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
我沒有法子,隻好放低聲音:「我想請你幫個忙,找一找我爹的卷宗……」
話未說完,他冰涼的手便一下捂住了我的嘴巴。
「唔?」
他看了看四周,一把將我拉進屋,閉上房門,疾言厲色:「你要那個做什麼?」
我甩開他的手,急道:「沈一謀,我爹是被冤枉的,我想看看卷宗,為他翻案!」
「你瘋了?這不是你能看的東西,何況他已經認罪,再無轉圜的餘地,你這是白費工夫。」
「白不白費,做了才知道!沈一謀,我爹當年對你多好啊,你就不能幫幫他嗎?」
「你根本不知道這案子牽涉到什麼!薛辭盈,沈家百年望族,不能毀於我手,我是不會幫你的。」
他冷冷轉過臉,不再看我。
我望著他,心又涼了一半。
當初我求他娶我,他也是這樣說的,他說,沈家百年望族,他是嫡長子,自幼背負無數人的厚望,不可能為了我,自毀前程。
也罷。
反正來之前,我也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好,我知道了。這幾盒糕點你收著吧,就當新年禮物了,過年我就不來了。」
我放下禮物,落寞地離開。
Advertisement
沈一謀忽然轉身:「薛辭盈,別再查了,我是為你好。」
「嗯。」
我頭也不回,打開門走了。
出了沈府,我抬頭望著天,深覺無力。
上一世,我爹叫我什麼也別管,什麼也別做,我聽話了,結果最後,他和娘還是沒能回來。這一世,我總得做些什麼啊,可是,我又能做什麼呢?
臘月的風,刀子似的割得人皮膚生疼,我彷徨地哈了一口氣,暖了暖手。
一抬頭,便見春喜從雪中跑來,邊跑邊喊:「夫人!顧大人回來啦!」
4
我趕回去時,顧行淵一行人已經到家門口了。
風雪正盛,他身騎白馬,身姿卓然,隻是身後清清冷冷的,隻有一個隨從。
我有些內疚,倘若不是因為娶了我,顧行淵早已經平步青雲,前呼後擁,哪會如今日這般寒酸。
「夫君。」我停下步子,笑著喚他。
顧行淵轉過頭,看見了我,眼中閃過一瞬的訝異,但很快就壓了下去,縱身下馬,攥著韁繩道,克制而疏離:「我回來了。」
我與他相對而立,陌生得不似夫妻。
雖然想好了等他回來,要對他好一些,譬如一定要抱抱他,給他暖一暖凍壞的手,譬如跟他說,我其實很掛念他,盼著他回來。
可等他真回來,我卻局促起來了。
我寄的信他看見了嗎?怎麼他好像,也沒有多高興啊?
我有點不自信了,但還是走過去,努力笑笑,望著他:「你今年,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燕門無事,便提早回來了。」他道。
隨後,攥著韁繩的手緊了緊,問我:「你寫信叫我早歸,可是家中出了什麼事?」
我怔了怔。
忽然明白,他為何如此了。
因為我從來沒對他好過,因為我從未回過他的信,所以他下意識地以為,我寫信給他,寄寒衣給他,必定是因為家裡出了事,需要他回來。
「不是。」
我望著他,字字誠摯:「是因為,我想你了。」
他的手一僵,心分明亂了,可是不知為何,他很快便清醒了。
沉默片刻,他看著我,目中帶著淡淡的落寞:「是嗎?可是,你剛從沈府回來吧?夫人,你禮佛兩年,素淡至極,今日穿了舊時的鮮妍衣裙,卻是為了去見他。」
我腦海有一瞬間的空白。
上一世我心死如灰,每日青燈古佛為伴,從未梳妝打扮過,這一世,我想打起精神來,好好活,不想卻被他誤會了。
我急忙解釋:「不是的,我不是為了見他才穿成這樣,而且我找他,是因為……」
要卷宗這種要坐牢的事,實在不好隨便跟人說。我急得抓耳撓腮,胡謅道:「他欠了我的錢,我是去要債的……」
這理由太鬼扯,他果然不信,轉過眼,失望又難過。
「是嗎?」
他笑笑,很快,輕吸一口氣,將情緒抽離,淡淡看向我:「你說是便是吧。」
說罷,轉過身去招呼隨從:「平安,把東西搬到書房去。」
