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聖上賜婚前夕,我躺在太子懷單:「殿下如此寵愛我,日後姐姐進門.不會生氣 吧?旁人美慕殿下得陛下恩賞,可在宮中大婚,奴婢隻心疼殿下,定要累壞
了。」
我對太子搞茶藝,沒想到太子對我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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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來的第二年,我搬進八人一間的通鋪,屋裏潮濕陰暗,八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擠 在一張土炕上,從此隻能吃糠咽菜,洗衣砍柴。
我原來住的是兩人一間的屋子,有獨立床鋪,不用做粗活,飯裏還能看見葷腥, 經過我的不懈努力,終於退步。
因為我在人牙子手裏,精心養大的漂亮姑娘會被賣到哪裡呢?
穿來時,我就告訴自己,如果要被賣到那種地方,我寧願一頭碰死,即便是給人 做粗活,也比供人取樂強。
我成功了,人牙子接待多位買主,沒有一個願意買我,她們要的是弱柳扶風的美 人,而我不符合她們的期待。
何況我還唱歌跑調,舞姿僵硬,樂器一竅不通,打折降價都賣不出去。
人牙子很生氣,想打我,又怕打壞更賣不出價錢,我的賣身契雖然在他們手裏, 但他們也不能隨便打殺。可總要罰我出出氣,於是我搬進最差的屋子。
沒過多久,人牙子讓我清理乾淨,又換上新衣,把我帶到一個衣著光鮮的中年婦 人面前。
「貴客,她可是我們這兒最標緻的丫 頭,牙口也好。」她掰開我的嘴,像是展示 自家的驢。」
「是不錯,長得也討喜,我們這樣的人家,就算是外院的燒火丫頭也要模樣好 的,否則不是汙了貴人的眼嗎?」
我不知道這具身體的親生父母把他們的女兒賣了多少錢,但知道自己現在的身 價,五十兩銀子,人牙子樂開了花。
我也不知道自己被賣到哪個府上,我這樣的下人是不能靠近正門的,隻能從最偏 僻的角門進去。
買我回來的中年婦人是外院管事,一共買回來十二個丫 頭,她問我們都會做什 麼,我不敢說自己識字,隻說會做廚房的活計。
會識字的下人很少,我怕她把我安排到哪個主子身邊貼身伺候,雖然容易出頭, 但風險也大。
不如去廚房,平時見不到主子,油水還不少,起碼不用擔心挨餓。
我被分到廚房的趙媽媽手裏,卻沒資格進去,新來的隻能做別人挑剩下的活,在 茶房燒水,一天十二個時辰熱水不能斷。
有兩個人負責燒水,另一個是和我同批進來的,我們也被同時起了名字,她叫立 夏,我叫小滿。
我和立夏住在一處,就在茶房旁的角房裏,還是通鋪,兩個人睡不擠,挨著茶房 也暖和。
我的月錢是五百文,人在茶房沒什麼賞賜,所幸能撿口剩飯吃,小半年我就長到 一米五,又重了些。
我的初潮終於來了,在十五歲的時候,隱隱察覺到腹痛後,我就給自己煮了一壺 紅糖薑棗水,還臥裏面兩個雞蛋,守著茶房,這是難得的好處。
「你可真會吃,給我勻點。」立夏端著碗過來,帶著脂粉香氣,頭上插著精緻的 絹花。
「我哪次少了你的。」有一個雞蛋是專門給她準備的,我在討好她。
她和我都是茶房丫 頭,卻比我會來事,準確地說,比我現在表現出的樣子會來 事,也會打扮,她一來二去搭上趙媽媽的小兒子。
趙媽媽的小兒子已經娶妻了,娶的是外院一個管事的女兒,立夏想給他做妾。
趙媽媽把著廚房,一年的油水少說也有幾百兩銀子,這還隻是外院,是給下人和 一些不要緊主子做飯的地方。
「你說說你,年齡也不小了,總該為自己考慮一下,難道還想一輩子在茶房燒水 啊。」
「這不是讓你嘗嘗我的手藝嗎?好姐姐,你可憐可憐我,讓我進廚房做活吧,哪 怕是燒火都行啊。」我不像立夏那麼有目標,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世界還能有 什麼目標。
唯一稱得上目標的,大概就是存夠贖身錢,恢復自由身,可恢復自由以後能做什 麼呢?
