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他心裡激動,有一股壓抑不住的潮流在湧動,但是他又覺得仿佛缺了點什麼。
他忍不住走出房間,看了看對面的一個房間,那是蘇宛如的房間。
蘇宛如的房間門緊閉著,不知道在不在屋裡。
明天他就要離開了,離開這裡,回到他闊別了十年的城裡去。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再敲開那扇門,就像過去九年裡無數個早晨一樣,他敲開那扇門,笑著說:“宛如,準備去學校了。”
站在那裡,猶豫了很久,終於探出手來。
他的手還沒觸碰到那門,門卻開了。
門裡站著蘇宛如,端著一盆水正打算往外潑。
她見到霍錦雲,愣了下。
霍錦雲垂下了眼睛,猶豫了下,還是說:“出來走走,說會話?”
蘇宛如臉上紅了,她看看屋內。
屋內她的舍友叫彭雨,彭雨努力使眼色:“我要洗腳,你在這裡礙事,你先出去走走吧。”
蘇宛如知道彭雨是在給自己機會,咬唇,點了點頭。
走出知青的小院子後,夜色稀薄,一輪月牙掛在樹梢,映照著地上幹柴垛子雜草堆裡的殘雪,清冷寂寞,一切無聲。
遠處的大滾子山在經過那場浩劫後,重新歸於寧靜,在這夜晚裡顯現出連綿起伏的剪影。
霍錦雲裹緊了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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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地下的村莊在這夜晚是酷冷的,冷到吸進來的空氣冰冷了人的肺。
他深吸口氣:“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蘇宛如:“嗯,我知道。”
經過了白天的宣泄,此時的她是平靜的,無比的平靜。
她知道有些知青得到了回城的機會,但是她沒有,她也不會有了。
她的這輩子,極可能就這麼葬送在大滾子山下了。
說葬送也過了,至少她在這裡奉獻了,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至少多年之後,她教過的那些孩子們還會記得她,記得曾經那個愛說愛笑的蘇老師。
這就夠了。
她的價值就僅止於此了。
霍錦雲停下腳步,望著蘇宛如。
他們一起來到鄉下的時候,蘇宛如才十七歲,很年輕活潑的女孩子,和現在的福寶陳翠兒差不多,但是現在,她二十七歲了,絕對不能稱為老,但是就一個沒有出嫁的姑娘來說,怎麼也不算太年輕了。
在農村裡,不到二十歲就抱著娃當街喂奶的女人很多。
十年,他知道她的苦楚,也知道她的無奈。
甚至有時候覺得,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像他一樣明白她。
霍錦雲咬牙:“宛如,等機會,等機會,你也會回城的。”
蘇宛如笑了:“這個機會,我等不來了。”
截止目前為止,能回去的都是啥人呢,蕭定坤家裡那是有自己的關系門路的,霍錦雲也是出身本來就好的,還有零散的其它幾個回去的知青,都是託了關系拿指標。
可是她呢,她家裡除了寫信說沒錢花沒飯吃說她弟弟沒媳婦娶,還會什麼?
霍錦雲默了很久,沉默地凝視著蘇宛如。
最後,他取下了自己的圍巾,圍在了蘇宛如脖子上。
沾染著男性氣息的圍巾帶來突如其來的溫暖,蘇宛如有些措手不及,她臉紅耳赤:“你……”
霍錦雲現在也是滿心的不自在。
他本來就是低調的性子,凡事不會輕易出口,更不會輕易衝動。
現在他做的事情於他來說,已經是破天荒,從未有過的。
他別過臉去,很是不自在地說:“以前,我家裡情況你知道,我不敢說什麼,因為怕連累別人。”
蘇宛如攥緊手裡的圍巾,咬唇,怔怔地望著霍錦雲,心跳如鼓。
霍錦雲:“現在,我家裡終於好了,但是父母那裡身體都不行了,身子骨徹底毀了,我得回去,我得盡孝,我做不出什麼承諾了。”
蘇宛如臉上火燙火燙的,她一句話都說不出。
霍錦雲啞聲道:“……這個圍巾,替我留在這裡吧。我,我,會等著……”
等著什麼,霍錦雲沒說。
但是蘇宛如明白了。
他們這一代人,本該最熱情如火的年少時光,卻遭遇了那樣的年代,性子隻能收斂再收斂,行事隻能低調再低調,說話隻能含蓄再含蓄,哪怕熟讀了國內外名著裡關於愛情最炙0熱的詩句,關鍵時候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
蘇宛如眼裡泛起熱淚:“我,我懂的……”
什麼都不用說了,她明白,真得明白。
有他這一句,她就足夠了。
第117章 生活的變化
這一天, 陳有福早早地找來了生產大隊的牛車, 又找了最好的車把式給拉著牛車, 送霍錦雲和霍錦澤去縣城裡的汽車站。
