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陸承殺點點頭,看起來也有點開心的樣子。
然後陸承殺就真的又拿到了魁首。
花焰曾經想在東風不夜樓門口投注陸承殺的魁首,結果發現賠率實在太低了,她投注一百兩,可能贏了還拿不到一百零一兩,遂作罷。
褚浚、沐雪浪、尤為天都不在,陸承殺後面兩場的對手明顯不夠看,他幾乎是以碾壓的態勢贏得了比試。
雖然可看性降低了,但是周圍圍觀者的滿足感倒是不缺,青城門最先開始起哄,滿場叫著陸承殺的名字,好像是自己人拿到了魁首似的——當然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尤為天被他淘汰了。
圍觀者也都與有榮焉,問劍大會三年一次,這樣的場面親眼所見,說出去也是極好的談資。
當山派還特地為弟子戰的魁首準備了一塊錦盒包裝的環形佩玉,有手掌大小,水頭清亮,玉色均勻,找匠師刻上了“問劍大會魁首”六個字。
老實說,花焰拿到的時候就覺得,這六個字實在是太破壞美感了!
白白浪費了一塊好玉!
當山派真的很沒有品味诶!
陸承殺還以為她喜歡,道:“……你要麼?”
花焰搖了搖頭,放進錦盒裡塞還給他。
陸承殺沒說話,隻是看起來竟然還有些失落。
花焰拍拍他道:“走走走,去吃飯啦!”
她找了一間陶師姐介紹,據說口碑很好的小酒館,領著陸承殺進去。
小酒館裡沒有包廂,他們大大咧咧坐在大堂裡,周圍硬生生空出來三桌,幸虧花焰這些日子已經非常習慣這些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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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完菜,花焰晃著腳,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陸承殺聊天。
主要是她說,陸承殺負責“嗯”。
正聊得開心,突然從門口走進來一個十來歲的小少年,他穿著青灰色的劍袍,腰間別了把佩劍,臉上稚氣未脫,還有點娃娃臉,他進來四處一看,對準陸承殺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是在給自己打氣。
反復幾次後,他一臉堅毅,大踏步走向了陸承殺。
花焰心道,不像是來找茬的啊,總不能是……
隻見,少年走到陸承殺面前一步處,雙腿一跪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花焰:“?”
陸承殺:“?”
“陸大俠!收我為徒吧!我一定會乖巧聽話,勤奮練功,繼承您的衣缽,孝敬您老人家和……呃……”他頓了一下,道,“和師娘的!”
花焰:“???”
陸承殺:“……”
第28章 門派戰始
花焰當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才剛出家門一個月, 怎麼連輩分都升了!還有,師娘又是個什麼鬼啦!
小鬼,你說話小心點哦!
少年絲毫沒有察覺花焰的不滿, 還在繼續, 聲音洪亮,眼神中充滿祈求:“陸大俠, 你就收了我吧!”他往前爬了半步, 想去抱陸承殺的大腿,又不是很敢,“我真的很想變強, 隻要能變強我什麼都願意做,我給您做牛做馬都行……”他說到後面, 語氣越發急切,甚至帶上些哭腔。
可惜陸承殺完全沒有理他的意思。
少年還跪在地上哭訴著, 他那身青灰的劍袍拖在地上,倒是分外眼熟。
花焰情不自禁道:“呃……你是當山派的吧,這麼隨便改投門楣沒問題嗎?”
那少年聞言,怔怔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劍袍, 神色中浮現出些沉痛,隨後眼中閃過更加堅毅的光, 心一橫眼一閉,立刻便開始脫衣服, 兩下就將外袍脫掉,丟到一旁,娃娃臉上是與之完全不符的嚴肅:“師娘說的是!隻要陸大俠肯收我為徒, 我立刻叛出師門!絕不再回當山派!”
花焰忍不住道:“……不是師娘!”
少年一愣, 沉吟了一會, 小心道:“師、師姐……?”