我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意義是什麼,但至少,我想活下去,還想活得好一些,活 過一天是一天,得過且過。
「瞧你這點出息,進廚房燒火和在這兒燒火有什麼區別?」
「我哪有姐姐這樣的好福氣,聽說趙媽媽在外面有宅子,還是三進三出的大宅 子,姐姐嫁進去就是做主子啊。」
聽了我這話,立夏眉開眼笑,我又摸出荷包塞進她手裏:「好姐姐,你一句話的 事,我這輩子都感激你。」
荷包裏是兩塊銀角子,加起來有倆錢,我專門把銅板換成銀子,就為疏通關係進 廚房。
趙媽媽的小兒子正和立夏打得火熱,立夏也想攢些銀錢傍身。這些錢雖然不多, 但已經是我的全部積蓄,立夏和我月錢一樣,她很清楚這一點。
「攢了不少啊,你放心吧,就沖著咱們同住一屋的情分,我也不會虧待你的。」
立夏被一頂小轎抬進趙宅,我也如願進入廚房,跟著點心師父打下手。
2
我把剛炸好的紅薯丸子放入鏤空的紅木食盒,交給一旁等待的紅袖,還不忘塞給 她一包馬蹄糕。
紅袖是府裏二爺寵妾孫姨娘身邊的丫鬟,妾室算不得正經主子,隻能從外院廚房 提膳。
我進廚房後跟著師父做點心,不忙的時候能自己上手,炸紅薯丸子製作簡單味道 也好,孫姨娘吃過一次就喜歡上了,常點名要吃。
在廚房要菜不是白要的,一道紅薯丸子就值一百銅錢,但這錢不能全落我手裏, 趙媽媽拿七成,我師父又拿去剩下的七成,我隻能得十來個銅板。
但這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了,進廚房後,我的月錢張到一千文,加上賞錢,每 月能攢下三四錢銀子。
「別說我虧待你,過幾日是姨娘生辰,老爺姑娘都來的,若是討了好,少不了你 的,就是調去內院也是有可能的。」
我又偷摸給紅袖塞了兩個銀角子:「這樣粗淺的東西怎麼好入老爺姑娘的眼,煩 姐姐指點指點。」
我進府也有將近一年了,知道主家是國公府,出了兩任皇後娘娘,當朝太後就是 已故老國公爺的親姐姐,已故皇後是府上老太太的親女兒。
這樣的大戶人家最講究規矩,外院的膳食輕易不能送去給內院的主子,就怕有人 生了攀附的心思。
我希望自己可以進內院廚房,一來月錢更高,即便要被媽媽們盤剝,每月也能攢 下一兩銀子。二來內院的管事能在主家面前說上話,我雖然是外院管事買回來 的,賣身契卻是在主家手裏。
半個主子的孫姨娘就是我的目標,我前後花了不少銀錢就是為搭上她的關係,如 今終於有回報了。
「人靠衣裳馬靠鞍,吃食自然也是這樣,二爺喜愛荷花,三姑娘最愛去幹鯉池, 你看著辦吧。」
我千恩萬謝地送走紅袖,琢磨了一整天,趁晚上廚房人少,給看門的小廝每人一 串銅板,偷摸進了廚房。
上輩子我就喜歡做各種點心甜品,中式西式都會,手藝比不上這個年代的老師 傅,但勝在見多識廣,也有自己的優勢。
連忙幾個晚上,我終於趕在孫姨娘生辰前試驗成功,當天把做好的成品交到紅袖 手上。
「你竟有這樣的本事,我倒是小瞧你了,三姑娘見了定喜歡,說不準當場就要把 你要過去呢。」紅薯丸子做成圓滾滾的金魚模樣,還有油酥做成的荷葉荷花,這 不僅是一份吃食,更是富有童趣的藝術品。
「我若是能去伺候主子姑娘,定不忘姐姐恩情,姐姐是姨娘身邊最得力的,在姑 娘面前也有幾分顏面,還要勞煩姐姐在姑娘面前幫我美言幾句。」我塞給紅袖一 個鼓鼓囊囊的荷包,裏面的碎銀加起來有一兩。
「我也是把你當妹妹看的,不過是幾句話的事,何須這麼客氣,我幫你說話就是 了。」紅袖沒接我的錢,隻小心捧著食盒離開。
一個多時辰後,我收到回信,二爺給點心賜名魚戲芙葉,三姑娘指明要我進內院 伺候,還是進幾個姑娘院裏的小廚房專門做點心。
廚房的下人們都來給我道喜,就連趙媽媽都笑著說了幾句軟話,她和我的點心師 父也把之前扣下的錢都還了,還主動把銅板換成銀子。
我揣著五六兩銀子搬去內院,第一次感到離贖身的目標那麼接近,但又不太想贖 身。
就算出去又能做什麼呢?我在當地無親無故,又是女子,還不是任人欺淩。
如果能一直在內院廚房工作,也不失為一個好去處。給誰打工不是打啊,簽了賣 身契又怎麼樣,架不住人家給錢多。
再說,簽了賣身契就是主家的私產,若是病了,主家還給找大夫,死了也給撫恤 金,這不比我上輩子打工強?
