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抱著一包豆子去了柴房,抹著汗喘粗氣對趙蘭香說:“秋收完了糧食可多了,這些天可累死我。”
梁鐵柱沒有多收趙蘭香的錢,完全是看著賀松柏的情面上幫趙蘭香“白幹活”的,趙蘭香也很感激他,做好了拿去賣糕點就留一些給他拿回家甜甜嘴。
梁鐵柱來的時候,她正在做腸粉,正好招呼他一塊吃頓早飯。
她剜出剛出爐的腸粉,粉皮白花花的又薄又滑,吹彈可破。
粉便宜又好吃,但保質期短賣得也快,得天不亮去門市排隊才能買到,有時比肥豬肉還難搶到,因此趙蘭香放棄了吃米粉的念頭,一直以來都是吃面條。秋收完後賀松柏正好闲下來了,她取了一袋大米出來催他碾米粉,把大米碾成又細又黏米漿。
她招呼了梁鐵柱坐下,把一盤腸粉盛到了他面前。
雪白的腸粉衣裡裹著玉米粒、豆角、碎豬肉,卷成一筒,出爐前再澆上一勺鮮美的滷汁,吃起來滑嫩爽口,腸粉衣越薄越細膩,越能汲取滷汁的鮮美。
梁鐵柱早就餓得不行了,雪裡透著金黃翠綠的腸粉散著騰騰的熱氣,他迫不及待地用筷子攪了攪,白乎乎的粉衣頓時染上了金黃的醬汁。咬一口滑嫩薄膩,燙得舌頭呼呼吸起,玉米粒和豆角脆甜、碎肉的油嫩沾染了恰到好處的滷汁,與薄薄的粉衣交織起來的美妙口感讓他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他呼了一聲,說:“啊呀,你這做腸粉的手藝可比國營飯店的好多了。這汁調得真香!”
梁鐵柱形容不出來這是種啥美好的滋味,三口兩口地幹掉了一根,吭哧吭哧地風卷雲湧地解決掉了另外五根。這種正宗的手藝,可遇不可求。竟然給他在這裡找著了。這滋味吃起來真像是做了多年腸粉的老師傅,手藝嫻熟老道,讓梁鐵柱吃完這頓立即就想著下頓了。
趙蘭香吃完了三條已經很飽了,她說:“讓我看看你這次帶了啥。”
她打開了布袋,用手抓了一捧出來看,“是芸豆呀。”
梁鐵柱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面粉大米啥的,我估摸著你這邊還夠。上次聽你說想要點糙糧,昨天正好收了袋芸豆就給你送來了。”
他的不好意思好像是這次帶的東西上不得臺面,芸豆這種東西能做點什麼吃呢,煮著吃沒滋沒味,倒是有吃不飽飯的人混著它到飯裡一塊吃。
蒸熟的芸豆糯糯白白的,滋味吃起來跟大米也不差多少。
趙蘭香笑眯眯地把芸豆收了下來,“下回就做點芸豆糕賣吧,一定留點讓你嘗嘗,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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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鐵柱點點頭,他美美地吃了一頓飽後騎著他的大金鹿啟程了。可惜腸粉得趁熱趁新鮮吃才好吃,放久了坨了不好吃了,否則他一定得厚著臉皮多求幾根,帶在路上吃。
……
賀松柏也吃了幾根腸粉,咬起來的時候漆黑的眼睛泄露了幾分愉悅。
他吃完後看著光光的盤子,眼睛暗了下來。
他大步地走到門外,招呼了鐵柱一聲。
梁鐵柱已經騎出了幾米遠的車頭無奈地又調了回來,他問:“還有嘛事啊哥?”
賀松柏一言不發地利落地將梁鐵柱後座的糧食一袋袋地卸了下來,用繩子捆好牢牢地扎在了車頭和車座之間的那道橫杆上。他拍了拍梁鐵柱的腦袋,沉聲說:“我跟你一道去。”
梁鐵柱一震,旋即臉上浮起了吊兒郎當的混混笑。
“想通啦?”
他嘿嘿地衝賀松柏擠眉弄眼,說:“我早就知道你總有忍不住的一天。來吧哥,今天我就載你進城裡混混。”
梁鐵柱用高超的車技載著一車的糧食外加一個成年男人,愣是把大金鹿騎得穩穩當當。
他一路快唱著山歌,吹口哨,快活地跟車後座的賀松柏說:“我跟你說,旁人雖然看不起咱這見不得光的勾當,但就是離不開咱,誰家沒個缺衣斷糧的時候?我們這是把腦袋系在褲.襠上給人送來方便。再光榮,光榮不過咱。”
“你說對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還有一更!
為了彌補昨天的懶惰,明天雙更!