這會換花焰愣了。
雖然情況好像不太對,但她確實和陸承殺學過武,這麼叫也不是不……而且被人叫師姐,花焰莫名其妙還有點開心,總覺得自己好像也變成了名門女俠似的。
花焰愉快地接受了這個設定,於是便問道:“所以你到底是為什麼非要拜陸大俠為師啊,當山派也不差啊……”
少年低著頭道:“我想給家人報仇,可我現在還太弱了……師叔們說要我再等幾年才肯收我為徒,但我實在忍耐不住了……陸大俠武功蓋世,隻要陸大俠肯教我,我一定能變強替家人報仇!”
花焰“哦哦哦”點頭表示理解。
少年握緊拳頭,竭力忍耐住激動之情:“魔教教主雖然已經死了,可魔教尚未徹底鏟除……遲早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上魔教,將它徹底粉碎的!”
花焰:“……”
她就知道!
謝應弦人還沒死呢!
算了……反正她也習慣了。
花焰有些木木地道:“你……要報什麼仇啊!”
少年的眼中閃過濃烈的怨恨與絲絲縷縷的悲傷:“……我的家人,都死在了謎音龍窟,我娘生下我之後沒多久,也抑鬱而亡……都是魔教那些喪盡天良的人渣……”
謎音龍窟慘案,一樁大到所有江湖人,甚至於花焰都耳熟能詳的慘案。
事情發生在十幾年前,那年秋天,江湖各大門派的高手收都到了天下第一鑄劍大師段研發來的英雄貼,他說自己前些日子尋得了一塊了不得的隕鐵,以畢生之力鍛出了一柄稀世寶劍,不日這柄寶劍便要出世。為了不使寶劍蒙塵,段研想為他擇一位合適的主人,因此邀請各位高手前來謎音龍窟一聚。
段研是鐵匠學徒出身,一生兢兢業業鑄劍,為人忠厚老實,不管是誰來委託他鑄劍,他都會一絲不苟完成,江湖上不少人都曾受過他的恩惠,因此他在江湖上聲譽極好。
他發完英雄帖之後,許多俠客義士,甚至是門派掌門都一同相邀前去謎音龍窟,其中就包括當時青城門的掌門和白崖峰的峰主,除了停劍山莊因本身就擅長鑄劍來的較少,各大門派的高手熙熙攘攘都趕到了,熱鬧的堪比問劍大會,甚至更有過之。
畢竟問劍大會來得更多是弟子,而去謎音龍窟的卻大都是門派師叔掌門等等。
謎音龍窟是段研居所數裡外的一個石窟,眾人都知道段研為了專心鑄劍,特地在這個石窟裡造了鍛劍爐與劍池,鑄劍時吃住都在裡面,待到名劍出世才從裡面出來,因而也並不意外。
眾人趕到謎音龍窟時,段研還從未裡面出來,隻有一個劍童招待了眾人,說等所有人到齊時,段大師便會出來。
隻是沒人想到,等所有人到齊時,等著他們的不是段研,而是一陣天搖地動後,驟然封死的洞穴。
洞窟裡百來號人盡數被困,而眾人進到洞窟裡才發現,段研早已經死在鑄劍爐旁,就連剛才招待他們的劍童也已經毒發身亡。
這從始至終就是一場騙局。
原本各大高手聯手逃出生天絕不成問題,然而誰都沒有察覺到那洞窟中燻了一種極其歹毒的香,此香可致使人神智不清,變得肆虐暴戾,大開殺戒。
在近乎密閉的空間中,香的作用被放大到最大。
他們於洞中自相殘殺,沒人詳細清楚的知道在那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隻知道當有人察覺不對,前去破開石窟時,裡面屍橫遍地,到處散落著殘破的軀體,景象猶如人間地獄,血蜿蜒著從中流淌出,洞窟內散發出濃烈的腥臭,久久不散。
各門派前去認領自家師叔掌門屍首的弟子據說不少都被嚇破了膽。
少數幾個僥幸重傷昏迷但沒有死的人,也都在之後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神志不清和瘋癲。