趙媽媽是外院廚房的管事,日子都過得那麼滋潤,我如果能當上姑娘們小廚房的 管事,那不就是世界排名前十企業的管理層嗎?
來這個世界越久,我越融入這個世界的環境,似乎一紙賣身契也不再重要,隻要 日子過得好一點,能過一天算一天。
進內院後,魚戲芙葉就在姑娘公子中揚了名,沒多久遇上老太太過壽宴請賓客, 這道菜也成了小主子們桌上的六道點心之一。
宴席散去,我拿著剩下的邊角廢料悄悄去了外院。
趙媽媽家小孫子聽說過這道菜後一直想嘗嘗,但我在內院輕易不能出來,其他人 又沒這個手藝,隻有壽宴上人多熱鬧,我才有機會偷跑出來。
我不想放棄趙媽媽這條線,她在外院能常出府,和她保持聯繫沒有壞處。
穿過連廊,我一轉彎就碰見幾個公子哥帶著烏泱泱一大群人,有我們府上的,也 有別家的,我忙側身閃避,心下祈禱不要被看見。
「什麼人,敢偷東西私逃,來人,拿下!」不知道是誰說了這句話,立刻有幾個 小廝沖上來把我按倒在地。
搞什麼,來真的啊!
規矩是規矩,但我知道府裏的下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被抓到也不過給 些錢,所以才敢大膽出來。
「你偷這些吃的做什麼?」我的食盒被搶過去,在幾個公子面前打開,沒有金銀 珠玉,隻有些掉了尾巴的小金魚,形狀不美的荷花荷葉。
「這些點心是奴婢做壞的,入不了各位主子的眼,但又捨不得丟棄,便自作主張 留下來,請主子爺恕罪。」這道點心隻有我做得出來,主家應不會過分責罰我。
「魚戲芙藻是你做的?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有這份巧思,隻是你為何要帶出
來? 」這個聲音和剛才的不一樣,看似質問,實則給我解釋的機會。
「回主子爺,奴婢初入府時受一位姐姐照顧,姐姐嫁給廚房趙媽媽的兒子,如今 懷著身孕胎象不穩。奴婢鬥膽,想老太太福壽雙全,若是能沾上一星半點,也好 保姐姐和腹中孩子平安,這才自作主張拿了些邊角料出來,奴婢認罪,還請主子 爺寬恕。」
「你伶俐機敏,又不忘恩,賞,起來吧。」
「謝主子爺。」
「這可不是你的主子爺。」聲音略有些尖細的小廝塞給我一個荷包,我不敢細 看,忙起身恭敬告退。
太可怕了,好在我一貫謹慎,沒有拿別的東西,否則真不好交代。若是當著這麼 多人的面被發現偷竊,起碼也要被打個半死。
進府後雖然要存錢送人疏通關係,承受大小領導的克扣,但我的日子還是不錯 的,進廚房後每天都能吃肉,和以前在人牙子手裏如天壤之別。
而且,我想辦的事情基本都能辦到,不過一年多,就從分公司底層進了總公司, 在公司繼承人面前也掛了名,雖然不願承認,但我確實有些飄了。
如果是剛來那會兒,我絕不敢在老太太壽禮這天悄悄來外院,哪怕是有天大的好 處。
還是努力贖身吧,我不想自己的性命捍在別人手裏,這次躲過是幸運,下次就不
一定了,我也不能保證自己一輩子都不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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