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徐敬餘什麼也沒說,低頭吻她的唇,他吻得很輕,沒有深入,也不帶情欲。
他隻是覺得,她值得世界上最好的對待。
過了一會兒,他松開她,左手還捧著她的臉,嘴角帶了點笑意:“應小歡,以後要是我也出什麼事,你會不會陪著我?”
應歡張張嘴,眼睛微瞪:“當然會啊,但是你不準說這種話。”
徐敬餘懶懶地笑:“好,收回,換一個。”
“什麼?”
“多喜歡我一點兒,多依賴我一點兒。”徐敬餘看著她,“讓我覺得,我是被你需要的,嗯?”
應歡下意識地要為自己辯解:“我……”
徐敬餘手移到前方,按在她唇上,“不用急著給我說甜言蜜語,今天不喝迷魂湯。”
“……”
……她沒說,也沒灌什麼迷魂湯。
徐敬餘睨著她:“我說的是,以後再有什麼事要跟我說,不要自己扛,我是你男人,懂不懂?”
應歡總說應海生和陸鎂報喜不報憂,其實她性子裡也遺傳到了這一點。
這時候她已經明白徐敬餘的意思了,她輕輕點頭:“好……”
徐敬餘靠過來,獎勵地親她一口,低聲說:“像今晚這樣就很好,以後多這樣,嗯?”
應歡看著他,小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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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徐敬餘把她抱下沙發,直起身。
應歡踩在地板上,拉住他的手,聲音更小:“我今晚想跟你一起睡。”
她不想一個人呆著。
徐敬餘愣了一下,垂眼看她:“跟我睡?”
“可以嗎?”
“一個人睡不著?”
“嗯……”
“讓碰嗎?”
“……”
應歡紅著臉抬頭,徐敬餘笑著看她,“別怕,今晚不碰你,哥今晚就好好哄你睡。”
這一晚,徐敬餘是真的什麼也沒做,就哄失眠的應歡睡覺。
第二天,應歡和應馳離開三亞。
兩人回了一趟家,然後直接去醫院。
應馳精神不太好,臉上還有些傷,看起來有些憔悴和頹廢。
應佳溪到醫院門口接他們的時候,看見他這個樣子,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告訴他們:“你們爸在鬧,知道我把你們叫回來,鬧得厲害,說什麼也不肯做手術。”
應馳抬眸,少年眼睛幹淨純粹,藏不住情緒,他滿眼的擔心,但還是沒說話。
應歡看他一眼,說:“我們去看看。”
三人走到門口。
門還沒打開,就聽見應海生有些歇斯底裡地沙啞地罵陸鎂:“都說了,不要叫他回來,你叫他回來做什麼啊?啊?我說了,我寧可死了,也不想毀了他……”
說著,說著,男人就哭了。
陸鎂也跟著哭,又忍不住罵:“那你能怎麼辦,就去死嗎?然後丟下我們娘三個?閨女還沒嫁人,兒子沒娶媳婦,你舍得嗎?你想過嗎?你要是真死了,應馳會多自責?這輩子都活在陰影下!他要多少人恥笑?”
應歡閉了閉眼,咬緊牙關,深吸了口氣。
應馳深深地後悔了。
他為自己之前的猶豫和掙扎感到無比慚愧,身體發膚受之於父母,現在父親要他一顆腎救命,他為什麼不給呢?有什麼可以猶豫的?
他推開病房門。
陸鎂和病床上的應海生同時愣住,然後雙雙別過眼,抹眼淚。
過了幾秒,陸鎂回頭看他們,擠出來一點笑:“怎麼……回來這麼早?剛下飛機,也不去休息一下……”
應馳一身運動服站在床尾,少年身材高大挺拔,青松一樣,他看著病床上的應海生,裝作不在乎地說:“爸,我不打拳了,我以後好好上學,跟教授做科研也挺好的。打拳每天訓練都很辛苦,挨打的時候挺疼的,老了還可能得帕金森……”
“我不打了。”
應歡看著他。
這話裡有多少分不甘,或許隻有她最清楚。
應海生和陸鎂又忍不住抹起了眼淚,應海生哽咽出聲,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應馳運動員體質,身體非常健康,檢查過後沒有任何問題,隨時可以上手術臺。
手術安排在五天後。
那五天過得像五年,每一秒都是煎熬,所有人都在等,等最後一秒的奇跡。
徐敬餘在手術前一天趕了回來,他去找了徐路平,得到否定答案,用力撸了一把頭發,閉上眼深吸了口氣,說:“再找找,還有二十多個小時。”
等到最後一個小時,還是沒有結果。
徐敬餘趕去醫院,他覺得有些愧對應歡,什麼忙都沒有幫上。
