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經過一系列缜密的檢查,專家面色肅穆地說:“報告顯示,陸太太的聲帶並無損傷。陸先生,我這邊建議您帶您太太,去臨床心理科。”
陸時晏眼神輕晃,轉臉去看身側之人。
明淨整潔的辦公室內,年輕的女孩兒神情恍惚,那雙從前靈動的眼眸,此刻黯淡無光,失了神採。
他心口微窒,沉吟片刻,牽住她的手往外走。
下午4點,兩人從醫院心理科出來。
黑色轎車在式微的陽光下疾馳,陸時晏捏著診斷報告,耳畔還響著醫生的話——
“陸太太這是應激障礙症,人在心理、生理上不能有效應對自身由於各種突如其來的重大事件,例如火災、水災、地震、交通事故等災難,而導致的心理和生理上的疾病……
患上這種病症,人會發生意識改變、行為改變、情緒改變,大多時候會處於一種麻木、茫然、悲傷、絕望的狀態,同時還會伴有軀體上的不適,比如胸悶氣短、頭暈頭痛、失眠心悸。當然,也有少部分患者會出現短暫思失明、失聰、失語等情況。「1」
不過像陸太太這種,能說話,卻無法再唱昆曲的情況,應當是因為她奶奶去世前一刻,她就在唱昆曲,導致她心理上將昆曲與她奶奶的死亡聯系起來,潛意識裡抵觸再唱昆曲……對於這種情況,不能操之過急,隻能慢慢進行心理疏導。”
應激障礙症。
男人幽深的眼底浮現幾分燥鬱,骨節分明的手指抵住眉心,用力揉了揉。
身側之人,從醫院出來後,始終安靜。
陸時晏回過頭。
她靠坐在門邊,臉面向窗外,烏黑的瞳眸睜著,不知道在看什麼,眼底倒影著不斷變化的光影景象。
安靜乖巧的,宛若一個精美的玻璃娃娃。
似是他的注視太過長久,她纖長的眼睫輕動,稍稍偏過臉,與他的目光對上。
Advertisement
那是一雙空洞的,沒有多少情緒的漂亮眼睛。
恍然間,陸時晏想起第一次帶她回錦園時,她在路上與他聊起《玉簪記》。
提及昆曲時,她眼中的光彩如瑩瑩星光,璀璨又迷人。
那是對熱愛的事物才有的激情與歡喜。
可現在,她的嗓子不能唱昆曲了。
“靜姝。”他伸過手,握住她冰涼的指尖,“不著急。”
沈靜姝眼波微動,想了想,反握住他的手指。
感受到她的回應,陸時晏心頭顫動,定定看向她。
沈靜姝將他的手指握得更緊,回望著他,嗓音輕軟,一字一頓道:“我會好的。”
陸時晏抿唇,清雋的眉眼如畫,認真看向她:“嗯,我會給你安排最好的心理醫生,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陸時晏。”
沈靜姝眼眸微彎,朝他露出這陣子以來,第一個笑容:“謝謝你。”
真的謝謝。
在她最絕望、最狼狽的時候,他依舊牽住了她的手。
第46章
當天晚上,陸時晏就聯系業內數一數二的心理專家,根據沈靜姝當前的情況,制定為期一月的心理疏導方案。
每周見兩次醫生,如果情況好轉,再進行相應調整,改為一周一次、一月一次。
沈靜姝也給團長打電話,說明自己當前的情況,請了長假。
團長給她辦了停薪留職,讓她先在家好好調養,等恢復好了,隨時歡迎她回劇團。
雖然不用工作,沈靜姝卻沒放縱自己,依舊每天早起練功,嗓子唱不出來,就練身段,走圓場、揮水袖、背臺詞。
闲暇之餘,在家看書、養花、在網上科普昆曲知識,努力讓自己充實起來。
陸時晏工作繁忙,也不能日日陪在她身邊,陪她看過一次心理醫生後,又要去倫敦出差。
當天晚上,他抱著她,與她說了這事。
“大概要去一周。”
男人清冽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忙完我就回來。”
沈靜姝側躺在他懷中,闔著眼睛,輕聲道:“你放心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會照顧好自己的。”
他低下頭,薄唇貼著她的耳朵:“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就當散心。”
床榻間安靜片刻,沈靜姝搖頭:“不去了,過兩天還要去葉醫生那裡做第二輪治療。”
而且他是去忙工作,帶上她反倒礙手礙腳。
見她拒絕的幹脆,陸時晏也不勉強,“那你乖乖在家,等我回來。”
“嗯。”
“睡吧。”
陸時晏撩開她額發,淺淺印下一吻。
他的吻帶著清涼須後水味道,混雜著男士木質調香水,縈繞在鼻尖,沈靜姝閉上眼,很快睡了過去。
陸時晏出差後,雲景雅苑好像突然變得空蕩起來。
雖然有保姆李阿姨陪著,但沈靜姝還是覺得少了些什麼。
也是從這一刻,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不知不覺之中,她竟然對陸時晏產生了依賴,而他也融入她的生活,在她的心裡佔據了一席之地。
這個認知,讓她有些忐忑不安——
他們這樁婚姻的成立,建立在互取所需的基礎上,而她卻動了真感情。
違背規則的人,注定是輸家。
感情投入的越多,萬一哪天,他厭倦這場協議婚姻,準備終止關系,那她豈不是要像個怨婦,陷入感情漩渦裡自怨自艾?
