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長寧有午憩的習慣,之前又哭得累了,睡著後便被樊長玉抱到了床上。
她自個兒也合衣躺了上去,看著帳頂腦子放得很空。
宋砚、那自稱言正的男子,二人交疊在她腦海裡浮現。
說起來,她跟宋砚雖是青梅竹馬又自幼定親,關乎二人的回憶卻少得可憐。
宋砚總是很忙,考上縣學前他便一直寒窗苦讀,兩家雖然都住一條巷子裡,但為了不打擾宋砚讀書,她鮮少去找他,若是去了,多半也是爹娘讓她去宋家送什麼東西,有時是肉食,有時是點心。
那時候宋母待她很是和顏悅色,還說宋砚努力讀書,都是為了考取功名以後讓她享福。
後來宋砚考上了縣學,縣學裡包食宿,他在家的日子便更少了,樊長玉見他一次也更難。
有一回她跟著爹去縣城趕集,宋母給宋砚做了一身新衣裳,託她們給宋砚帶去。
那是樊長玉第一次去縣學,隻覺那裡的書塾蓋得可真氣派,門房傳話後宋砚出來見她,她把宋母給他做的新衣遞過去,他神色淡淡地道謝。
路過的同窗笑著問宋砚她是誰,他答是舍妹。
那天回去樊長玉心裡一直悶悶的,她能感覺到,宋砚其實並不希望她去找他。
未婚妻是個殺豬匠的女兒,大抵讓他在同窗們面前很難為情吧。
其實從那時起,她就想過宋砚若是不喜歡她,她便和宋砚解除婚約,但爹娘似乎很喜歡宋砚,覺著他上進。
宋母那時候也很喜歡她,常在人前說,等宋砚高中,就有臉讓宋砚把自己娶回去了,外人無不誇她好福氣。
樊長玉便隻私下同宋砚說過解除婚約的事,當時宋砚正在溫書,聞言抬起那雙鮮少有波瀾的眸子問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是這般當做兒戲的?”
樊長玉覺著他那話應當是拒絕同他解除婚約的意思,知道了對方態度,她就再也沒提過這事。
Advertisement
再後來,便是她爹娘過世,宋母上門以那套八字不合的說法退親了。
可能是爹娘離世已耗盡了她所有的悲傷,也可能是原本就沒多少感情,她現在再想起宋砚,竟一點也不覺著難過。
至於被她救回來的那叫言正的男子,她對他的了解就更少了。
對方對她同樣也相知甚少,貿然在對方重傷無處可去之際問對方願不願入贅,多少有幾分挾恩求報和乘人之危在裡邊了。
她和宋砚的婚約就是當年她爹娘對宋家有恩,由此定下的。
樊長玉不願再經歷一遍和宋砚那場婚約一樣的糟心事,但眼下確實又別無他法。
她思來想去,覺著要不還是跟那叫言正的男子的商量一下,問他願不願假入贅吧?
自己隻要保住家產就行,對方傷好後,是去是留隨意。
他若要走,樊長玉自然不會攔著,她救他一命,他假入贅幫自己度過難過,至此算是兩清。
他若要留……樊長玉想了想對方那張清月新雪般的臉,她好像也不虧?