他也為應馳可惜,覺得他太過年輕了。
應歡看見他從走廊盡頭走過來的時候,沒有太多意外,她知道他一定會來。
徐敬餘走到她面前,看著她微紅的眼,明顯的黑眼圈,什麼也沒說,隻是俯身把人抱住。
應歡忽然想哭,她特別揪心地說:“還有半小時就要進手術室了。”
還是會不甘心啊……
徐敬餘隻是抱她更緊。
今天來的除了應家親戚朋友之外,還有鍾薇薇,鍾薇薇已經來這裡守了好幾天了,她說來陪應歡,來看應馳。
術前準備像電視劇似的,一帧帧地播放。
最後一幕,是手術室大門關上之前,應馳舉起一個拳頭。
下一秒,門就關上了。
砰——
應歡一口咬住徐敬餘的肩膀,死死地忍住,不讓自己崩潰地大哭出來。
徐敬餘抱著她,感覺她渾身都在顫抖,到底多不甘心?才會這樣,他甚至覺得,或許應歡的執念比應馳還要重。他心疼得要死了,眼睛發紅,繼而閉了閉眼,低頭在她發頂上蹭著,唇在她頭發上,額頭上落下一個個輕吻。
鍾薇薇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跑了。
她跑到拐角,在人看不見的地方,靠著牆蹲下,頭埋進膝蓋裡,無聲痛哭。
……
三亞訓練場。
石磊他們一個個心不在焉地訓練,中午,他忍不住給徐敬餘發了條微信。
【怎麼樣了啊?】
很久。
徐敬餘回復。
【手術中。】
石磊懵了很久,楊璟成也懵,一個個都有些呆滯,無法想象愛炸毛,單純的少年永遠遠離拳臺的場景,也無所適從隊裡少了一個小祖宗的生活。
一時間,隊裡死氣沉沉的。
唯一努力訓練的,隻有陳森然了。
……
手術結束後,應馳整個人的狀態都是放空的,身體明明隻是缺了一顆腎而已,卻像是整個人都被掏空了似的。
一連三天都是這個狀態,應歡特別害怕。
她問徐敬餘:“怎麼辦?”
隔天中午,病房裡忽然多了很多體壇記者,他們舉著攝像機和話筒進來,說要採訪應馳。
應馳終於有些回過神來了,躺在病床上,很懵逼地問:“採訪什麼?”
他做了什麼?
代表女記者看著他,眼淚汪汪地說:“我知道你啊,應馳,奶馳,為父捐腎,放棄奪取奧運入場券的機會。我們就是要來採訪你的。”
應馳:“……”
他臉皮薄,特別不會拒絕女孩子,記者問問題也很溫柔,他沒辦法拒絕。
整個中午,都被記者纏著。
應歡站在門口看著病房裡的狀況,抬頭看徐敬餘,同樣有些懵:“你請來的?”
徐敬餘笑了一下:“算是,正好他們需要這些新聞,挺正能量的,值得宣揚。也給小祖宗找點兒事情做,最好是讓他關注回拳擊賽事上,不要逃避,不然容易患上PTSD。”
應歡愣住,沒想到他考慮得那麼多。
她拉住他的手,小聲說:“謝謝你,我都沒想到那麼多。”
徐敬餘靠著門框,握著她的手,眉梢微挑:“知道哥厲害了?以後有事找不找我?”
應歡:“嗯……”
過了一會兒,記者走了。
鍾薇薇也來了。
應馳恹恹地靠在病床上,他身體素質好,就算精神不太好,身體依舊恢復得飛快。
應歡給他喂飯,低聲哄他:“剛才記者除了問你以後的打算,還問了什麼啊?”
應馳這幾天都不太說話,剛才被記者一人一言問了很多話,處於禮貌,他又不能不回答。現在應歡跟他說話,他有些煩躁,還有些臊,低聲說:“問我有沒有女朋友……”
一聽這個,鍾薇薇耳朵立即豎起來。
應歡倒是沒注意聽,有些驚訝:“還問這個啊?”
應馳悶悶地嗯了聲,他討厭躺在病床上,討厭醫院,討厭不能訓練,討厭身體的變化……
但他完全沒辦法。
他有些認命,一抬眼看見徐敬餘靠在椅子上,就有些來氣:“你怎麼還在這裡?!不用回去訓練嗎?”
徐敬餘瞥他一眼,淡淡地說:“我不放心你姐。”
其實,他等會兒就要走了,下午三點半的飛機。
應馳愣了一下,抬頭看應歡。
應歡摸摸他的頭。
應馳也知道自己最近很糟糕,應歡很操心,他有些慚愧,想了想,他撓撓頭,小聲嘀咕:“姐,我隻有一顆腎,以後會不會找不到女朋友啊?”
應歡和鍾薇薇同時說:“當然不會!”
兩個小姑娘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
鍾薇薇看著應馳,認真說:“你長得那麼好看,不怕沒有女朋友的。”
應馳:“長得好看又不能當飯吃……”
鍾薇薇:“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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