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船上眾人,包括程千葉,姚天香,均拔出佩劍相抗。
在狹小的空間裡,墨橋生以一當十,刀光如水,長腿疾風,把一個個跳上船來的敵人,擊落進漆黑的濟水河中。
但敵我實力懸殊,跳上來的敵人越來越多,情勢危急,眼見便要抵擋不住。
正在絕望之時,上遊江面,隱隱出現數艘高大的戰船,船行飛速,順流直下,船頭上立著一個雄姿英發的年輕將軍,正是賀蘭貞。
程千葉大喜過望,對著姚天香道:“快,脫下外衣,跳下水,我們遊過去。”
此刻的漁船上布滿了衛國士兵,吃水極深,頃刻就在翻覆之際。
姚天香和司馬徒二話不說,脫下外衣,躍入江中,他們生活在遍布湖泊水泊的衛國,水性嫻熟。
程千葉脫下外衣,對墨橋生道:“橋生,我們走!”
墨橋生擋住數名敵人的兵刃,轉過頭來,喝了一聲:“主人先走,我斷後!”
程千葉突然呆住了,她想到墨橋生至小便對水有陰影,下水都會害怕,必定是不會遊泳的。
她一時猶豫,一個敵人的刀刃砍中了她的後背。程千葉向前一撲,感到背部一陣刺痛。
墨橋生大喝一聲,手中已經卷了刃的單刀脫手而出,飛沒入那人胸膛,搶下程千葉一命。
他一把抓起程千葉的衣領,把程千葉遠遠丟落水面。
程千葉瞬間墜入冰冷的河水中,好在她從小學遊泳,各種泳姿都會,水性算是不錯,初時慌了一下,但很快便掙扎出了水面。
黑漆漆的水面上早就亂成了一片,火把箭雨,敵人和自己人都分辨不清。
漁船上什麼情形,程千葉不敢多看。她潛在水中,找準方向,向著賀蘭貞的船隊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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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艘大船靠近了過來。
船沿上露出張馥的面孔,張馥頭上纏著繃帶,胳膊打著石膏吊在肩上,顯然是在上次嵬名山的突襲中受了傷。但卻依舊跟船前來搭救程千葉。
程千葉露出腦袋,揮手呼喚。
冰冷的河水,黑色的暗夜,虎視眈眈的敵軍。
此刻,那樓船上明亮的火把,和招展的晉字軍旗,讓她胸口一熱,產生一股濃烈的歸宿感。
張馥看到水中的程千葉,指揮樓船士停下船來,放下繩梯接應她。
程千葉攀上繩梯,渾身湿透的姚天香從船沿探出頭來,向她揮手。
程千葉加緊向上爬去,數隻熟悉的手臂從船上伸下來,扶住了她,把她接上甲板。
賀蘭貞脫下身上的披風,跪地捧奉。
程千葉展開披風,把它披在姚天香身上。站向船頭,看向漆黑的江面。
沈文秀站在衛國的樓船之上,和他們遙相對峙。
一艘赤馬舟開了過來,在晉軍船前不遠處停下,船上士兵押著一個五花大綁的黑衣人,是失手被擒的墨橋生。
張馥站在船頭,對沈文秀遙相喊話,“沈公大名,如雷貫耳,馥於公神交已久。今日始得一見。”
沈文秀冷冷道:“你就是張馥。”
張馥笑道:“我家主公幸蒙衛恆公款待多日,還將公主許配,十分感激。隻是國務繁忙,不得久留,今日這便回去了,沈公不必如此相送。”
“此人是我家主公喜愛的一個奴隸,還請將其送還,主公必念沈公之情,你我晉衛之間還是姻親交好之邦。”
沈文秀道:“不必花言巧語,我棋差一招,也沒什麼好說的。但奉我主公之命,不能讓天香公主隨你們走。我知此人是晉越侯甚為看重之人,若肯將公主交還,此人無礙。如若不肯,血祭江中。”
程千葉站在船頭,寒風把她從身到心吹得涼透。她回頭看一眼同司馬徒雙手交握的姚天香,又看向被按在快艇上,刀斧加身的墨橋生,一時兩難。
墨橋生跪在那小艇之上,昂首同程千葉四目交匯。他那一身湛藍色,即便在夜色中依舊瑩瑩生輝。
程千葉突然見著那透亮的藍水晶中,升起一道濃鬱的櫻粉色,一圈圈旋繞而上,在夜色中綻放出一朵明媚的花。
墨橋生掙開刀斧手,撲通一聲,躍下船去,沉入水中。
賀蘭貞大喝一聲:“放箭!”
頓時箭如雨下,那敵方的快艇隻得飛速退走。
沈文秀見奪回姚天香無望,此地又在他國境內,不宜久留,於是指揮船艦,掉頭離開。
張馥正命令士兵下水救人,隻見身側人影一晃,聽得撲通一聲。
“主公下水了!”
“快來人,下水救人!”