-
趙家閣樓上,剛從海東青腳上取下信紙的謝徵,突然打了個噴嚏。
他不耐地擰起一對劍眉,心道自己還能感染風寒了不成。
毛色純白的海東青兩隻鐵鉤般的爪子緊緊抓著木質窗沿,微偏著頭,用一雙智慧的豆豆眼盯著自己主人。
謝徵展開信紙,看清信上所書內容後,臉色卻是瞬間難看了起來,隨即嘴角多了幾分冷冷的嘲意。
那人一日未見自己屍首,果真是一日難安,這麼就快就派了人去徽州接手自己的勢力,派去的還是那一位。
那封信紙被扔進了床角的炭盆裡,很快化作一片灰燼。
謝徵靠坐在床頭,從大開的窗戶裡吹進的冷風吹動了他額前的碎發,卻吹不動他滿臉的陰霾。
接手了他徽州兵權的那一位,怕是比京城那人更想讓他死,眼下他的舊部們自身難保,萬不敢輕舉妄動,以免讓那位野狗一般尋到了味道摸過來。
在傷好之前,他隻能先蟄伏此地,從長計議。
謝徵瞥了一眼自己衣襟上新染上的血跡,面上的神情更為自厭不耐了些。
“咕?”久未等到指示的海東青往另一邊歪了歪腦袋,繼續用那雙豆豆眼盯著自己主人。
“滾吧。”
謝徵不耐煩閉上眼,好看的一張臉因過分蒼白,罕見顯出幾分的脆弱來。
海東青似乎經常聽他說這句話,得到了指令,立馬心滿意足拍拍翅膀飛走了。
-
謝徵果真染上了風寒。
樊長玉醞釀了一下午見了他要說的話,晚間還特意炒了兩個小菜,切了一盤滷好的豬頭肉一起給他送過去,豈料這次在閣樓門外叫了好幾聲,裡邊都沒人應。
她擔心裡邊的人出了什麼意外,直接推門而入後,才發現那人就躺在床上,不過臉上蒸著一層不正常的紅暈,整個人都昏沉著。
樊長玉忙叫了趙木匠來,趙木匠給人把完脈後,對著自己那本殘破的醫書翻了半天,開了張最保守的治風寒方子。
樊長玉大晚上的去關門了的藥鋪拍門抓藥,拿回來煎了給他灌下去後,對方身上沒過多久就出了一身汗。
隻是趙木匠給謝徵擦汗換藥時,發現他傷口似乎裂開過,紗布上都染了不少血跡,心中還有些奇怪。
-
謝徵再次醒來,已是第二天上午。
燒已經退了,頭也不再昏沉,隻是喉嚨幹疼得厲害。
為了方便他自己倒水,那對老夫妻特意在他床邊放了一張圓凳,上邊擺了茶壺和粗陶杯。
謝徵撐著身子半坐起來,正要給自己倒杯水喝,房門忽而在此時打開了,那名女子端著一個大碗進來,見狀道:“茶水是冷的,你才退了熱,別喝,我給你煮了一碗豬肺湯。”
趙木匠說豬肺湯有清熱、止咳、潤肺的作用,昨日殺的那頭豬,正好還剩了一桶下水,樊長玉便拿了豬肺煮湯。
謝徵啞聲向她道謝,因著這次的食物不是什麼腸了,他接過後沒有半點心理負擔地喝了起來。
但剛一入口,他的臉色就變得怪異起來。
在樊長玉的注視下,他默默咽下了那口豬肺湯,問:“這是你煮的?”
樊長玉點頭:“是啊,怎麼了?”
雖然是第一次煮這勞什子豬肺湯。
謝徵端著碗,卻不再喝,道:“沒什麼。”
隻是有點難以相信,這碗豬肺湯和之前的肥腸面,竟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樊長玉還在勸:“你趁熱喝完吧,趙叔說豬肺湯止咳潤肺,對你身體有好處。”
謝徵:“……有些燙,我晚點再喝。”
他本以為話說到這份上,眼前女子也該走了,怎料對方卻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我好像還沒告訴過你我的名字,我姓樊,叫長玉,鎮上的人都是直接叫我名字,往後你也可以這麼叫。”
謝徵淡淡點頭,他聽過那大娘喚她,在此之前便已知曉她名諱。
他不怎麼接話,屋內便又陷入了靜默。
強行跟人嘮嗑,樊長玉也有點囧,但想到自己此番的目的,還是隻得硬著頭皮繼續問:“你先前說你姓言,名正,是哪個言?哪個正?”
謝徵答:“言之有理的言,正人君子的正。”
似覺著樊長玉不曾讀過書,不一定能明白自己說的是哪兩個字,他用手蘸了杯中冷茶,在床邊的圓凳上一筆一劃寫下清正方酋的“言正”兩個字。
這二字都是從他原本的姓名中各取一偏旁部首組成的。
他食指很是瘦長,指節分明,修竹一般,應當是一雙執筆極為好看的手,但指腹和指背都有深淺交錯的傷痕,難以想象在此之前,他都經歷過什麼。
哪怕以指尖為筆,他寫下的字也自帶一股遒勁,樊長玉莫名就看出了神。
直到寫完“正”字的最後一橫,對方低沉沙啞的嗓音響起:“這兩個字。”
她才驟然回神,再開口時卻有了幾分遲疑:“你從前也是個讀書人吧?”