牛車緩慢地駛出村子, 在尚帶著殘雪的鄉間小路上留下兩條痕跡, 霍錦雲和霍錦澤帶著行李坐在牛車上, 在牛車的顛簸中看過去。
村口那裡, 不少鄉親們在陳有福帶領下揮手告別, 大聲喊著霍老師再見, 霍老師一路走好。
而那些小孩子們跟著牛車跑啊跳啊, 跟著一起喊霍老師。
霍錦雲抬著手和自己說再見, 揮手示意, 目光在人群中尋找著,但是自始至終沒有看到蘇宛如的身影。
他明白蘇宛如的意思,不願意面對別離,害怕會失控,幹脆就躲在屋子裡不送了。
一直到牛車走出很遠, 遠到平溪生產大隊的房子和樹都變成了模糊的影子,仿佛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霧,那些小孩子的聲音好像還回蕩在耳邊。
霍錦雲望著那連綿起伏的大滾子山, 這山很長, 仿佛永遠沒有盡頭,無論這牛車怎麼走, 都依然能看到那不盡的山巒。
在霍錦雲生命的前二十年,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來到這麼一個荒僻落後的地方, 更沒想到會在這裡扎根十年。可是來到這裡十年,他好像竟然已經習慣了這裡的一切,習慣了夜間從山裡深處傳來的奇怪聲音,習慣了這裡天破曉時時候公雞的鳴啼聲,更習慣了這裡的風土人情,習慣了這裡的鄉言鄉語。
也習慣了這充滿神秘力量的大滾子山,以及從山裡走出來的人。
在這裡,他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得到了重新的塑造,他重新認清了自己,認清了這個世界。
這是一個古老落後,卻又讓人敬畏的地方。
他甚至想著,無論他走到哪裡,這輩子有了什麼成就,都永遠不會忘記身在大滾子山的這十年。
這麼想著的時候,他再次想起來蘇宛如那雙欲說還羞的眼睛。
仰起臉來,望向蒼茫遼闊的天空,他輕嘆一聲:“the evening wind blows away the fragrance of the wine altar. i remember all your looks.”
旁邊的霍錦澤卻是微微皺了下眉頭。
不知道為什麼,當他的哥哥念起這首詩的時候,他想起了之前無意中看到的那個小姑娘,讓人驚豔的小姑娘。
他皺眉望著遠處的山,不免在心裡一個輕輕的嘆息。
其實也隻是漂亮罷了,徒有虛表。
這大山裡的人和這古老的大山一樣,雖然乍看之下心曠神怡,細想竟是愚昧落後。
——
這個世界真得是變天了,廣播裡經常傳出一些新的消息,來自中央領導組新的指示,各種舉措各種變化,每一項都是那麼新鮮和振奮人心,學校裡的老師也時不時會傳達上面下來的一些新的精神,讓學生們學習並寫各種心得體會。
而接下來縣城裡也發生了一些翻天覆地的變化,先是中央提出要開始實行的對內改進、對外開放的政策,某個縣裡的一個村子,率先施行了“分田到戶,自負盈虧”的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從了拉開了對內改進的序幕,同時對外經濟活動中也開始實行特殊的靈活政策,一場翻天覆地的變化就此降臨到了這一片古老的中華大地上。
得到這個消息,最興奮的當然是顧衛東。
他一直想做買賣,一直想發財,一直想掙大錢,但是身為一個農村,往前挪一步路太難了,你做個小買賣都能被打成投機倒把,更不要說幹點別的。
突然之間,要包產到戶了,允許做小買賣了,這對於顧衛東來說,無意中天降大喜訊。
陳有福最近也忙得要命,忙著讓農民們去抓號,分田地,忙著寫各種材料,學習各種精神,忙得團團轉。
平溪生產大隊也改名為平溪村了,平溪村對村子裡的集體田地進行了抓號,每家每戶都能分到田地,顧衛東家派了福寶去抓,一下子就抓到了村裡最肥沃最好的一塊地,可把人羨慕壞了。
這個時候,大家難免又提起,福寶是個福星,福寶旺人,福寶如何如何好。
這話茬一出,村裡人個個羨慕,但是也有人酸,酸得簡直是想給自己一巴掌。
比如沈紅英,她第一千零一次問自己,為什麼當年要把那個“福”字塞給了劉招娣?她覺得她這輩子就毀在那個塞字團上了。如果福寶是她家孩子,那她這日子該多好啊,那她是不是就能抓到村裡最好的田地?
至於聶老三媳婦,當她抓到村裡最幹癟最差勁的一塊地的時候,嘔得簡直不想活了,她現在覺得自己這輩子最後悔,後悔到腸子都青了的事就是把福寶給趕出家門了,她當初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而除了這兩位,劉招娣心裡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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