛如人間煉獄。
他們快要撐不下去了。
法器與邪氣相撞,發出古怪且刺耳的尖銳鳴響, 守在城中的仙門弟子無路可退, 隻能放手一搏。
然而這放手一搏,似乎與瀕死掙扎沒什麼不同。
他們都還隻是練氣階段,人數也並不多。那些邪祟幾乎佔據了城鎮上方的整片天空, 可想而知數目之恐怖,更何況,它們其中有的已經摸到了築基的門檻。
這是實力與數量上的雙重壓制,點明了他們必敗的結局。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