他那一手字寫得極好,瞧著似比宋砚的字還具風骨些。
謝徵卻道:“一介武夫罷了,哪敢妄稱讀書人。”
他這話瞧著似在自謙,莫名又帶了幾分狂妄的嘲弄意味,似乎極不喜歡那些所謂的讀書人。
樊長玉松了一口氣,又問:“那你從前是做何營生的?”
謝徵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覺著她今日頗有幾分刨根見底了,但念及對方救了自己,又願意收留他養傷,問清楚些倒也是情理之中。
他稍作思量道:“算不得什麼正經營生,曾在鏢局給人做事。”
怎料那女子臉上突然就浮現出了幾分驚喜之色:“這倒是有緣了,我爹年輕時也是在外邊走鏢的!”
熱門推薦
茉莉變青竹
我娘是個自甘下賤的小妾。 嫡母給我做新衣裳,她說我不配。 嫡姐教我讀書認字,她替我拒絕。 甚至父親給我說親,她也說我當不起高門正妻,理應改納我為妾。 後來,家裡壞了事,她聲稱疏通關系,將我送給老太監凌辱。 家中起復後,她儼然成為全家的功臣,享受尊重與榮耀。 兄長將我接回,她卻嫌我壞了名節,一包砒霜毒死了我。 重生後,她依然絮絮叨叨:「兒啊,隻怪我們命苦,熬一熬總會好的。」 我搖搖頭,任由嫡母牽走我:「姨娘,你愛吃苦就多吃點,我先享福去了。」
我才不做怨種女配
我是虐文裡的怨種女配。新婚夜,相公卸下了溫柔的偽裝,對我說:「富貴榮華、正室地位都可以給你,唯獨愛我
誘引玫瑰入懷
京大校園裡,宋以寧是公認的難追女神。但江城不信邪,歷經三個月終贏得美人心。然而,他卻在背後輕視這份感情,稱追她“隻是場遊戲”。宋以寧聞言決絕分手。江城本不在意,直到發現她真的不再關注自己,才急切地請求復合。但宋以寧已心如止水,更透露自己已婚。此時,江鶴川出現,他氣質高貴,對宋以寧呵護備至。江城驚愕之餘,隻得恭敬稱呼“小叔”。宋以寧初見江鶴川時,覺得他冷淡嚴肅,然而婚後他的細心呵護卻讓她深深著迷。當她表白時,江鶴川溫柔地回應,“江太太,我以為我表現得很明顯。”
輕咬絲絨
周聞天生壞種,放蕩不羈的混跡街頭,這世間沒有他不敢做的狂妄事情。再回到周家繼位之時,身為港島頂級豪門周氏的太子爺,更是叛逆恣肆到根本沒人能治得住他。對外宣稱日夜沉迷於選妃的男人用雷霆手段在港城權貴圈一步步的快速登頂,誤被外界認為是風流薄幸,然而卻始終不見他身邊真正的出現與他匹配的佳人。面對島內無數名媛的傾心,俊美無儔的周太子反而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禁欲淡漠模樣。
虐文女主之蘇糖
我是一個小孩子。這個時候的我還不會說話,隻是爬到了院 子裏數螞蟻,不一會兒就被一雙大手抱起來。我轉頭一看,是我二哥。
傻子
我哥是個傻子。 每當我佯裝發怒,他就巴巴湊過來,在我唇上印下一個吻。 按照我教的,討好道:「阿川不要生氣,哥哥永遠愛阿川。」 永遠......我陶醉於這兩個字。 盡管我哥不知道什麼是永遠,不知道什麼是愛…… 更不知道兄弟之間不能接吻。 我爸癱在病床上,大罵我混賬,以後要被戳著後脖頸罵死。 無所謂,我連我哥都搞了,還怕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