她越想越覺得可怕,就連杯中的玫瑰洛神茶灑在地上,也未察覺。
“太太,水灑了。”
李阿姨連忙放下剛燉好的金絲燕窩,望著沈靜姝恍惚蒼白的臉色,面露擔憂:“您這是怎麼了?”
沈靜姝回過神來,看著地上灑的水漬,臉上劃過一抹歉意:“我不是故意的。”
李阿姨忙道:“小事小事,擦一擦就好了。”
又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淺色櫻花紋瓷杯,扶她到沙發坐下:“燕窩燉好了,太太快趁熱吃吧。”
沈靜姝嗯了聲,端起骨瓷碗碟,慢慢吃著。
吃燕窩,是陸時晏給她下達的“任務”,沈奶奶生病以後,沈靜姝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她又沒什麼食欲,就隻能用這些昂貴補品喂著,能補一點算一點。
慢條斯理吃著燕窩,打量著這奢華寬敞的大平層,沈靜姝突然覺得,她好像那種被有錢人豢養的金絲雀。
養尊處優,吃穿不愁,每天隻要漂漂亮亮等著主人回來就好。
她又想起前段時間,劇□□了兩個同事提著果籃,來家裡慰問她。
那兩個同事到達雲景雅苑時,一度以為走錯了,等上了電梯,更是小心翼翼,左看看右瞧瞧,稀奇的不得了——
畢竟這種寸土寸金的高檔富人區,他們就算從宋朝開始奮鬥都買不起。
束手束腳地坐著喝了杯茶後,同事就起身告辭。
一出門,兩人就忍不住感嘆:
“長得漂亮就是好啊,嫁個有錢老公,住著豪宅,錦衣玉食,爽死了。”
“是啊,家裡這麼有錢,以後就算不能唱戲,也吃穿不愁了。”
好像在外人眼裡,當個富太太好像很爽,但手心朝上、仰人鼻息的日子,豈是那麼好過的?
男人跟你好的時候,給你買鑽石買豪車,但凡你惹他不快,或是無法再討好他,曾經給予的一切,也能輕輕松松的收回。
意識到自己想得越來越多,沈靜姝小幅度輕搖了下頭,眉眼噙著自嘲。
看來人果然是不能闲,一闲下來,就愛想東想西,還是得盡快養病,重新工作才是。
“太太,我早上出門買菜,看到小區後頭的栀子花都開了,香得不要不要的。”
李阿姨不太懂什麼應激障礙症,她隻知道太太家裡人去世了,一直鬱鬱寡歡,便熱情建議道:“不然您吃完燕窩,下樓散散步,曬曬太陽,聞聞花香,心情都能好一些。”
聽到這話,沈靜姝轉臉看向陽臺。
初夏的午後,陽光果然明媚又燦爛,照在超白玻璃折射出七彩的光。
好像的確很久沒有出去走走,最近唯一的外出,就是去診所接受心理治療。
於是吃完燕窩,沈靜姝欣然接受了李阿姨的建議,去小區後花園散步。
雲景雅苑作為繁華商業圈裡的高檔小區,綠化和配套設備都十分完善,小區後那片景觀花園據說是國際知名建築師設計的“皇家園林”,園內不但種著棗樹、枇杷樹、金橘樹、香樟、榉樹、榆樹等上百種樹木,還種著玉蘭、櫻花、牡丹、玫瑰、栀子、百合、雛菊、繡球等花木,真正做到花團錦簇,步步生景。
午後陽光不算強烈,沈靜姝塞著耳機,邊聽歌邊在花園散步。
栀子花果然都開了,隔著老遠就能聞到那馥鬱清甜的香味,她踱步上前賞花。
恰好耳機裡一首歌唱完,放起了京劇《遊龍戲鳳》選段:“軍爺作事理太差,不該調戲我們好人家。好人家來歹人家,不該斜插這海棠花。扭扭捏捏,捏捏扭扭十分俊雅,風流就在這朵海棠花……”
沈靜姝聽著這段歡快的西皮流水,也起了興致,在花園裡打量著,看有沒有海棠花。
海棠花沒瞧見,卻在牆角角落下,發現一隻黃色小花貓。
那小花貓睜著一雙綠色眼睛盯著她,又繞到她身邊,喵喵叫了兩聲。
沈靜姝一怔,喃喃道:“你是餓了麼?”