這些大俠大都是精神力過人者,實在難以想象究竟發生了什麼才會讓他們不願回憶。
此事以後,正道元氣大傷了多年,各門派青黃不接,尤其是一些小門派,失去了掌門師叔,隻剩下一些小弟子,近乎名存實亡。
這樁慘案在當時震動了整個江湖。
至於真兇,花焰很無奈地想,幾乎正道所有人都認定是魔教,或者說是謝應弦他爹和花焰她娘聯手所為。
也不難理解,正道元氣大傷,最受益的莫過於魔教,而且魔教一貫擅長使毒和鬼蜮伎倆,設下這麼一樁大陰謀似乎也理所應當。
那段時間來他們教復仇的人多如過江之鯽,許多甚至是猶如自殺般的報復,他們教雖然刻意防範,但也死了不少弟子與堂主。
當時的天殘教更不可能平白吃虧,自然要報復回去。
如此一來,雙方死傷也就更慘重了。
然而雖然花焰她娘確實幸災樂禍過,但這件事當真與他們正義教無關。
她爹為此還曾經和她娘吵過一架,因為她爹不喜歡,她娘婚後幾乎金盆洗手,別說那些喪盡天良的事了,平日裡殺個雞都得背著他爹,怕他見血暈了。
這件事傳出來以後,她爹也曾經懷疑過,氣得她娘就差拿刀抹脖子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後來她爹知道確實不是她娘所為,自知理虧,老老實實負荊請罪,哄了她娘半個多月,把這輩子的情話都說的差不多了,才算把人哄好。
這件事對於花焰來說,就像一個遙遠的故事,然而眼前活生生的慘案遺孤,讓她意識到這可能不僅僅是一個故事,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以及,他們魔教在被冤枉,很可能永無清白之日。
光是這一樁慘案的審判,就足夠謝應弦死上千百次了。
希望謝應弦自己想想辦法吧。
花焰難得有些惆悵。
陸承殺雖然看不懂她的惆悵,但還是拍了拍她。
少年見狀,一把抹去眼中的淚光,道:“師姐,你別難過,將來我一定會報仇的!所以師父,您願意收下我了嗎!”
還是沒收。
少年眼中的失望清晰可見,他撿起自己的袍子一步步走了出去,花焰都有點於心不忍了。
陸承殺見她如此,又有些猶豫。
半晌,菜都上來了,才聽見陸承殺道:“……不然我去收了?”
花焰正夾著菜,聽他說,一愣道:“是你收徒,你決定就好啦!不用問我的!”
飯菜都吃了大半,她又聽見陸承殺道:“我不習慣。”
花焰吃著嘴裡的肘子,抬起頭,有點懵:“你不習慣什麼?吃不慣肘子嗎?之前沒見你說過啊。”
陸承殺又沉默了一會,道:“……沒什麼。”
花焰很大度地道:“你要是不喜歡就直說嘛,我們下次就不點了,這麼多種菜呢,想吃什麼都可以的!不用勉強自己啦!出來吃飯,最重要的是吃得開心嘛。對了,你之前什麼都吃,我還一直想問你究竟喜歡吃什麼菜呢,是甜的鹹的辣的還是什麼別的?”她眨著眼睛問道。
陸承殺驀然松了口氣,他看著滿桌琳琅滿目的菜,想了想,道:“都喜歡的。”
想起當初陸承殺買了個燒餅就上路,完全不挑的模樣,花焰由衷道:“陸大俠你真是太好養活了!”
吃完飯,陸承殺又蠢蠢欲動想找花焰練劍。
把這個當飯後運動真的過於兇殘,花焰心有餘悸地揉著手腕,雖然陸大俠人很好,但和陸承殺對打一點也不好玩!
他太強了!打起來完全沒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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