我立在一旁,惶然無措地看著他走進家門,背影蕭瑟。
春喜急得直嘀咕:「顧大人這是怎麼了呀!」
我定了定神,追上去攔住他。
「搬到臥房去吧?書房多冷啊。」
他語氣淡淡:「不必,我習慣在書房休息。」
「那我來幫你收拾東西。」
「不必。」
「那我去給你打掃房間吧!」ȳȥ
我想跑到他前面去,卻腳一滑,差點摔倒,顧行淵眼疾手快將我穩住,很快就收回了手。
他看著我,薄唇緊繃,情緒再難壓抑。
「辭盈。」
他染墨般的眸子定定地看著我,聲音微顫:「你若有什麼需要我做的,盡管說就好,我自會為你去做,你不必這樣委屈自己。」
我啞口無言。
他是認真的。
他不相信我會突然轉性對他好,他寧可相信,我是想要利用他。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以前的我,對他太不好了。
5
春喜和平安去做飯時,我默默立在書房門口,看著他整理東西。
我嘆了口氣,忽然覺得人生好難。
我重生歸來,想給我爹翻案,一個月了也沒有進展,想對顧行淵好一些,剛見面就搞砸了。
我紅了眼圈,站在門口掉眼淚,看著顧行淵,不說話,也不走。
顧行淵無奈走了過來:「你別哭了,外面這麼冷,凍壞了怎麼辦?」
我一下撲進他懷裡:「你還知道怕我冷著,你這樣絕情,幹脆叫我凍死在外面算了!」
他身子一僵,心發瘋地跳起來,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與他從未有過肌膚之親,他一時不能習慣。
「我,哪裡絕情了?」他聲音發顫。
「你有,你這也不必,那也不必,全然看不見我的關心,隻會臆測我!」
我抱他抱得更緊了些,真誠地望著他:「顧行淵,我想通了,我想跟你好好的,從前對你不好,是我的錯,以後我再也不會那樣了,我們好好過日子,行嗎?」
他愣愣地看著我,我知道,他仍是不信的。
但最終,他還是妥協於我口中的美好未來了。
即便懷疑前方是深淵,也忍不住想要走走看。
「好。」
「那你還不抱抱我?」
「好。」
溫熱的手,生疏地扶上我的背,我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感覺到他的手,默默將我抱緊。
我在他懷裡偷笑。
我就知道,這一招定然管用。
6
這夜用飯時,我一個勁地給顧行淵加菜。
他聽話極了,我夾什麼,他吃什麼,就是不怎麼說話。
夜裡休息時,他又習慣性地去了書房。
我直接抱上被子去找他。
他坐在書案前,正在寫述職文書,抬頭看我開門進來,一時愕然。
我裹著被子,乖巧地在他旁邊坐下:「我來給你磨墨吧。」
他放下筆,要趕我出去:「不用,天冷,你早點休息。」
「我不。」我固執地往他身旁湊了湊,又將被子分他一半,蓋在他腿上。
「這麼冷,你這書房連火也沒有一盆,你還穿這麼薄,太不愛惜自己了,小心凍成老寒腿,等你老了腿疼,我可不會管你的,快點,蓋好。」
暖暖的被子搭在腿上,他看了看我,還是無法拒絕,疏冷的目光終究融化。
「好。」他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轉過頭,拿起筆,繼續寫他的文書。
顧行淵的字真好看啊,遒勁有力,又不失精致,不愧是探花郎,字和人一樣漂亮。
隻是那手,卻被凍出了好幾道裂痕,瞧著觸目驚心。
我眼圈紅了紅,忍不住問他:「顧行淵,你手疼不疼?」
他頓了頓,一邊寫,一邊道:「不疼,燕門苦寒,凍傷是常有的事,我這一點傷,跟燕門被凍死的百姓相比,不值一提。不過,如今亂賊已除,民生恢復,再也不會有人凍死了。」
我的心緊了緊。
以前總聽人說,顧行淵在燕門聲望極高,像他這樣心懷百姓的,也難怪百姓敬他。
我趴在桌上,越看他越覺得喜歡。
這樣的人,不該永遠居於人下,一腔抱負得不到施展。