想了想,她往口袋裡摸了遍,最後隻摸出一顆檸檬糖。
貓應該不吃糖的吧?
她也沒養過寵物,悻悻攤開手掌,對那小貓道:“我沒帶吃的,你去別的地方找吃的吧。”
小花貓還是圍著她喵喵叫。
沈靜姝犯了難,彎下腰,學貓叫了聲:“不然我上樓給你拿根火腿腸,你應該吃的吧?”
還不等小花貓叫,身後倒是先響起一聲低低的笑,“貓不能吃火腿腸的。”
這清越好聽的嗓音叫沈靜姝微怔。
等轉過頭看到來人時,眼底更是劃過一抹驚詫。
怎麼是他?
隻見那花影斑斓之下,走出一位白襯衫、黑長褲的清俊男人,正是有段時間沒見的紀嘉澤。
紀嘉澤顯然也沒想到逗貓的人是她,眉宇間也染上錯愕,“沈小姐?”
沈靜姝直起腰,訥訥打招呼:“紀醫生,好久沒見,你怎麼在這?”
“我姑姑家住在二棟,我正好來看望她。你呢?”
“我住在一棟,看天氣好,下來走走。”
紀嘉澤見她身著淺藍色長裙,外披著件薄薄的罩衫,一副家居隨意的打扮,看來的確是住在這——
沈家的情況他大概了解,肯定住不了這樣的高檔富人區,那她住在這,應該是她先生的房子。
之前看陸時晏的穿戴談吐,紀嘉澤也猜到他生活優渥,或許是跨國公司高管之類的。但沒想到他那麼年輕,就擁有這樣的豪宅。
“真是巧了,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你。”
思緒回轉,紀嘉澤打量著身前的年輕女孩,上次見她還是春日,轉眼一季過去,她瘦了許多,精神瞧著也不太好。
“沈小姐,你最近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紀嘉澤眸中透著擔憂:“我看你臉色好像不是很好。”
熱門推薦
不可能!我的野王怎麼是初中生
我在峽谷曖昧了個「野王」,互送玫瑰、甜蜜雙排、夢境看鯤.....所有浪漫 的事情做了個遍。
病秧子美人
"我是京城出了名的病秧子美人。 今天受了驚,臥了三天床。明天吹了風,灌了半個月藥湯…… 眾人都覺得,我活不過二十歲。 適齡的勳貴弟子更是對我避而遠之,生怕一不小心娶了我這個短命鬼進門。 直到—— 慶賀大軍凱旋的宴席上,皇帝為我跟兇名在外的小侯爺賜了婚。 "
嬌嬌
為報復我爸的「真愛」,我撩了她的弟弟,比我大 9 歲的叔叔。 住進他家,各種手段用盡,他卻坐懷不亂,始終不為所動。 我深感挫敗,忍不住出言諷刺。 然而很久之後,我哭了:「當初我還小,不懂事……」 他語氣慢條斯理,眼中卻滿是侵略性:「就算是小姑娘說錯了話,也該付出點代價。」
不服就幹
“合租嗎?” “合,房租一人一半,水電煤氣你全掏,成交嗎?” 葉圖和任江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合租人選,在寸土寸金的一線城市扎了根。 葉圖和任江這對死黨,是從光腚娃娃開始就整日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 在他們的認知裡,就沒有孤男寡女需要避嫌一說。 為此,任江媽媽頗有微詞,她日防夜防,就是怕一不小心,葉圖成了她兒媳婦。
枕紅纓
阿哥戰死沙場那年,我隻有五歲。我站在臨淮侯府門口等他 凱旋,等了很久很久,卻隻等回了阿哥的紅纓槍。
我和竹馬領證了
我懷孕了,竹馬帶著我去領證。他跟我 說:「你要是和我結婚,不僅孩子有了 爹,還不擔心婆媳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