做不到我就發三百個紅包,榨幹自己的腰包o(╥﹏╥)o
第034章
梁鐵柱在給他大哥做著思想工作,想當年他餓得吃不起飯差點想落草為寇當混混了, 他師傅把他帶上了這條路, 也是這麼說著這番話的。
振振有詞, 有作為一個倒爺的驕傲和光榮。
鐵柱當時想著:當混混頂多算是小打小鬧的違紀, 東偷點糧食西蹭點好處,人憎狗惡。可……可起碼不算是碰高壓線的事。投機倒把鬧騰得大了, 掉腦袋的事都有。那時師傅就是這樣“輕松”地做著他的思想工作, 鐵柱被來來回回洗腦了好多次, 才勉勉強強地接受了這個“安慰”,可到底心底還是瞧不上這份見不得光的活計。
隨著這份活漸漸地做得長久、穩定,梁鐵柱見識過的人越多, 越發覺得師傅說的話是沒錯的。
當他看見捉了幾個倒爺威風凜凜的公安,過了一段時間卻來到他的破糧攤上偷偷摸摸地買了一小袋米回去的時候,梁鐵柱心裡那股復雜的滋味無法用語言描述。那一刻, 對與錯, 善和惡之間的界限忽然變得很模糊。
一直以來卑微得像老鼠一樣存在的鐵柱,開始正視起自己這份上不得臺面的活計, 他開始覺得師傅的話很有道理, 自己買賣糧食不算錯, 一沒偷二沒搶, 不虛抬價錢不擾亂市場, 掙的每一分錢都流著他的血汗,他沒有拖社會的後腿還給很多人帶來了便利,他覺得他的良心可以稍微過得去了。
沒聽見大哥積極的應和, 鐵柱頓了頓又繼續:“咱們做黑市的,說白了就是張家多餘的東西調到李家,有錢的用錢買東西,沒有錢的用票買,不像商店門市那樣死板,也不用排那麼長的隊伍。咱還親自送上門,打著燈籠都找不到這麼良心的人了……”
鐵柱一路喋喋不休地說著,他的話加在一起比那一袋的大米還要多。
賀松柏完全沒有不耐煩,全程都聽了過去,時不時淡淡地嗯了一聲,眉宇微微揚起。
梁鐵柱載著賀松柏一路走過去,把車上的貨一袋一袋地送到了客人的手上。
有的人不願意露面交易,隻交代讓鐵柱把東西藏在某個地方。有的人見了面拎著糧食拔腿就跑,但也有人收到了糧食停下匆忙的腳步,跟他們說聲“注意安全”。面對形形色色的客人,他們受到的待遇不盡相同。
但領到了糧食的喜悅卻是相同的。
賀松柏跟著鐵柱進城送完糧食,又跟著他到鄉下收糧食。
他在城裡借了一位兄弟的單車,一路跟著鐵柱穿梭在鄉間的小路上。投機倒把這份活計並沒有外人想象中的可以牟取暴利,他們倆一天從早到晚都奔波在路上,兩條腿幾乎沒有得到過休息。走了幾十裡地才勉強收到一袋麥子一袋谷子。收到了麥子,鐵柱要拿到城裡給人磨成面粉,谷子得要去殼。樣樣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得操心,等過幾天送到客人手裡的卻是一份份加工過的優質糧食。
等到太陽落山,賀松柏跟著梁鐵柱把單車放在一邊,靠著樹根一塊啃幹糧。
梁鐵柱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這段時間的糧食應該是很多的,我回家忙農活耽擱了好幾天的活計,前兩天收得猛了些。家裡的地窖堆得很多了,平時不是這麼少的。”
他“強調”道,他生怕今天生意的“慘淡”打擊了賀松柏一顆做黑市的積極心。
賀松柏大口地啃著幹糧,就著從山上流下來的潺潺的溪水喝了個飽。他用袖子抹了把嘴,說:“這些我知道的。”
“你不用解釋。”
梁鐵柱籲了口氣,他興致勃勃地說道:“俺就知道俺柏哥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人!”