我既重生一回,便一定要好好活,既要救回阿爹阿娘,也要救回顧行淵斷送的仕途。
良久,他發現了我的目光,轉頭看我:「你笑什麼?」
我眨眨眼:「我開心呀,我怎麼撿到個這麼好的夫君,長得好看,人品又貴重。」
他的耳朵倏地紅了,略有幾分慌張地轉過去:「說什麼呢。」
他寫了幾個字,又擱下筆:「太晚了,你快回去睡吧。」
「我不,我等你。」
我朝他身邊擠了擠,他身子一顫,克制著,不急不緩道:「不必等我,我倦了,便歇在書房。」
「我要跟你一起睡,夫君,去臥房好不好?我們本就是夫妻呀。」
他呼吸凝滯,似是忍了又忍:「辭盈,聽話,我不想你將來後……」
不等他再說什麼,我起身環住他的脖子,親了一下他的唇。
顧行淵身子一震,心跳得極快,染墨一般的漆黑的眸子落在我唇上,遊離片刻,如被蠱惑一般,掐住我的腰惡狠狠地親了上來。
我渾身酥麻,隻覺得自己仿佛要被他揉進身體裡了。我從不知道,他一個文官,力氣竟能這麼大。
理智消失的最後一刻,他嗓音沙啞地問我:「薛辭盈,你可想好了?」
「嗯。」
「別後悔。」
……
7
翌日清早,顧行淵用被子將我裹住,抱回臥房。一開門,恰遇見春喜和平安起床打掃庭院。
他們兩個年紀小,硬是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隨後雙雙羞赧低頭,紅著臉跑開了。
顧行淵將我輕輕放在床上,眼中帶著淺淺的笑意:「你再睡會兒,我上朝去了。」
我乖乖點頭:「嗯。」
他親了親我的額頭,要走,又忽然回過頭來問我:「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我回來時給你帶。」
「我要梨蓉糕。」
「好。」
他溫柔笑笑,這才走了。
我睡到中午才起來,用過了飯,便帶著春喜出門置辦年貨。
下午時,又去驛站,想法子給我爹娘寄了些衣物和治傷寒的藥。
他們被發配寧古塔,常年有專人看守,尋常時候,信件和物資都到不了他們手上,隻有過年的時候,看守才會通融一二。
我在包裹中夾了信,隻說了自己近況很好,讓他們保重身體,別的,什麼也不能寫,這信從寄出到送達寧古塔,是要被翻來覆去檢查許多遍的。
回去的路上,我恰巧遇到顧行淵下朝回來。
他沒發現我,正站在一家首飾店前挑選。我按住春喜,叫她別出聲,兩個人一起躲在旁邊偷看他。
首飾店的店主認得顧行淵,笑呵呵地問他:「顧大人,給夫人挑首飾吶?」
顧行淵笑著點點頭,拿起兩支簪子,眼底的溫柔幾乎要化成水淌出來。
「挑好了嗎?大人?」
「總覺得,她戴哪支都好看。」
「那就都要嘛!大人您這麼疼夫人,夫人一定會很高興的。」
顧行淵抿唇輕笑,將兩支簪子一並遞給老板:「都要了,仔細包好。」
「好嘞!」
我躲在後面,聽得心花怒放,春喜也激動得直揪我的衣裳。
我正打算跑過去找顧行淵時,忽聽得背後一陣騷亂。
「抓逃犯!抓逃犯!」
一匹馬瘋跑過來,所到之處,雞飛狗跳,許多人被撞倒,哀號不止,路人紛紛沖向路邊,掀翻了沿街的小攤,瓜果蔬菜滾了遍地,我和春喜也被擠到了縫裡。
顧行淵回頭看去,臉色一變,跑向那逃犯。
他手無寸鐵,跑去追那惡人做什麼!
「顧……」
尚未喊出口,便見他腳下一蹬,竟翻身上馬,將逃犯揪住,二人雙雙滾落在地,寒光一閃,逃犯抽刀向他劈去,他側身一躲,反手奪刀,手起刀落,斬了他雙足,鮮血噴湧,殘肢飛滾。
我僵在原地,怔怔地看著顧行淵。
他面上濺了兩三滴血,目光冷峻駭人,似山中野狼。
逃犯直挺挺倒在他旁邊,血染長街,哀號不止,他隻淡淡掃了一眼,便將刀扔給趕來的士卒,出示腰牌,音色森寒:「拖走。」
腳下那半個人被抬走之際,他才抬頭,從人群裡望見了我。
他愣了愣,一瞬間,目中的兇狠瞬間土崩瓦解。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