作者有話要說: 墨橋生:我拼死拼活,才親過主人的頭發絲而已,你為什麼那麼快就能得到公主。
司馬徒:我活好。
墨橋生:好想扶牆出去哭一哭
第37章
程千葉第一時間跳下水去,春夜的河水又冷又暗,她扎入水中數次,都沒有找到人。
樓船上火把高舉,越來越多水性好的士兵,下水幫忙找人。
程千葉泡在水中,漆黑的水面上倒映著星星點點的火光,周圍全是自己人。
但程千葉感到越來越慌,時間一分一秒在過去,墨橋生還沒有被找到。
橋生,他最怕水了。
此刻的他泡在又冰又冷又黑暗的水中。我卻找不到他。
一種極端的焦慮感佔據了程千葉的內心。
意識到了自己有可能會永遠失去這個男人。她的心髒被深刻的恐懼感抓攝。
那仰望著自己雙眸,那在選擇死亡的前夕才敢綻放的愛情之花,清晰的浮現於自己的腦海。
程千葉深吸一口氣,再度扎入水中,她一直往下潛,眼前逐漸昏暗,難以視物。就在她要放棄的那一刻,她終於在水中發現了一團淺淺的櫻粉色的光芒。
櫻粉色!
墨橋生赴死之前,對自己展現的戀慕之色。
那淺淺的粉色時隱時現,忽明忽暗。
程千葉飛快地向著那團光芒遊了過去,抓住了一個毫無反應的身軀。
她帶著那個身軀,拼命向著水面上的燈火劃去。
眾人看見程千葉找到人,冒出水面,歡呼了起來,七手八腳地幫著把人拉上船去。
程千葉爬甲板的時候,已經有軍醫圍在墨橋生身側診治。
姚天香回過頭來看她,露出了難過和憐憫的神情,輕輕衝她搖了搖頭。
程千葉一把分開人群,隻見著甲板上躺著一個渾身湿透的身軀,他面色蒼白,墨黑的發絲凌亂的糊在五官上,修長的四肢毫無生機。
軍醫的手離開他的頸動脈,搖頭嘆道:“已無脈像。”
周圍響起數聲沉重的嘆息聲。
張馥知道這個墨橋生雖然隻是個奴隸,但隨著主公出生入死,對主公來說分量不同。他心中沉重了一下,伸出沒有受傷的手臂,準備開口安慰程千葉。
隻見他那位時而靠譜,時而荒唐的主公,一言不發地揮開了他的手。咬著牙走上前去,推開那個軍醫,冷靜的捏開那個奴隸毫無反應的口唇,側過他的臉,伸出手清空他口中異物。
隨後她扯開那個奴隸的衣物,蹲跪在那人身側。右手手掌交疊左手手背,十指交叉,雙肘伸直,掌心根部按在那具“屍體”的胸膛正中,快速有力的上下按壓了起來。
主公這是幹什麼?
圍觀眾人吃驚於程千葉奇特的舉動,紛紛議論了起來。
程千葉一言不發的按了三十餘下,抬起手來,一手按著墨橋生的額頭,一手託起他的下巴,讓他的呼吸道不由自主的打開。
隨後她在周圍一片驚呼聲中,捏住了墨橋生的鼻子。當著眾人的面,把雙唇覆蓋在那冰涼的口腔之上,用力向內吹了兩口氣。
看著那胸膛鼓起了兩次,她放開手,繼續交叉十指,有節奏地按壓那冰涼的胸膛。
“主公這是做什麼?”
“主公怎麼了?”
“莫不是太過傷心了?”
周圍響起嗡嗡議論之聲。
賀蘭貞和張馥開口勸道:“主公,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
姚天香伸出手,小心搭在程千葉的肩上,輕輕喚她:“千羽?”
“你給我擦擦汗。”程千葉手上動作不停。
她周而復始的循環著這兩套動作,盡管雙手打顫,依舊咬著牙不肯停歇。頭上的汗一滴滴的落在那蒼白的胸膛之上。
姚天香心中難受,默默的站在一旁,時時舉袖為程千葉擦去額頭的汗水。
突然她指著墨橋生道:“動,動了!”
“他剛剛是不是動了一下!”她一把拽緊了身邊司馬徒的手。
程千葉抬起頭,凝神看去,隻見墨橋生蒼白的雙唇,微微動了一下,喘出幾口白氣來。
他濃黑的雙眉緊蹙,虛弱地睜開眼,向程千葉望了過來。
“醒了!”
“居然醒了!”
“死人復活了!”
“奇跡!這是奇跡!”
四周爆發出一陣真正的歡呼聲來。
程千葉癱軟在地,雙手直抖,和墨橋生四目交望,說不出話來。
張馥當先跪下地來:“主公竟能活死人!肉白骨!天佑大晉,賜我聖主!”
一眾士兵齊齊跪地,山呼:“天佑大晉,賜我聖主!”
程千葉勉強站起身來,衝大家擺擺手。
媽呀,你個張馥也太能造勢了,我不過是恰巧在紅十字獻愛心的活動中學過心肺復蘇而已。
危機過後,她感到一陣疲軟,手腳虛脫無力。
肩背上的傷雖然不深,但幾經折騰,已經開始火辣辣地疼了起來。冷風一吹,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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