他一高興就容易飚“俺”字,城裡人頂頂地不喜歡鄉下人這樣粗鄙的自稱。梁鐵柱受了不少冷眼以後,開始漸漸地學起了城裡人說話的那一套。
賀松柏擦了把汗又說:“明天我帶你去認識些人,咱以後不用到處派糧食,隻管收糧。”
梁鐵柱聞言有些驚訝但卻又很快接受下來,他知道柏哥厲害著,認識了很多“兄弟”。男人都天生崇拜拳頭硬的人,他隻是柏哥一時興起,隨手救下的小流.氓。在那之前,十裡八鄉早就有他的“傳言”了。傳說中打架打得特別兇,一點都不認孬的。
賀松柏說:“明天我要去黑市看看有沒有二手的單車賣。”
做投機倒把生意的哪裡有光靠兩條腿的道理,沒有一輛單車根本做不下去。既然決定了要走上這條路,最基本的工具也要配齊。
梁鐵柱聞言,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我先借你點錢,把單車錢湊夠再說,等柏哥以後掙了錢還給我。”
畢竟這年頭買輛單車不是一件輕易的事,一輛單車在鄉下甚至可以換個媳婦。梁鐵柱家裡好不容易存下了點錢,然而再買輛單車還是很吃力的。
梁鐵柱深知單車的重要,他剛開始做這行生意的時候那是一點點地攢錢,湊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湊夠。一年之後買上了他的寶貝“坐騎”大金鹿,他賺錢的速度才成倍地翻起來。衡量一個倒爺能不能賺錢,得看看他有沒有單車。
沒有單車,每天隻能掙點塞牙縫的血汗錢,又累又冒險。
賀松柏幹脆地拒絕了,“我有,不用了。”
“你的錢自個兒攢著討個婆娘吧。”
梁鐵柱點了點頭,兩個人吃完“午飯”後,在村頭的交叉路口道別了。
梁鐵柱砸吧砸吧嘴懷念地說:“要是萬一嫂子明天蒸了腸粉,柏哥順手給我帶上幾根唄!”
如果每天都有那麼美味的腸粉吃,他肯定巴不得每天吃早飯的!那麼好吃的東西,他怎麼舍得錯過。
賀松柏微不可見地點頭,騎著單車早就走出一段距離了。
……
傍晚夕陽下山的時候,賀松柏才回到家。
趙蘭香看見了也沒多問什麼,她把晚飯端了出來,前段時間她用紅薯碾成糊糊收集漿水做了半透明的紅薯粉。
今天她抽了一大捆紅薯粉出來浸泡,它作為一頓晚餐很是美味。湯底是用三丫從泥潭裡捉來的泥鰍熬的,熬得湯汁奶白,味道鮮而濃鬱。湯底打得好了,吃起來那叫一個美。
雖然紅薯這玩意讓人吃膩到憎惡,但進一步加工後的紅薯粉嘗起來卻完全是別有一番味道。銀色透明、軟卻柔韌,彈性十足。天還沒黑,三丫就驕傲地吃光了一整碗粉。因為湯粉裡最好吃的泥鰍是她一個人捉來的。泥鰍被煎炸過了再放入湯中同蘑菇燉熬,熬得泥鰍外酥內嫩,肉質鮮美。
沒有處理幹淨的泥鰍又腥又臭,村子裡的小孩捉來都是烤了來吃的。烤過後的泥鰍帶著有股脆香味蓋過了腥味,勉強能下肚。但是三丫萬萬沒有想到泥鰍還有這麼好吃的一種吃法。她嚼著泥鰍的時候,山葡萄似的眼睛燦燦地亮。
賀大姐捧著大海碗,也是怎麼吃都吃不夠,趙知青的手藝可真好!
賀松柏吃得也很愉快,吃幹淨了紅薯粉後還把湯喝得一滴不剩,肚子鼓鼓地漲起來,要知道他可是剛吃過了一頓饅頭的人。
吃完晚飯後,賀松柏去了自個兒阿婆的房間。
他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床邊,跟阿婆說:“我想買輛單車,做點生意。”
阿婆嚇得頓時從床上爬了起來。
賀松柏頓了頓說:“阿公以前做生意很厲害的,不是嗎?我想像他一樣。”
阿婆想打乖孫一個耳光,但是兩隻手都撐著身體,抽不出來。她臉上的憤怒簡直不可遏制。
賀松柏嘆了口氣,把阿婆扶正靠在牆上。
他輕聲地說:“餓死膽小的,撐死大膽的。”
“我希望你過的好一點,以前你是富太太、大夫人,現在落魄了連頓好吃點的都要靠別人的施舍。我不想再讓你這樣悽涼,阿公想必也是這麼想的……”他頓了頓繼續說:“我會小心點的。”
“我要需要錢,買輛單車。”
說著他把房間裡的桌子挪了開來,用刀使勁地戳了戳,挖出一塊磚頭。磚頭和磚頭的縫隙裡塞了三片金葉子和一顆小小的金豆子。
賀松柏沉默地把磚頭恢復原樣,用黏土重新粘實了封緊,把桌子挪回去。
阿婆的眼淚突然哗啦啦地落了下來,渾濁的淚水順著皺紋溝壑布滿了一張老臉。
賀松柏給她抹眼淚,沉聲道:“你要相信你一手養大的孫子。”
阿婆說:“阿婆過膩了好日子了,不要過好日子。”
“柏哥不要去,你死了阿婆也會沒命的。”
賀松柏聞言,把頭低低地垂了下來,拳頭上青筋浮起。
他低頭看著老祖母的淚眼,說:“沒有人會過膩好日子的。”
“苦日子過得太久了,隻會讓人喪失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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